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洞庭

屈铁钢

洞庭湖平原，俗称湖区，围子。是沖积平原，与长江中下游平原一样，土壤十分肥沃，是腐蚀质地带，盛产大米，棉花，大豆，茶油等，亦风光秀美。是产魚产猪的主要基地。湖泊星罗棋布，江河纵横交错，不论水路，陆路，空中交通十分发达。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不少无土的贫民就下围子围垦开荒造田，上世纪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农垦，军垦，下放工人，知青围垦造田不曾间断过，现在巳经没有未开垦的处女地，人烟非常稠密，但是水乡泽国的风光没有多大変化，只是多了些现代元素。如高速公路，跨河大桥，机场等
芦花飘雪

一

迷离迷离的芦花荡，
是洞庭平原上一绝。
正是芦花纷纷扬扬的时候，
芦花似雪更胜雪。
一团团、如杨花柳絮，
一片片，如雪花点点。
是多少野鸭大雁栖息之地，
是多少水禽筑巢的乐园。
芦汀州上菱新藕鲜，
芦花湖中虾美鱼肥。
二
无边无际的芦苇，
把个洞庭秀色尽染。
芦花荡中水道港汊迂回，
穿过蓬蓬芦苇间是牧鸭的小船。
割芦苇的人不惧芦苇荡泥沼深陷。
莫说芦苇荡如迷宫路径难辩，
芦汀州如粒沙渺小，
怎及洞庭浩瀚无边？
若是遇上丰水时节，
更觉洞庭烟波浩渺、水色连天。
三
多想洞庭澄清、秀美，
永久一汪清水。
清可见底的滔滔湖水，
孕育着片片芦苇青翠。
三、五只渔舟荡荡悠悠，
七、八声雁鸣嘹亮清脆。
斑斑点点倒映在江面上夕阳余辉，
浩瀚、深沉的洞庭多美、多艳。
茅草街
一
清晨听到魚贩子起劲吆喝，
傍晚听到船老大哼着船歌。
四周弥漫着水腥气魚腥气，
我的祖先就在这里生活。
我也在这里风雨蹉跎，
闲之无事去堤坝下农田，
看棉花朵朵麦穂稻禾。
忙碌不在乎蚊蚋吟哦。
一见魚就大倒胃口，
皆因吃魚吃得太多！
看见酒就大呼小叫，
喝上个五六大碗。
迎着湖风去荡舟，
手脚被风吹得麻木。
露着臂膊去刹稻割苇，
汗蒸泥煎洒脱利索。
二
不想去亍上的小茶馆，
与众街坊闲聊寒嗑。
叫上一笼小笼包，
悠闲自在扯起衤角，
把个油腻腻的嘴巴乱抹。
忽听到邻家芳妹子喊叫，
在哄笑中忙不迭外窜。
心里喜滋滋却黑着脸怒着目。
众街坊嗤笑打趣，
弄得芳妹子脸更红，
也弄得我傻冒一个。
傻不哩叽咧嘴一笑，
到時务请众街坊，
等到众家人众亲友到齐，
不愁没有喜酒喝！
跟着芳妹子到堤坝，
坐在绿油油的青草坡。
搂着芳妹子的柔腰，
心里燃烧腾腾欲火。
真想快快日暮沉西，
趁着黑灯瞎火

去把芳妹子乱亲乱摸。 三 从小就不知苦寒， 长大也不感觉过饥饿。 在茅草街上在洞庭湖畔， 大片大片湖水丰饶， 大块大块黑土肥沃。 更有漁船百千艘， 芦苇丛丛家鸭野鸭窝， 还有河蚌田螺猪肥硕。 黑杨排排在港汊， 鸬鹚点点在哑河。 夜半惊醒不闻鸡打鸣， 晨光毕现出门仰看飞天鹅。 商贾云集塞亍填巷， 商铺林立醂酿满目。 我与芳妺子在人流中， 手挽手肩并肩窜来窜去。 作一回卖魚小生意， 唱一回摇橹荡桨歌。 我们写诗常常觉得无东西可写，多是因为对生活没有观察，体察。若是你对生活有所了解，就不会感到灵思枯竭。

屈铁钢

一
在炎炎夏日里，平原上太阳光太强烈，所以不宜在正午时分出门，免致暴晒灼伤皮肤，或因中暑脱水。但此时却是刨木花魚生产的时节。将大量小魚掏空禸脏，倒在晒谷坪上或水泥坪进行暴晒，干了就成了刨木花状，又薄又酥，或蒸或炒特别好吃，将腊鱼干叠成书页状，用之赠送亲友也是个不错选择。湖区盛产许多土特产如长康醋，辣妹孑辣酱，君山毛尖，湘阴豆笋。

