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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 【短剧】崔莺莺在普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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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5 22:30: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崔莺莺在普救寺
  悠哉/文

  人物表:
  崔莺莺:18岁
  红娘:16岁
  张生:24岁
  地点:蒲州普救寺,崔莺莺的闺房。
  时间:夜晚,星光璀璨。透过柳树枝,一轮圆月映照窗户。
  布景: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一张书案,案上搁一摞书籍,一盏灯。侧面靠墙立着一个衣橱,正面墙上挂一张古琴,装在锦袋里。
  [灯亮。崔莺莺着家常便装坐在书案前,面前放着一部摊开的线装书。她无心阅读,只是捏着手帕,默默地拭泪。
  [红娘铺床,展被。

  红娘:(边干活边絮叨)哼!长这么大,我红娘可算是领教了!头一遭领教!实话说,天底下真没见过老夫人这么狠心肠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18岁了,竟然下狠手打!(摇头叹息)真狠得下心来!啧啧……将我这个做丫环的打几十板子,也就罢了。我认了,我认了。怪我命苦,是自己该挨的。谁叫我调唆着小姐,干出这起伤风败俗的事儿来?凭主子怎么责罚,也是该当的。可是,万万没料到……没料到老夫人竟然连小姐也打!下狠手打!细皮嫩肉的,也和我一样,吃了几十记大板子!
  崔莺莺:唉,你别说了!别再说了!(拭泪)这都是我命苦。我命不好,我命不好!
  红娘:啧啧……下狠手打!……我万万没想到……(移动步子,忽然手按屁股,轻揉着)哎哟!……哎哟!……哎哟哟!……一个多月了,打得我这两瓣屁股呀,到如今还着疼呢……(摇头)唉,做奴才的命,就是这样儿——跟着主人倒霉呗!
  [静场。
  红娘:(继续絮叨)你说你命苦,这话可不假。自打老爷离世,咱们崔府就像折了栋梁的大厦,眼看着……(摇头)唉,情形大不妙噢!可是,你的命再苦,好歹是小姐命。哪像我这做丫环的?哼,挨打受气是家常便饭!亏得这张相公,和小姐好了一场,做下这起风流勾当,留下你腹中的……(瞥了眼崔莺莺的腹部,崔莺莺下意识地以手按之)……胎儿。那俊张生的眷恋,叫小姐美美消受了一番。我红娘呢?(自嘲地)做的好媒呀!作为犒赏,我落了他不少的蜜语甜言。嘿嘿,他也搂着我红娘……美美地睡过好几觉!……唉!只可惜呀,(轻拍两下自己肚子)我这肚子不争气,没怀上他的宝胎儿。哧!小姐呀小姐,你只管自叹命苦,哪里会晓得,眼面前站着个红娘——比你还苦命哩!
  崔莺莺:(站起身来,沉着脸喝斥)红娘!你……越说越离谱了!在小姐面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借我吩咐你传消息的机会,背地里和张生勾勾搭搭,我还没有责罚你呢。现如今,你竟然……(手指着她,气得一跺脚)竟然编派起主子来了!
  红娘:(戗嘴)说起勾勾搭搭,那还不是你……你勾勾搭搭在先?我呢,不过是学习小姐,拿您作我的好榜样罢了。女人都喜爱叉开两腿,叫男人趴肚皮上尽情受用,偏偏叫我例外不成?我又不是石女,天生的不动情,哪来非礼勿动的讲究?再者,俗话讲的:“上行下效。”这有什么可指责的?依我看来,没什么好指责的。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张生睾丸里的亿万只蝌蚪,多半还不是游进小姐的……让您……欢欢喜喜享受了?我呢,不过捡剩下的便宜,好歹尝尝味道罢了。
  [在红娘说话的时候,门外走廊里响起笃笃的拐杖声。随后传来崔母严厉的喝斥。
  崔母:(传来她的喝斥声)红娘,小贱人!时辰不早了,你不伺候小姐尽早睡觉,瞎嚼蛆什么?
  红娘:(赶忙走到房门口,朝门外答应)哎,晓得啰!
  [静场。
  红娘:(对崔莺莺)小姐,被子熏过香,铺好了。请你早些安歇,做个好梦吧!老夫人那儿也少不了我,我过那儿去了。
  崔莺莺:(矜持地一点头,语气冷淡)唔,晓得了。休絮叨,你快去吧!
  红娘:小姐!如今你有了身孕,不比从前了。得加倍爱惜自己身子,每日少啼哭些才是!
