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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18

已有 341 次阅读2016-1-18 05:54

  因为造反倒了霉,我要回河南老家看看。看看遣送回去的爸妈妹妹。  

  爸妈临上车给我的新被子是表里三新,(真是不该给我)杏黄色四菜一汤的太平洋大床单也是才买的,我把衣服书本鞋袜全放进去,打成解放军的行军背包,提着它就直奔华农。那里有我喜欢并崇拜的学姐,高我一届。她会跳黑力其罕,身材苗条,英语也好。她曾问她的同学说:这是我妹妹,像不像啊?是人三分像,我把自己真当成她妹妹啦。
  被子放在东中怕丢失,拿回河南的家又懒。想想,放在姐姐那里吧。她搞宣传常在校,也好看管。

  回到河南老家,遇到的事在“回乡记”里说了,其实,编辑器不好用,不然还有好多事要加进去呢。那种经历想必读者也不喜欢,作为身历其境者岂有不思离开之理?我像只皮球被踢回汉口。直奔华农而去。
 
  姐姐正在吃午饭,我说来拿被子。她端着碗往窗户走了几步:“唉,刚才还在这里的呢”,又出去转了一圈,回说:“没找到”。就这样打发了我,被子就这样消失了,我到学校拿什么睡觉呢?换洗的衣物全在里面。姐此时大改热情面无表情,再不提起被子之事。过去我因对人性的无知而不知怀疑,现在我不光怀疑而且深深地鄙视那贪财之人,使我因没有被子误了一生。寝室里十二张木床上,同学们的被子都拿回家了。
  
  妈妈埋怨过我,“那是经济复苏后刚刚置办的被褥呀”,我还为姐姐抱屈。就是现在买一床里表三新的被子加太平洋床单也不是小钱。我不想回老家受乌龟王八的气,毫无办法之下,只好按爸爸留下的条子,找到也是右派的c伯,他的女儿住校,床我暂睡。要说我是极不懂事的。没告诉他们被子丢失的事,如果借一床铺盖就好了,我可以在东中住下等待高考。不知怎么就是开不了口。开不了口的还有求宿的请求,我没得到同意就以实际行动表示我无家可归,晚上和聪明活波美丽可爱的c妹妹睡在外间小床。

  住别人家的滋味哪有自家随便自在?每次回东中都想念那床被褥,要是铺在床上就是我的家。空虚无聊总想着驱逐令那天的伤心而落泪。眼睛总是酸酸扎扎的。

  此时竟也有求婚者出现,原因是听了我引吭高歌,并没事前告知。开场白:我家相交无白丁,世无坐牢之男再嫁之女,右派们有自己可傲的谈资。谈谈老毛什么挺新鲜。慢慢c伯暗指着我:“河南人,一个馒头几根咸萝卜干就当一顿,好养”。他见我这么吃过。对此赞美我竟不知说谁。饭桌对面那位大哥穿件学生蓝中山棉袄,笑眯眯和蔼可亲老师般的知识分子派头,瞟眼说了句英语见我不懂又说俄语,又自己翻译:你为什么不说话?语气贴心友爱,谁知人的眼睛会有射频的功能?初次见识。想起初中时的阶级斗争教育——糖衣炮弹。 

  一阵不知所措低下头。他语气亲切,自我介绍28岁,名牌大学学生,好叫人羡慕,搞搬运,一定是位学生右派。还补习学生外语赚外快,叫我高兴得眼睛发亮,可以拜高师补习俄语啦,我口语不行。他诚实告知成分不好,月18元惩罚性工资。问我哪个学校,提了个简单的俄语问题,我用俄语回了个万岁伟大领袖毛主席。问我爸爸干什么的?回答:无线电三级技术员。问年龄:我十九岁,成分地主,门当户对。

  从他热情洋溢的嘴里吐出“半间草屋做新房,我的船儿一支桨,唐璜海黛,我在良人的树下,吸允果汁”什么的,我都半懂不懂。看着毫不共鸣的呆丫头他说:孤陋寡闻。
  
  由于孤陋寡闻不懂他的意思,眼睛又酸涩睁不开,半闭半睁云里雾里好像瞌睡虫来袭,反正似听非听。他殷切:摇头不算点头算,威武地胸有成竹地情急地求了大概一百遍,看不到预期的点头,最终失望。让我自嘲吧,为什么点头也不甚明白,是开始谈朋友?或结婚?对于后者毫无可能。c伯撇嘴说她在梦游咧,又有谁说她情度未开,大哥以宽宏的智者的理解说我天智未启,笼子里养大的,像修道院里的修女,要教。对此c伯曾批评爸爸“老王你是怎么养姑娘的?她连自己切身的事情都不明白!"这位大哥不能因人在囧途降低标准。又说了个书里的修女,她完全不知配合丈夫。他这方面懂得真多。

  此前隐约听到这是只百灵鸟会唱歌,马上要度蜜月啦。赞,世上女子为好,满意,要送我到他老家投亲靠友落户啦。
  现在我耳边细弦一样飘来遥远的学富五车,难道配不上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医院鉴定?那谁要?微瑕无损玉晶莹,拉兹,流浪狗的字音......这是曾经真实地听见过的吗?我很想大吼一句:我是处女!恶心!
  