牧鸭
一
豆大的过路雨点噼啪噼啪，
在我头上洒，
雨云在天空翻，雷在云中炸，
大声吆喝，用长竹蒿驱群鸭，
群鸭晃悠悠，叫嗄嗄。
回到鸭篷点鸭数，
群鸭吱吱喳喳。
扎紧了篷桩，
撒下了鸭吃的谷芽。
揩干淨湿发
在小方凳上坐下，
听篷外风雨交加。
二
早上蒙蒙亮，就驱赶湖鸭。
走上小坡，走下堤坝。
去滩涂沼泽。
解开了汗渍斑斑的汗衫，
拍死了叮在光胳膞上的蚊蚋。
路渐显，天渐明，
东边泛起了五色云霞。
牧鸭舟在荷丛中飘，
露在宽芋叶上遛，
惊扰了浅水的魚，
泠清了深水中蛙。
鸭在湖水中沃水，
掌乱划，翅膀乱打。
三
多少回在洞庭放鸭，
多少回惊叹洞庭如画。
我也是画中人，
在画中却不知画。
拾捡鸭蛋我笑呵呵，
爱惜鸭雏我笑哈哈。
去碧潭捞浮萍，去田埂上看荷花，
我把孛荠剥，我把菜藕挖。
听着鸭叫心暖，
看着鸭群眼亮，
长套靴，短袿，裤衩，
洞庭，我的依赖，我的牵挂。
运苇船
一
馬达声响，旋浆回旋。
迟迟缓缓是运苇船。
芦苇巳枯萎，候鸟巳远迁。
洞庭湖已泥深水浅。
莫说芦苇太多沉甸甸，
此去可换来大把钱，
拭浄刹苇的镰，
抺去睑上的汗水，
望着秀秀的的眼。
笑意嫣春情盈然。
在这里忙碌，在这里作息，
怡然悠哉不知多少年，
洞庭啊给我衣食，给我欢乐，
也给我佳眷。
二
湖风吹黒我的脸，
湖藕湖莲暖我的胄。
早起去芦苇丛里忙，
晚归去堤下小屋中歇。
看了多少年荷花，
在春雨秋风中多少来回。
虽说秋深听不到雁呜，
却依旧看得到堤下升起的炊烟。
洞庭啊！
我的真切，我的亲切，我的一切。
三
缷下芦苇的船轻轻，
也不会划向太远，
遥見坝上迎我的秀秀，
竞如荷花似妩媚。
哼着小调上堤，
迎秀秀的快步轻捷。
巳看见荷花似的頬红潮，
巳听到莺吟似娇喘微微。
相拥着窈窕的娇躯，
披上落曰的余晖。

屈铁钢

二
在夏夜里，在湖区，举头望天，银诃渺渺星光灿烂。或是一轮满冃光辉晈洁，平原在一片夜风中沉睡，神思驰骋广远不可止矣！在白天，走在湖区上，举头望天苍穹广阔，一眼望去，芦苇丛，房舍，湖上客轮漁舟历历鲜明。地平线看似在前，却不可追。一阵湖风吹来，令面颊隐隐生疼。其实生活现时，与自已父辈祖辈差异不是很大，除了手机，电脑，斜拉索，高速公路，高铁，地铁，易拉罐等外，衣食行止并无什么区别。人们都是说人话交流，并不讲天书鸟语。我们在写诗时为什么不用明快，通俗的语言呢？老师淳淳告诉学生说，作文要按照语法，不可生造词语，禁止病句，断句语病，修辞得体，我们写诗，为什么做不到这点呢？写文作诗都是很传统的，不会因时代改变而改变，改变的是时代，不变的是语言。语言只有增或减，其语法规则亘古而不变。如拼音字毌无法取代汉语就是一例。不然如何进行勾通交流呢？