  崔莺莺:(掰着手指,叹慨)现如今,俺爹爹的灵柩路途有阻,迟迟不能归葬祖坟;心上人儿杳无音讯;这桩婚事能否得到张生父母的恩准不太清楚,终究是“八”字才写一撇;我腹中的胎儿再过两个月,怕是瞒不过我母亲了;体弱多病的慈母渐入老境,弟弟欢郎才十几岁,倘若我嫁出去了,将来他们生活怎么料理?……唉,好烦人!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是省心事儿?(仰天长吁)张郎啊张郎,此刻你若站在我身边,可就太好了!有了你,我就有了依傍,有了靠山,有了主心骨!
  红娘:(宽慰)小姐!别想那么多了,保养身体要紧啊!
  崔莺莺:红娘,再叮嘱你一回:我怀孕的事儿,你在老夫人面前千万别透露!
  红娘:嗯,晓得了!
  崔莺莺:(不放心地)可记牢了?
  红娘:放心吧!小姐的吩咐,都装在我肚子里。小红娘牢牢记着呢。
  崔莺莺:你下楼去吧。
  红娘:是。
  [红娘恭敬施一礼,开门出去后带拢房门。
  [崔莺莺款步踱到窗前,眺望夜空。此刻,一轮金黄的圆月冉冉升起于柳梢,她不禁幽幽兴慨。
  崔莺莺:(手按腹部,喃喃自语)怀孕的事情,怕瞒不了母亲多久……唉,瞒过一时,算一时吧……如今我呀,只盼着、只盼着张郎快快回到我身边。这里有多少未定的事儿,让我日夜悬着心呢。这时候,多需要他这根主心骨,替我撑持,为我拿主意啊……(仰望窗外,兴发幽叹)瞧,月上柳梢头……好清雅、好浪漫的景致……那时和你相互依偎、徘徊月下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真叫我永生难忘啊!……张郎啊张郎!你在长安还好吧?今年的科举该放榜了,心上人儿呵,不知你是否雁塔题名?……唉,好孤独!好郁闷!好心酸!(以帕拭泪)
  [静场。
  崔莺莺:最近这些日子,我无端端自啼自泣。一场又一场闷哭下来,我感觉自己眼窝里的泪水,较往日似乎少了许多。张郎呀张郎!你在长安为前途孤身奋斗,可得好好保养身子啊!饮食起居须处处留意,且莫贪图便宜,吃街上摊贩的不洁食品。长安是个大染缸,烟花柳巷很不少,你可别学那起浮浪子弟,淘登坏了自己身子。张郎呀张郎!你英俊潇洒,单身在外,岂能不做些风流勾当?张郎呀张郎!你可别辜负我,得牢牢把持住啊!唉,真叫我悬着一颗心,委实放心不下你呵……呜喂呀,这满腹的心事,这满怀的情愫,我向谁倾诉去唷?……啊啊,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叫我睹景思情,好不伤怀也……
  [这时,窗外的柳树晃动起来,引逗得室内月光也晃动不休。
  崔莺莺:(吓得倒退两步,怯声打问)谁?谁?回答我:谁在窗外?
  [无人应答,柳枝继续抖动簌簌。
  崔莺莺:(深感惊惧,浑身哆嗦)哎呀……见鬼了!莫非……莫非又有强人来……来……打劫我不成?
  [崔莺莺慢慢向门边退去。她拧开房门刚想张口喊人,这时张生拎着小包袱腾身一跃,翻窗入室。
  张生:(将一指搁在自己唇边)嘘!小姐!小姐!莫声张!我是张生,你朝思暮想的张郎呀!
  崔莺莺:(惊定还拭泪,觉浑身舒泰,欣喜万分)张郎!啊,我的张郎!(抢步走到他的跟前,扑到他怀里)咦,这不是梦吧?(用颤抖的手抚摸他的胸脯)……不,不!这不是梦!果然是你,我的亲亲,张郎回来了!啊,我的靠山!我的依傍!我的主心骨!心上人啊,终于……终于把你盼回来啦!
  张生:(放下小包袱,抱着她亲吻,喃喃道)是我,是我!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啊!是你的情人、你的亲亲张郎回来了!
  崔莺莺:怎么你……不从大门进来?
  张生:(赶紧四望,示意她轻声)嘘……嘘……轻点儿声!可别声张!生怕老夫人怪罪,我呀,不敢从大门进来。
  崔莺莺:长安离蒲州路途迢迢,张郎呀,你……怎么突然来到我身边?告诉我:今年科考,放榜了没有?你是否高中榜首?
  张生:(灰沮地摇首叹息)罢呀罢,一言难尽!唉唉,满腹苦水啊!
  崔莺莺:(预感不祥)怎么……
  张生:今晚咱们夫妻好不容易重聚,提它做甚呢?嗐!来来,快过来!我困倦了,乏累了!来,来,咱们上床去,到上床再说吧!
  [他说着,冲动地动手扒她的衣裳。
  崔莺莺:(极力撑拒)张郎!张郎呀!别这样,可别这样!
