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姿势》
文\花一仆
一直这样想，现在的诗歌不是逼仄，而是宽泛；不是低迷，而是繁华起码是表面的繁华。或者说是这样，诗歌界内部低迷，而在界外繁荣。小说、影视、声乐、小品、段子甚至报告、讲话，都有了日益增多的诗性因素。表明在这信息化、知识化了的时代，人们的诗性修养已成为素质性呈现。这就垒高了诗人之为诗人的平台。要选择做一个诗人，就要有超越性的敏性、知性、让人耳目一新的语言开拓能力和诗美修养。也就是，使诗更像诗。可，不少人走到了问题的反面，普遍表达了对传统诗美要素的厌倦和反叛。有人选择了逼仄的小道，一个个主张一个个主义，试图找到未曾被人发现的缝隙而有所突围，排他式地标新立异。有的干脆非诗化**。其实，人们对诗有一种约定俗成的定义，不是你说也不是他说，是人们普遍性认可的尺度决定了诗歌的出路。你必须使诗更加成为语言的先锋而不是口水化倾向，使诗歌语言的情感色彩、思想秉赋更能打动人而不是猎奇搞怪媚俗流俗。尤其呼唤诗意的挺拔、葳蕤，成为不可替代的文学风景；呼唤情思的纯洁、凝练，在同一个篇幅单元中是最具说服力、震憾力的那一个。倘若如此，我相信人人都会爱诗。
【语言的干净、洒脱、精美，会使诗成为一切文本交流中最具经典意义的顶点】我可以猜度这样一首诗每一个词语的用心——没有任何随意的成分，也没有任何得过且过，而是精细到分寸、准确到刻度、把握到火候的呈现：
春天来的太早，还没有准备好山坡
安放你和鸟鸣。三月就用隐约之词，打开一个人的内心
涟漪，一波一波，远去，又回来
而脚印，已不是
去年的模样。再标准的口型
也经不住风，轻轻一吹
女人坐在窗边，照镜子，照乱蓬蓬的心事
干净的夜里，树上的叶子，就那么一片一片的绿了
椅子，还空在那儿
一切都贴着感觉行走，细心到不让每一个词、句、段离开感觉半步，闪、展、腾、挪都用心照，进退之间以美感为序，而诗意层面也依感觉的点位划分，空间感就依审美逻辑排列着，敞开。审美逻辑，不是物理的也是不哲理的，而是美感秩序。也许有人问，“椅子”是如何出现的？那么从她一开始还没准备好的山坡，从“安放”一词可寻到美感的小瀑流。她，是小月宛初。曾用醒与醉，晨和昏多种目光去读，没挑出毛病。那，就喜欢呗。
【语言的思辩总产生透析之姿，使诗歌文本具有明亮心扉的力量】这样的诗歌也是历史的传承，又在当代迫切需要澄清思想混乱情况下得到进一步发展。通常是这样，以思辩为要点组织诗意，重在产生思想上的冲击力，由此带动其它审美因素的欣赏。雪峰的诗似乎**得更好：
舒琪发誓要将之前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来。
你，没有时间或不愿看到这条消息。
你把大二的暑假包装成流水的曲线和凹凸的山峰。
在精心策划之后在会所你要一件一件地脱。
小小的鲜肉掉在暗红的灯光里掉在狼的音乐里，
探照灯似的眼睛顺着口水折回玻璃齐声发出尖叫。
再往下走，就要露出来了——那是你全部的唯一的资产。
学费、生活费、零花钱都将在鲜花和掌声里浮动。
六月浩大。我们在奔赴一场肉宴。
漫天的乳鸽在和平的天空下扑闪着它们灵动的翅膀。
……
《脱》的节选。语言有俯瞰性角度，采撷性地进行语言组织，思、情、析、议诸要素融合其间，随诗意发展此起彼伏。情感饱满、思想丰盈多姿、带有倾向性和每一句式的审美观照，具有立体效果。这反映了诗人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是我喜欢的语言风格之一。
【有一种语言是甜的，会使你想起流汁的甘蔗】怀揣善良的人看世界的目光是友好的。一如怀揣恶念的人看世界的目光隐着敌意。同样一片风景，同样一个事物就有了不同的解读。世界也就这样充满故事并更加丰富多彩。诗也是，被目光和念力造就的风景线。有一个人在这儿站着，怀揣爱情：