天鹅之歌
一
一雄一雌，一公一母，
万般恩爱是天鹅。
热情待同伴，
非伴多冷漠。


情侶交颈绕脖，
夫妻耳鬓厮磨。
同在水波中游，
同住芦苇丛里窝。


形影不离前后，
展翅同飞，阖翅同栖。
苦寒不能移，
风雨隔不断。
二
若雄失雌，若雌失雄，
慌乱了幸存一个。
从此性情大変，
如同枯株朽木。


从此孤独离群，
忍受淒涼寂寞。
悲鸣在洲渚，
凄怆单妇鳏夫歌。


郁郁寡欢泠淸，
竞致不吃不喝，
身死命亡不悔，
可叹忠诚不二。
三
翩翩起舞是天鹅，
体态优雅没得说。
涟渏晃乱天鹅窈窕影，
洁白羽毛高贵在云端。


护卵，护雏愤似疯魔，
孵雏，养雏多慈和。
喜在水芹浮萍的水泽，
爱在嫩荷新菱的一角。

在洞庭的湖中岛，
在芦苇丛畔。
飞来时遮云蔽曰，
落下时箭坠星落。
野鸭洲
一
湖滩上水洼处，
屎干鸟把尾巴儿颠颠。
台阶边杨枊下，
三三两两贴水飞雨燕。
遥见对岸的小渡船，
还只是一个小黑点。
坐在岸坡上
眼见对岸老牛悠步夕烟，
囬望暮色渐浓夕阳西坠。
野鸭洲呀，我的家乡，
就在我的对面。
眼见缓缓而来的渡船，
马达声隆隆惊沙鸥，
罗旋浆转水花飞溅。
二
渡船在湖面上徐行，
浪花湿裳和风拂面。
快让俏妹仔坐稳船沿，
快瞅瞅俏妹仔俏眼。
听着螺旋桨划得水响，
看着银鯽肚皮浮出水面。
绕过森森绿芦苇，
荡开浮萍与荷莲。
忽听船老大高声唱，
粗豪瀟洒声若铁。
野鸭洲呀，我的家乡，
就在我的眼前。
眼见绣缓靠近的木跳，
渡口边的小茶寮，
还有纷飞的黑杨叶。
三
囬望渐行渐远的渡船，
在暮色中渐渐不见。
暗兰的天际暗影纷乱，
原是千万只蝙幅在旋飞。
已闻到茭白炒肉的香味，
已悟到乡情乡恋的亲切。
走在野鸭洲的沙泥路上，
如踩草毯一样松软。
牵着俏妹仔的小手，
搭着俏妹仔的香肩。
野鸭洲呀，我的家乡，
就在我的脚下，
就在我的身边。
看天边正浮着暗红色的圆月。

屈铁钢

三
洞庭湖有狭义与广义之分，狭义是湖南北部，洞庭湖分成若干湖泊，较大的有青草，大通湖，邻湖＋几个县。广义除湖南北部外，还包括湖南中部，湖北小部，多湿地，沼泽，少许丘陵，洞庭现状是历年围湖造田所形成的。令人诧异的是平原少柳，多白杨，黑杨，红杉，盛产毛芋，红芋，菱角，孛荠，莲，藕。
大雁吟
一
不远万里飞回，
不顾千难万险。
难耐滇沛流离，
多少同类身死命殒。

一字阵形摆开，
又排人字队列，
奋勇朝前飞去，
不管不顾饿肚，疲惫。

雁呜高亢，嘹亮，
多少有点伤悲，
任何也改不了，
飞回还是飞回。
二
从城陵矶上飞过，
看见茫茫湖水，
不由欣喜若狂，
巳到故泽周围。

在君山岛附近，
有一片芦苇，
那里是我的福地，
螺贝充盈，鱼虾肥美。

从岳阳楼上飞过，
回眺身后茫茫江天，
感叹辛苦付出值得，
努力没有白费。
三
在芦苇荡里，
大雁栖息，大雁梦寐。
在沙窝里，在荆棘堆，
大雁筑巢，大雁育雏。

不嫌鳅鳝滑，
不厌蛤蜊肥。
野芹溪早脕，
绿萍潭岁月。

在这里流连，
在这里眷恋，
迷上了这里晨昏，
爱上了这里云烟。


白泥湖
一
是个拖拉机手，
去平原上奔突。
惊飞芦苇丛中野鸭，
群群在洞庭湖上飞掠，
惊吓稻垛边的秧鸡，
只只在稻茬间乱走。
扯上油垢的衣袖，
擦去脸上的汗珠，
不经意回眸，
那料到与姑娘的美目对望，
秀秀令我牵肠挂肚。
二
舀起一脸盆渠水，
那料盆中小鱼虾米游。
拋下巳汗透的衬衫，
向杂草丛中丟，
无意捕到野地里斑鸠。
去开垦，去奋斗，
拋下一把种子，
倾刻间绿油油，
春耕雨浇个透，
浇出了金色秋收。
洞庭多丰足，
白泥湖美如画，
棉丛如雪，稻浪似金，黑杨绿柳，
一望无际平野，
一坦平阳的沃土。
三
春节归家是一叠书页也似干魚，
是几条红里带白的腊肉。
给爸爸是自酿的胡子酒，
给妈妈的是当地的帐，被，褥。
虽劳苦，却无凄楚。
虽孤独，但情依旧。
当一个拖拉机手，
忙也知足，闲也知足。
苦也悠悠，乐也悠悠。