  张生:(急不可耐地继续扒她衣裳)快点儿,快点儿啊!生命是短暂的,每时每刻都在流逝!
  崔莺莺:(极力撑拒着)张郎!好张郎!你听我说,眼下不是初次幽会时的光景,你用不着这般猴急。我是你妻子,你得放尊重些!
  张生:放尊重?我猴急着呢,哪里顾得许多?
  崔莺莺:(极力撑拒着)听我说,听我说嘛!你一路上颠簸劳累,应该好好歇歇才是呢。别着急,不用着急!今晚甭干那事儿了,好吗?咱们有时间,另找个日子吧,好吗?
  张生:(不依不饶地将她抱到床前,心急火燎地继续替她脱衣)什么什么?别着急?不用着急?你竟然这样说?哼!说得可真轻巧!我怎能不着急呢?这几个月来,我夜夜孤衾独眠,每每做梦和你相依相偎,醒来却是阳台一梦。摸一下大腿根,满把是粘稠的精液,带着冲鼻的腥味儿。
  崔莺莺:(放弃撑拒着)好人儿,你受苦了!
  张生:(坐在床上,一拍大腿,闷闷地怅叹)唉,长安米贵,居之不易哟!这一趟长安应考,你的情哥哥可吃了苦头!好多好多的苦,让我吃够了,甚至可以说,吃尽了啊!
  崔莺莺:(只好也坐床上,顺从地听任张生脱衣,又捧起他脸蛋,心疼地仔细端详)可人儿!好心肝!你的脸颊瘦了许多呵!(亲吻他的脸)唉,没娘子照料,这是可以想见的!亲亲,这几个月,我想你想得苦!想得我好苦好苦啊!
  张生:我晓得,我晓得。你孤独难熬,你寂寞难耐,这是不难想象的。来来,躺下吧!裤衩也脱掉。对对,脱个精光,钻进被窝。(稍停)跟你讲吧,男人可喜欢戳屄呢,我呢也是这德性,明白不?戳屄能滋阴补阳,具有治疗和养生的功效,生活缺少它怎么行呢,是不是?有这件美事作补偿,再苦再累我都不在乎,忍着熬着就挺过去了。掏心窝子讲:我张生今生的最大梦想,并不是科场得意中状元,而是当个戳屄大王。戳屄大王,你懂不懂?
  崔莺莺:戳屄大王?嘁,多么粗俗呀!
  张生:确实有些粗俗,可是粗俗得入雅,粗俗得有品,就转为正面意思了。在我们家乡,戳屄大王的意思等同于风流豪杰。风流豪杰,男子汉谁个不想当?好男儿志在风流嘛。不过呢,我晓得自己当不了戳屄大王,身体条件就不够格。我的鸡巴长不足五寸,粗不过两指,勃起的硬度和持久性也欠理想。我曾经自卑过,为此羞愧三分,为此懊恼五分。唉,罢了!既然没希望当戳屄大王,我只好向浮浪子弟看齐,争取当个超级情种吧!若当上超级情种,也是蛮风光的事情,足以大慰平生了。目前我取得了一定成绩,终于拿下你这个尤物,把你搞到手了。可这仍然不够,我决不能以此骄傲,将自己固步自封起来。我决心再接再厉,为既定目标而努力奋斗!
  崔莺莺:呸呸,下流下流!堵起耳朵来,难听死了!这套淫词艳语,你就不能不讲?
  张生:(呵呵爽笑)嘚嘚!听你的,我换个话题。跟你说吧,亲亲,分别后俺可想你了!想你想得要命!
  崔莺莺:嗯,这还差不多。我呀特爱听!
  张生:(抚摸她的脸蛋)啧啧!脸皮子菲嫩,可馋我了!娘子,好张俏脸儿!
  崔莺莺:哎,我美吧?
  张生:美,很俏美。娘子,你粉脸含羞带情,薄薄的吹弹得破,骚得我越发难耐啦!
  [张生探手熄灭书案上的灯,一翻身子骑跨到她身上;崔莺莺忙扯过锦被,往他身上一搭。
  [这时候,舞台灯光转暗,仅剩下窗外散射进来的银色月光,映出床上一个隆起老高的剪影。观众看不见他们,只见隆起的被子不时搐动着,不时有呻吟之韵传出。
  张生:啊啊,力哟!力哟!啊啊,好爽哟!哈哈,真叫爽哟!酷爽酷爽哟!
  崔莺莺:亲亲,你悄声!放悄声些!
  张生:啊啊,一切的一,更生了!一的一切,更生了!仿佛重新活了一回,快活死啦!啊啊,让我戳死你哟!我想戳你一直戳到死!戳死你,戳死你!戳死了你我陪你死!
