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出生在在甘肃偏远农村,生活在新疆戈壁大漠的我来说,对于麦子的感情是很深很深的,深到连自己也觉得有些魔性性的,但就是痴心不改,痴到不能自拔的境地,这或许更多地是源于我孩提时代的一些记忆。
我的出生对年迈的父母确实带来过惊喜,因为毕竟是一个小生命诞生了,但可惜的是我出生的年代是考验整个中国人肚皮的七十年代,据我一直以来的猜测,我的出生给父母带来的更多的是担忧,担忧用什么来填饱我娇小的肚皮。
我的故乡在甘肃东部的山区,宜农宜牧,亦农亦牧,父亲在我的村庄里是种庄稼的高手,也是放牧的行家。在我的童年时代,父亲渴望的不是顿顿能吃上肉,而是他的孩子天天能吃上一顿麦子面做的面条。父亲为这个理想奋斗了一生,种田、放牧、经商、打零工。需要说明的是,那时打零工是很少能挣上钱的,一天能挣三顿饭、一斤粮食,最好是麦子,那就是很幸福的事了,可现实往往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包括我的父亲我的家,一年到头吃的不是高粱就是玉米,间杂糜子谷子荞麦等杂粮,直到父亲母亲双双撒手人寰,这个境况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
后来我到新疆工作,新疆不仅幅员辽阔,而且天山的存在,让这里的气候千差万别,麦子的生长也跟着气候发生着变化,在方圆几百公里的地区,麦子的家族却做着不一样的事情。五月低天山深处的寒气沟,牧民们才给大麦下种,六月底天山以南的鄯善、哈密地区,小麦就已收割进仓,我几乎看望了小麦返青拔高、结穗扬花、坐浆成粒、颗粒金黄的全部成长过程。七月底去了天山以北的巴里坤、木垒、奇台地区,这里的麦子正成为黄灿灿的庄稼,等待像我父亲一样的农人收割。
及至到了江布拉克,更震撼的事情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看到了更加宽阔广大的麦田,才发现那望不到边的高山麦子,横亘在无名雪山之下,正完成着坐浆成粒、颗粒金黄的生命历程。麦浪揪动着我心灵深处的某些情愫,心跟着麦浪震荡起伏,那种幸福的感觉非常奇妙,奇妙到我的眼睛湿润、泪水成行,震惊得行人把我当成了凝固麦田里的风景,走过来直愣愣地望,走过去再回头观望,却没有望出他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摇着头去了他心仪的草原。
人生是一个奇妙的历程,可能每个人看到的风景不同,而麦子却是我生命历程里永远解不开的纠结,也是我血液里流动的抹不去的生命元素。
在七月收尾的一天,我站在江布拉克的麦田里,拥抱麦子的温暖,完成了一次生命的图腾体验。
(2013年7月29日新疆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