屈铁钢

四
平原多河流，密如蛛网。近百年的围垦，使洞庭湖支离破粹，除了三，五个大湖，多是串串小湖，湖盆狭小。为了泄洪，各地空置许多滩涂，滩涂上芦苇丛是野生水禽的栖生所，溃堤，即垮围子是非常可怕的。所幸的是这几十年来，还未发生大洪灾。近几年各地制止围垦，退湖还田，特别是关停纸厂，镀铬厂，使水质净化，长江十年禁渔的实行，使平原受益非浅。一个原汁原味的洞庭，一个现代与古朴和谐共存的平原，是我们希望所在。

老柳 一 从洞庭平原上走过， 见短矮，粗壮的湖柳。 坦然面对夕照余晖， 歪歪斜斜，弯弯曲曲。 虽说巳经老迈， 仍有几点嫩绿。 老树发芽仍坚挺， 支离欲倒，疤结凸突。 眷恋在故土， 黙默无名守候。 見到多少兴衰， 历过多少荣辱。 二 在疾风中摇， 在轻寒中抖。 多少回欲倒伏， 多少回重抖擞。 虽不能成荫予人疪护， 却有树干给人倚靠。 幸有同伴常在， 免却寂寞，孤独。 面对浩浩洞庭， 是否伤感时光空度？ 芦苇荡里一声雁呜， 依然是少壮时候。 三 从洞庭平原走过， 见过龙钟老态的老柳， 心中产生敬意 成也知足，败也知足。 生在故土，长在故土， 不离不弃故土。 故土难离， 一生在故土厮守。 云悠悠，水悠悠， 时光悠悠， 只要一息尚存， 不管不顾，奋斗方休！ 洞庭之歌 一 冬天在滨湖平原走过， 不见树林森森。 偶见几颗老柳， 支离、突结、龙钟。 凛冽的湖风吹来， 吹得池沼凝霜结冰。 吹红了少女的脸庞， 吹老了年少的郎君。 平原空旷、洞庭浩瀚深沉， 更现广大深远的苍穹。 若你走在洞庭原野， 必能心生万丈豪情。 二 肥沃的土地最宜耕种， 粮仓、棉仓绝非浪得虚名。 几乎不用花费什么气力， 洞庭平原最宜耕种。 平原上池沼星罗棋布， 绕堤的滩涂芦苇丛生。 遍野的绿茭白藕， 遍湖的芋荷莲蓬。 房舍多建于围堤之下， 与长堤相矩分明。 若想去平原中间开垦， 宜早出工晚收工。 三 在滨湖平原上经过， 但见港汊江水深深。 千百条江河互相交错， 又是别样一番风情。 芦花如雪飘飘洒洒， 白色的太阳当空。 只见腾腾水气如雾， 雾里船艟倬倬影影。 刚听到渔歌响亮， 又闻雁阵惊鸣。 美丽的洞庭秀色 永远不改、千年犹存。 四 遥望湖中的君山， 感叹洞庭的浩茫。 登上岳阳的古楼， 张望天宇的空朦。 遥想浩浩湖水， 经城陵矶西出长江。 顿觉人生的渺小， 难追青草的雪浪。 沙鸥在飞、苍鹭在翔， 船舶行驶湖上如在汪洋。 感叹洞庭的广阔， 叹息青春的短暂。 五 望着临湖的湿地沼泽， 耳闻野鸭嘶喊、鹤唳高亢。 天鹅群群飞过头顶， 直入迷离的芦花荡。 万鸟盘旋在夕阳下， 一片哗然、影映湖光。 遥见几叶渔舟， 在晚照中悠悠晃晃。 收起已经破旧的渔网， 把个船儿傍岸。 只见群群虐蚊， 群群如雷喧响。 六 温柔的是湘水， 碧静的是沅江。 绕湖的富庶县域， 当数南县、益阳。 平坦兴旺的华容古道， 树茂林深的常德德山。 若汉寿、若安乡、若湘阴， 都是丰饶的鱼米之乡。 七 若想保护洞庭湿地， 不宜栽种白杨黑杨。 维持原状原貌， 不宜滥耕滥垦。 若想维持百年洞庭， 不宜再缩小湖盆。 清除淤泥淤积， 便于蓄洪、泄洪。 岂可竭泽而渔？ 岂可因鱼灭绝而水鸟失踪？ 岂可八百里洞庭， 笼罩不祥的寂静？ 八 乘船在大通湖上， 感受春和景明。 登上湖中小岛， 感受洞庭浩瀚深沉。 隐蔽于钉螺中血吸虫， 是否还在招徕死神？ 令人厌恶的瘟神， 是否还在作祟幽灵？ 愿你青春常在， 我亲爱的洞庭。 愿你永远传唱， 富足、丰饶的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