  崔莺莺:哦哦,戳得好呀!戳得好呀!再用力些!再坚持一会儿!亲亲,你悄声!放悄声些!莫让我娘听见了。
  张生:听见也不怕,我要戳烂你的嫩屄!戳呀戳呀,戳烂你的嫩屄哟!戳你一直戳到死,戳死了你我陪你死!
  崔莺莺:亲亲,悄声些吧!求你了,悄声些吧!
  张生:好好,悄声些!你让我悄声,我就悄声。
  [静场。
  [灯重新亮起。
  [张生和崔莺莺并排坐在床上,下身盖着被子。
  张生:这一趟应考,我在长安吃了好多苦。
  崔莺莺:我知道,你讲过了。
  张生:是给你讲过,可是你没听进去。说白了,你听不懂我在讲什么。
  崔莺莺:不,我听进去了,也听懂了你的意思。
  张生:真的么?(摇头)我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崔莺莺:你应该相信,我是你的妻子。
  张生:(喃喃自语)真的,不骗你,这趟赶考苦坏了我。日子过得糟糕透顶,我心里一直憋闷着,有泪只好往肚子里咽。唉,我心里苦,好苦好苦啊!
  崔莺莺:我明白,赶考很是受累。唉,苦了我的张郎!
  张生:(喃喃自语)唉,做男人没意思!譬如我吧,一个文弱书生,种不得田,砍不来柴,打不到鱼,打仗也不行。我文文弱弱,胸毛没长几根,卵毛稀稀拉拉,缺乏应有的阳刚之气。除了念几句子曰,作几首歪诗,写几篇策论,我还能做什么呢?这种迂腐书生,能成就什么呢?唉,当个男人,真够倒霉的!
  崔莺莺:总比做女人强。
  张生:也不比做女人强。
  崔莺莺:嘁,你又不是女人!做女人的苦处,你哪里体验得到?
  张生:(激愤地发火)是的,做女人有做女人的苦处,可是做男人更有做男人的苦处。说白了,男人肩上担子更重、更重,你懂吗?懂吗?
  崔莺莺:亲亲,你发什么火呀?干吗冲我嚷嚷?
  张生:我……咳!恨自己没用,苦闷着啊!
  崔莺莺:你苦闷也该憋着,不可随意冲妻子发火。
  张生:(不搭理她,继续喃喃自语)丢他妈的!如今这个世道,实在太黑暗了!呸呸,浊臭逼人!
  崔莺莺:可宣传口径一片赞扬,说进入了“和谐社会”呢!
  张生:“和谐社会”?呀——呸——!屁个和谐哟!哄鬼骗阎王的!
  崔莺莺:这番话,你当着外人莫乱讲,当心祸从口出呀!
  张生:好的,好的,你放心吧。当着外人的面,我自然会见机行事,尤其是管住我这张嘴。
  崔莺莺:我发现:这趟出行,你的脾气变了许多。
  张生:是么,我脾气变了?
  崔莺莺:是,脾气变了。你变得意气消沉,动辄叹息,发感慨,满腹牢骚。
  张生:你说对了,确实如此。不得不承认,你的观察力很强。
  崔莺莺:告诉我,亲亲,究竟出了什么事?你这趟出行,有什么不愉快的遭际?
  张生:(摇头骚叹)娘子,听我说!行路难,行路难啊!天不公,地不平,有什么法子呢?像我这号没背景的穷书生,要想科场腾达,真叫千难万难,难比上青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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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5 22:31:15 | 显示全部楼层

  崔莺莺:亲亲!对我讲一讲吧,这几个月你在长安的遭际。亲亲,你告诉我吧!对我讲一讲,究竟吃了哪些苦呀?
  张生:(捶打被子)呜呼!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我吃的苦太多、太多了!我满肚子的苦水,三天三夜也倒不完!我吃的苦都是做男人才吃的苦,你们女人是吃不到的。你们女人,个个都没出息,只会依傍男人,只会仰靠男人。治国平天下,轮不到你们裙钗之辈的!……唉,罢了,不扯这些吧!还是说说这趟远行的遭际。呃,打哪儿说起呢?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在首都长安,我住在一家下等旅馆里,以落魄举子、蔬菜贩子、上访人员和流浪汉为伍,饱受虱子、蚊子、臭虫和苍蝇的侵扰。我“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和昔日孟浩然、杜甫等才子的不幸遭遇,真是一般无二啊!我四下里寻人情,找门路,拜谒朝廷的王公大臣,呈上自己的诗赋,搞“温卷”之类的鬼名堂。我呀厚着脸皮,干出种种无聊的勾当,甚至是下作的勾当。目标只有一个:赢得衮衮诸公的垂青,恳求他们举荐我,使我蟾宫折桂,雁塔题名……
  崔莺莺:(急渴渴地打问)结果怎么样?这一榜,你中了没有?
