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帆船 ——从洲头咀到虎门 离开草地,远山是有的,远一点而已。我有眼无珠,一切凭感觉。 这是黑夜 好久好久,月之旗残缺,任浮云弥漫于天际 依稀苏醒的我,在旷野上祭奠湿漉漉的往事,渐渐,往事堆聚成心坟…… 外婆,我要藏一把星沙,覆盖你女儿子宫中的小屋! ------一个没长牙齿的声音被哭声录放 (以至于深沉的水塘刺出尖尖小荷) (以至于繁茂的苦楝叶片破碎飞行) 太阳雪的缘故,无数塔型的森林肃穆成礼 我是谁 谁是我 ——我从哪里来 ——我到哪里去 老河上,长满苔藓的水车转动着忧伤的唱盘 我是蜂鸟 鱼虾和孑孓和草芽,都与我仿佛 外婆和狼外婆的故事能不在民间吗?不在独幕剧里吗? 外婆走了,外婆的女儿要我去摸那双绣花小鞋,好冰凉冰凉的小鞋 外婆注定不欢喜,她独自离开她的老屋,忘下的那盏桐油灯,昏睡不醒 外公用眼白盯牢我 穿过外婆女儿那放大的泪珠,我踏上那条黑帆船 ——就这样,船工逼迫暴风狂吼,巨澜痛不欲生 ——我得用发颤的自己的双手,去砍倒滚烫的自己的桅杆,去尝试夜的远征 哦,船还是翻了 荒岛因为海难著名 ——我愕然,默然 海潮猜透了我的心思,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我想起外婆的桐油灯,那慈惠的光焰,描绘着苍茫 ——我们祖祖辈辈都这样 我看见锋利的新月,歪斜地割破地平线 ——而那把已经蔑视风浪的砍刀,却被潮汐推拥到海岬上,如圣物,如火炬,崭露应有的金属的光泽 我不再关心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谁是我 我必然乘载我的黑帆船 ——我从来处来 ——我到去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