一束阳光落下来，一同落下的
----镶边的蓝格子睡衣
沙发是空的
海是空的
就像这蓝色的思维悬浮着是空的
阳光继续落下来
一匹马驮着初夏的白蔷薇哒哒而过，
多么圣洁的光阴，房间里充满淡淡的花香
一尾鱼在空气里吐着泡泡
微风掠过窗台，窗外的绿色像永恒的繁星
所有的献词祷告这一段明媚的光阴
夏天将淹没一切
而我们的爱，正好途经！
——霜小白《晾衣架上的慵懒》。怀揣爱情的人看到的世界都是甜美：“所有的献词祷告这一段明媚的光阴。”据说已有人给小白写过评，我没见到过。因此我这甜的概论是否重复也就不得而知。她的诗我看过不少，认识到的就是这甜到纯粹。没有别的，诗里找不到无关的心情，所有的表达都是爱。即使“慵懒”也这么美好——近似撒娇才看到的。我说好，这世界最缺的就是爱。
【叙述性语言是诗意合理性的根脉，永远有个仰视之角】叙述性语言诉诸于交待——本来是那么回事儿，由我给你说出。因为，你从来没发现是这个样子——
我看了一眼
那棵树没活过来
今天阳光更好，从对面楼顶
斜着飘过来，铺开
一层白花花的布，松垮地罩着
此刻，不适合提起绿色
也不适合挖掘、栽种
葱茏的布局正在形成
从一片不规则的空白
一层层推开
我确定是它，蘸着颜色
把春天越画越大
——石棉《一棵树死了》。叙述性很容易让人想起小说，一种生活原生态的再现。或者发生学意义上的合理性。这似乎在当下诗坛越来越受到重视：物和物的关连，细节性错位、搭配的出奇性效果。石棉是多年诗友了，他似乎更倾向于形而上的东西，但以叙述为着眼点，为结构性的着力点。而王凤飞的诗歌似乎更注重整体的叙述效果：
街角,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抽烟的疯子
起哄
那个抽烟的疯子
先是一根,而后两根,最后五根一起点着
塞进嘴里
像烧火那样
整个人都开始冒烟
几个黄头发的青年怪叫着
一个小男孩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喊,爸爸,吸烟有害健康
——王风飞《吸烟有害健康》自始至终的叙事性。似乎没做语言**的白描，也似乎没做剪辑的录影。但，疯子，黄头发青年等意象应该是根据特征化或典型化原则**过的。阅读效果是落脚于真实，教育意义明了。
【实现客观化的努力，那语言是一面镜子】不知道月笼寒波是否研究过布莱希特，但读她的《花心》的确让我想起老布的“间离方法”或“陌生化手法”：把平常的事物变得不平常，发现其因果关系，暴露其矛盾性质，使人们发现改变现状的可能性和必要性。
站在一米开外
冷冷看着 看着你
和每一个花朵打情骂俏
醋坛子
紧了又紧 生怕惊醒
蝴蝶的快乐
抬头看了看天
阳光正好 一朵云
抚过 我的发梢
你的骨缝
当然，只是看到她的角度、手法或关于阅读效果的方向性思考。一些细节还可打磨——如果按照老布的理论，人称代词你（的），我（的）都可去掉，只将第一个“你”改为“他”就会更好些；醋坛子这个意象也嫌随意了些。
刘白的，松子的，天长有变的，踏雪的，柏林的、素灰的，还有……众诗友语言秉性都不同，无法一一述及。说到此，也意在说明语言锤炼的重要性，丝毫不能忽视的重要性。未评论到的诗友只说明我还没把握好，或阅读、理解还不到位，请原谅。
评论是说个理，不到之处也请指正。
原文出处：http://bbs.fengqiyc.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539290&extra=page%3D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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