  张生:(狠狠跺脚)中榜?哼,中个屁哟!碰一鼻子灰罢了!告诉你吧:你的才学盖世的张郎,今年文战不利,名落孙山了!也就是说,我落榜了!
  崔莺莺:(蓦然一惊)你落榜了?亲亲,凭你的满腹才学,竟然会落榜吗?
  张生:哼哼!满腹才学!满腹才学!呸呸呸,呀呀呸!满腹才学顶什么用?哼哼!顶个屁用!屁用也不顶哟!“长安古来名利地,空手无金行路难”啊!(指着窗外明月)若思攀折月中桂,必须备有上天梯。要想科举中榜,要么以金钱打通关节,要么朝中有权臣作靠山。否则,即便才学再高,在权贵们眼里,呸,也是不值一哂!
  崔莺莺:竟然是这样……
  张生:(连连摇手,叠叠叹息)罢了,不提!休矣,休矣!古今多少事,皆付谈笑中!过去呀我狂傲自负,目空一切,总是以为:自己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取相封侯是早晚的事,横竖早三年、晚五年而已。到如今我才明白:甭追求了,全是空的!真的,一场空!科举对于我这个穷书生,不过是做了一场邯郸梦。唉唉,休矣,休矣!想要通过科举搏取功名,简直是难比登天啊!
  崔莺莺:(忙以温言宽慰)功名利禄,毕竟是身外之物,夫君抛开也就是了。我一个女流,只求有夫君在我身边,就胜过一切了。从今往后呀,咱们学习陶渊明,寻个僻静村落隐居起来,哪怕吃着粗茶淡饭,也是极好的、极好的。我崔莺莺甘愿粗茶淡饭,只求守着夫君你,平平安安过完一生。能够举案齐眉地厮守着夫君,我崔莺莺就心满满意足足,别无什么贪奢了。反正呀,这辈子我是跟你定了!
  张生:(轻蔑地一嗤)错!错!错!你们女人呀,真个是“头发长、见识短”,完是一派胡言耳!你讲的这一套,左不过是女人的短见识罢了!嘁嘁嘁,好没出息的念想哟!哦,你以为隐士这么好当,嗯?那意味着潦倒终生,意味着青史无名,愧对列祖列宗啊!人生一世图什么?就是要立身扬名!就是要荣耀显达!你一个女人家,只懂得守住自己男人,不仅把身子委付给他,而且把心儿也交付给他。哼,这番大道理,你们女人是不会懂的!
  崔莺莺:依你说,这次文战不利,仍是不死心吗?明年开春,你还要再赴长安,走进考棚么?
  张生:(连连摆手)不不,决不!对于进士及第,我算是灰心了,灰心得彻彻底底。我呀我,已经看得很清楚:对于我来说,科举是一条绝路、死路,无论如何我走不通的。我的诗赋即便写得再好,胜过李太白、杜子美、王摩诘,也入不了主考大人的法眼啊!不过……实话对你说吧:如今,我另找了一条进身之阶!
  崔莺莺:(疑惑地)另找了一条进身之阶?莫非除了金榜题名,这世上还有别的进身之阶不成?
  张生:有呀,当然有!只要开动脑筋,当然另有出路的!听我说吧,娘子,这一趟到长安,我算是开了眼啦!我呀我,嗨,把大唐帝国的政治局势看清楚了,也琢磨明白了!
  崔莺莺:(疑惑地)大唐帝国的政治局势,让你给看清楚了,也琢磨明白了?
  张生:是呀,是呀!听我说吧:眼下的朝廷,皇上昏昏庸庸,宦官专专横横,党争闹闹腾腾。叫人看着呀,前景一片暗淡,没什么指望了。唉,伤心透顶,透顶伤心啊!今生今世,我再也不去长安应举了!
  崔莺莺:(疑惑地)不再去了?功名不要了?
  张生:不是不要,而是另寻门路。有道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哼,我呀粪土长安万户侯,另攀仰天高枝去!
  崔莺莺:(疑惑地)另攀仰天高枝?敢问张郎,这根高枝何在?
  张生:跟你说吧,仰天高枝并不长在首都长安,而是长在各大藩镇。现如今,手握重兵的藩镇们割据称雄,各各威霸一方。这是一股新兴的政治势力,万万不可小觑啊!如今藩镇们正在招揽人才,积攒政治和军事力量。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今生必成就一番事业,小乖乖,你就耐心等着吧!好男儿志在四方,我呀投奔他们去!依靠他们,我照样可以升官发迹,做出一番天大事业来!
  崔莺莺:投靠藩镇……有出路吗?
  张生:跟你说吧,绝对是条出路!对于我,也只有这条出路!此外呢,全都是死路!死路,你懂我的意思吗?