  确实,父母给我的家确实像笼子,一个貌似透明却与外界隔绝的笼子。他们从没教过为人处世,从不问孩子在外遇到什么,谁对孩子怎样。我是小右派他们不知道,我被w同学从双杠上推下我也不说。三年级时一大早走进教室,头顶满是粘在索子线上的整整齐齐红红绿绿的大字报,我的名字在上面打着叉。亏他们都是纯洁心灵清澈明亮小眼睛的孩童,竟然也会附焰趋势瞪眼说瞎话围斗我,令我晕炫害怕几乎倒下。大字报上写满了我的罪状,都是小孩子的狗屁胡说,无痛之痛啊。现在想起来细线很高,接近天花板,怎么牵的线?小学生晚上是怎么整整齐齐几乎平行地挂上去的?险乎,若栽倒一个的话倒是小右派的罪过啦。  
  
  打倒小右派王英华!稚气的恶毒之声与群起哗然挥拳的围攻现在就在眼前。几年后对爸爸说起小右派的事,爸爸难过地看着我:我的娃儿呀。这是爸爸唯一一次表露内心感情,平时总是凶巴巴。可是反右之前我喜欢爸爸,他回家吃了饭就吸烟伏案看书,钻进工程师的业务,有次拿回一根红绸,让我们猜,我猜不着,大妹眼尖于是赏了她。我不喜欢妈妈,她好掐人,现在反过来了。想到这事为什么轮到我,班上四十几个小学生,独我得此殊荣?总结是:爸爸的粗暴把我吓怂了,可欺。但我仍然可怜爸爸,他有次上电杆维修差点掉下来,对此他竟然说:要是掉下来成了工伤,就不会全家遣送原籍了。
  
  我郁郁寡欢自卑自重少有串门,在二七新村从九岁长到19岁,串过的邻居少得可怜。别的小孩一看就懂的事我都不懂。c伯曾夸我:热锅苕。现在他不高兴了,他也像那些贫下中农一样说了句气话:你还不嫁他,嫁他还算你运气,猪八戒吃人参果不知滋味。我无论到哪里都该听这种话吗?我才出校门几天?

  没有被子,我只得听下去。如果有被子我立马就走表示抗议。并绝交不会再来。

  被子呀,你在哪儿?谁在使用你?我全部衣服是谁在穿?回老家吧,刚刚回到武汉,怎么就走呢。我真成了拉兹吗?流浪狗吗?头晕晕的,我内裤都换不下来,哪有心思去结婚跟别人生伢。
  
  喜欢C阿姨,美丽贤淑温和总是面带微笑,她教我:让大哥追。并说与c伯家是世交,因为得不到美丽姑娘青睐,c伯曾喝安眠药自杀,最后在长辈的同情下结了婚,似有不甘之意。这个教育我妈从没提过,白丁一个。我连被子都没有,学校不能住,立锥之地在哪里?结什么婚。

  怀念二七新村的房子,很想钻进去住,又不敢,没有被子怎么睡觉?想象全家人有铺盖有锅碗瓢勺的时候。门前我栽的柳树由于是倒栽,枝条倒垂扭曲很别扭,要是正栽就可以用枝条做凳子呢。爸爸说:为什么倒栽不顺栽?文革倒霉他觉得与倒栽杨柳不无关系。
  
  应该说句良心话,c伯有充足理由不喜欢我,因为阿姨看见我包包里的六份豆腐票,曾暗示需要。那时我是一种什么心态啊,虽同意给却不知亲手交给她,这后一步始终在朦朦中无意识中不能完成。这个不作为的状态是怎么回事?c伯讥讽:集邮喔。我都不知联想到豆腐票上。那票平时可以买鱼肉豆腐节日买配给的副食和鸡鸭鱼肉。七份!对物资匮乏的当时是一笔多么可观的享受。我怎么不知道立即拿给她?不作为是怎么回事?

  擀面棍吹火,一窍不通!c伯的话从遥远飘到今天我的耳中。我确实不懂人话。

  对不起c伯阿姨,原谅我无心之过。感恩c伯阿姨,你们毕竟没把我激到马路上。

  多想有个世外桃源,容我处于大自然清新空气里,呼出恶气,灾难感粉碎消失,换上平静安逸。这次回汉不超过两个月,蹍转在三个亲友家,天天度日如年。盼望突然高考,住校读大学,最差也会上师范,那时是捞渣子生的。
     那时我总说不成话,为什么如噤喉般,总开不了口?我病了。现在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脑子嗡嗡、乱,想不起别人刚刚说的话,也组织不起来自己该说的。说出来的都是未曾想过的错话,冲口而出,似乎有鬼利用我的嘴巴在说。是否是走铁路道心走多了?被鬼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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