  崔莺莺:十年寒窗,功名眼看到手,就这么轻轻撂开了?你能舍得?
  张生: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而是必须这样做!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讲也是白搭,你我之间难以沟通。
  崔莺莺:怎么就不能沟通?
  张生:你呀整一个死脑筋!和你妈一个样,你老是抱着高中榜首、雁塔留名、封妻荫子那一套,死死地抱着不放。你们母女是一路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的,古板得很,简直不可救药了。你呀目光短浅,女人目光就是短浅,只懂得男欢女爱。女人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女人不懂得紧跟形势,遇事脑筋总是转不过弯来。算了算了,不跟你啰嗦,不跟你啰嗦!再多啰嗦,也是白搭,也是枉然,也是徒劳,白费我的唾沫星子。
  崔莺莺:(神情恍惚,喃喃自语)是在讲我么?身旁这个男人,你是在讲我么?是在指责我么?……我古板……我死脑筋……我目光短浅……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我脑子好乱,好乱好乱……身旁这个男人,你这一番话,是在讲我么?是在指责我么?……我果真是这样么?果真的么……
  张生:(身体挪开一些,别过脸去)跟你这种女人,很难交谈,甚至没法交谈。沟通起来有困难,而且非常困难……(烦躁地仰望天花板)唉,遇不到一个知音,知音难觅,知音难觅。罢了,心焦,烦死人……“惟心相交,方成久远”,可问题在于:谁跟你交心呢?
  崔莺莺:(喃喃重复)“惟心相交,方成久远”,这话很对,我赞成。可问题在于:究竟讲的谁呢?是讲在你我么?是讲在你我么?
  张生:娘子,莫误会!莫误会!不是讲你我,不是讲你我嘛!
  崔莺莺:不是讲你我,可究竟究竟讲的谁呢?
  张生:我讲的是……唉,听我说,你莫问这许多了!也莫疑神疑鬼的,用异样眼光看着我。
  崔莺莺:可是,我,我,唉……
  [晨鸡唱晓,窗外圆月开始隐退。
  张生:(纵身从被窝里跳出来,忙忙地穿衣服)哎呀呀!时间过得真快,天色已经亮了。好啦,好啦,这趟回来没白受累。旅途劳顿缓解了,嫩屄也戳过了,我性欲得到充分满足,就算是不小的收获,嗬嗬嗬……好啦,娘子!听我说:抓紧时间,我该赶紧收拾东西,尽早动身才是。
  [舞台灯光转亮,已经是清晨了。
  崔莺莺:(一惊,赶忙起床)怎么,尽早动身?
  张生:对呀,尽早动身!
  崔莺莺:可你刚刚回家呀……怎么又要上路呢?
  张生:跟你讲呀,我是不得不走了。这趟回到蒲州,我是央求礼部员外郎杨巨源,搭乘他的车子来的。他是蒲州人,离这儿不太远。
  崔莺莺:能不能央烦杨礼部,在这儿多待一两天呢?
  张生:那不行!决不可耽延的!杨礼部此行到衮州办事,今天就要赶路程。王命在身,岂敢延误呢?我搭乘他的车子去衮州,在衮海节度使手下找事干,混个一官半职吧。时间紧迫,很紧很紧啊!一时一刻都耽搁不得。
  崔莺莺:是这样啊……
  张生:好男儿志在四方,切不可让裙钗绊住脚跟!
  崔莺莺:(赶忙替他打点行装。她边收拾边凄怨泣涕,话语中带着唠叨的意味)唉,唉……这就是男人啊!这就是男人啊!这就是男人啊!……男人们,就是这样子!都是……没心肝的!对,对,都是没心肝的!你们顶天立地,你们志在四方。而我们女人呢?唉,可怜啊真可怜!我只能……只能孤孤独独,空守着冷清的闺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静场。
  崔莺莺:(略带絮叨地叮咛)年关刚过,眼下倒春寒天气,一路上须注意防寒。你平日里懒散、邋遢,不善于照料自己。我这就收拾几件衣服,给你带着备用吧!唉……这一路上,谁知疼着热照料你?……真叫我,唉,放心不下哟……
  张生:放不下,也得放嘛……好啦,好啦,少淌眼抹泪的……
  崔莺莺:唉,恨不得,也跟了你去呢……衣服要勤换洗……读书耗脑筋,你要注意休息,别用脑过度……还有,别在外眠花宿柳,淘坏了身子骨……
  张生:(随口敷衍地答应)好……好的……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别太担心……(忽想起一件事)对了,我有一件要紧事:你的手头,积蓄还有多少?快些拿出来,都交给我吧!我手头紧,急缺银钱使。
  崔莺莺:(辛酸地落泪。她边打开衣橱,边解嘲似地喃喃自语)有,有啊!我们崔家的钱财,是使不完的!我们祖先曾经掌管朝廷的造币厂,金银堆积如山!(取出一个金项圈)喏,这个金项圈,我小时候戴过的,如今用不着它了,你拿到当铺去,权且当些银子使吧!去年我把腕子上一对金镯子给了你,今年又把这个金项圈给了你。若是你明年回来,再向我讨要什么,唉,我就什么也……也……拿不出喽……(说毕,泣不成声)
  张生:(接过金项圈赶忙塞进包袱,同时将她拥进怀里,拍哄着安慰)多谢娘子!多谢娘子了!多谢娘子对我如此厚爱!你莫哭,莫哭了唦!等到明年,待到山花烂漫时,我就衣锦荣归,夫妻团圆了。到那个时节,你就开心地欢笑吧!你呀你,到时过上锦衣饫食的幸福生活啦!
  崔莺莺:我呀,惟愿守着你,好好度过这辈子。哪怕粗茶淡饭呢,只要夫妻举案齐眉,我心里也是甘甜甘润的。可是呀,若不放夫君走,又恐耽误你鹏程万里。(缓缓摇头)唉,我心里一团乱麻,矛盾得厉害哟!
  [晨鸡咯咯再啼,天幕骤然间大白。
  张生:(心情有些焦虑)这些无谓的散话,你且丢到一边吧!说烂了嘴皮子,也是枉然的嘛!时候不早,我该动身了!实在耽误不起嘛!掏心窝子说,我这趟落第归来,最怕见的就是老夫人,心里直犯怯呢。好个厉害婆娘……
  崔莺莺:可她是我妈,你就担待些吧!
  张生:也只好担待些,不跟她计较了!唉,名落孙山,羞愧难当啊!今日里我动身远行,不及面辞她老人家,多有得罪啦!娘子啊,请代张生问候一声吧!
  崔莺莺:这是自然,无需官人吩咐。
  张生:还有小红娘,我挺挂念她的,也代我问候一声吧!
  崔莺莺:晓得了,走你的吧。尽早学成文武艺,倾情货与帝王家。
  张生:货与帝王家?(摇手)罢了,莫提,再莫提!
  崔莺莺:怎么了?落榜了,还想不开?
  张生:唉唉,一提起来憋闷煞人哟!“货与帝王家”,帝王稀罕你的文武艺?那么多人献艺,谁不渴望博得青睐?你怎知帝王会看上你?讲这话,真叫没头没脑,尽招烦厌噢!
  崔莺莺:我一个女人,可不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头没脑的?
  张生:唉,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腻烦死人!呸呸!最恨帝王家了!
  [张生拎起小包袱,匆匆拔脚欲行。
  崔莺莺:(柔声劝阻,将那小包袱拿过来,就近放在条案上)再等等吧!官人,稍等片刻!(她摘下张挂素壁的古琴,双手捧着,语带深情地回忆)张郎啊张郎!曾记否?想当初,就是靠了这张古琴,你我才缔结良缘的。去年你赴长安应试,临别时我神思恍惚,郁思缠绵,竟然忘却为你抚上一曲。(将琴放到书案上,信手拨弦)至今想起来,我心里犹觉愧疚得很!今日一早,夫君再度离我而去,我弹奏一曲《忆故人》,算是为夫君送行吧!
  张生:(尴尬地坐于床沿,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嘴里敷衍着)呃,好,好!……娘子,你弹奏吧!你弹奏吧!我呢听着,安心听着……
  [崔莺莺起身整整衣服,复又落座,忧伤地奏琴曲《忆故人》。
  崔莺莺:(且弹且唱)夫君听啊——
  空山寂寂,明月皎皎。
  故人一别,鸿雁不来。
  我有好怀,无所控诉。
  茅亭孤坐,鼓弦而歌。
  ……
  [崔莺莺专心弹奏着,张生却左顾右盼,全然无心聆听,神情愈发焦躁。
  张生:(走到一旁,独白)其实,我跟小红娘暗中有一腿子。这个小骚浪,两片屄唇红艳艳,那屄崽眼骚香骚香的,我素日爱舔爱咂。唉,长别就在眼面前,我真想再体验体验,好好品咂她一回啊!即便不能亲热缠绵,哪怕调情她三五句,打趣她三五句,也是一件莫大的赏心乐事,好描补一下我浪掷的青春年华,好滋润一下我乏味的仕途坎坷啊!无可否认,她的骚情我喜欢,她的骚屄我爱舔,否认这个基本事实,我就算不上一个情种。(瞥一眼专心弹琴的莺莺)可是,可是……咳,偏偏我就脱不开身哟!(一跺脚)也罢,也罢!时间紧急,我顾不得许多,只好丢开红娘拉倒了!(他拎起包袱,抢步蹿到窗前)大爷告辞了!这就飞奔而去也!
  [张生不顾一切地腾身一跃,翻过窗户,攀着柳树径自下场。
  [崔莺莺勾着头,沉浸于自己的演奏,神情悲悲戚戚,全然未睹张生的离去。一曲弹毕,她茫然抬起头,环顾着室内。
  崔莺莺:(深情呼唤)张郎……张郎……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
  [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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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2-25 22:32:04 | 显示全部楼层

  [少顷,她神情恍惚地抬起头,茫茫然四顾,继而缓步走到窗前,朝窗外寻觅。
  崔莺莺:(深情呼唤)张郎!张郎呀!你走了?你走了……你走了……你终于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故人啊,最亲爱的故人!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竟然如此轻率地离去!啊,我曾经有过的欢乐,从此一去不复返!留在我体内的,唯有你的一滩精液,和三个月的胎儿……(走到书案前,再次伏案恸哭;少顷抬头,缓缓起身)这样……也好……始乱终弃,是结束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是的,不能再好了……不能再好了……打从你进到我的闺房,丝毫不过问这些日子我的生活状况,丝毫不过问我的内心感受,我心里就骤然吃了一惊。我预感事情不妙,大不妙!我的内心隐隐作痛,只是外表极力克制,对他不露形迹。(幽幽怅叹)唉……男人的心,真是捉摸不透啊!我一腔痴情地恋着张郎,将自己贞操献给了她。我凌越了礼法和习俗。慈母的箴规,也给抛到脑后。我不顾一切地爱着张郎。我爱得那么深、那么深……(勉力站起,一手撑案,嘤嘤涕泣)可是,到头来……他把我玩弄够了,就轻率地离我而去!唉,反正天下的女人很多,多得像郊野的花花草草。抛弃莺莺这个尤物,他可以另找个尤物,甚至比我这尤物更尤物!他本是个轻佻的情场浪子,相貌英俊,举止潇洒,又能诗善赋。勾引单纯少女的众多伎俩,他样样来得、件件精通。可我呢?我的贞操,和我的名声,让他毁掉了!让——他——给——毁———啦——!(四下里找手帕子,却寻不见,遂以袖拭泪)……唉唉,真应了句古话:“为人莫做女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唉唉,我崔莺莺呀,只落得清泪涟涟,凄凄惨惨戚戚,下场是彻骨的悲凉啊!
  [她愤然将琴掼于地下,伏案哀哀恸哭,呜呜难抑。
  [觉腹内一阵疼动,她蹙紧眉头,手抚腹部,轻轻揉挲着,缓慢地落座。
  崔莺莺:(忽然想起什么,不禁悚然一惊,又嗖地站起身来)呀……天啊天!……天啊天!……真傻呵我真傻!我……我……简直傻到家了!我只顾着弹琴送别,竟忘却一件天大的事情!天啊,天啊天!我竟忘了告诉张郎:我们有孩子了!(疾步走到窗前,踮起脚跟眺望窗外)我们有孩子了,可我竟忘记告诉他!他是孩子的父亲啊!呀……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静场。
  [她凝神沉思着,缓缓走回书案。身子疲软打了个晃,她忙撑住案角。随后,她垂头,颓然落座,嘤嘤涕泣。一头浓密的秀发披落下来,遮盖了她秀美的庞儿。
  崔莺莺:(掩泣,扪心自问)这种冷心冷肠的负情人,即便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他,有什么用呢?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既然他将我狠心撇弃,对我腹中胎儿,他岂能留情?……唉唉,“始乱终弃”!“始乱终弃”!(咚咚地捶打她的胸脯)这四个字,就是我崔莺莺的命!可不是么?我崔莺莺命里该着啊!……痛苦的是:明知他骨子里是薄情郎,我却不得不欺骗自己,把他假想成一个天大的情种……这种自欺,害得我寝食难安。我时时刻刻担着惊怕,连睡觉不踏实……这场“五百年风流业冤”,可把我坑了!真是坑苦了我啊!……但是,我不得不……不得不……(拾泪,摇头)唉,我不得不……不得不啊……我不得不……不得不……不得不……
  [静场。红娘推门进来,见状大吃一惊。
  红娘:小姐!我的小姐!(急步上前搀扶)你这是……怎么啦?
  崔莺莺:没什么,别管我。
  红娘:是不是胎动?是不是?
  崔莺莺:不是,你别乱猜。猜也猜不着的。忙你的吧,别来管我。我心里……闷……憋……觉着不痛快。
  红娘:小姐,你哭过了,泪痕犹存。
  崔莺莺:是,我哭过,刚刚哭过。想起一件事,心里酸酸的,不禁就哭了。哭一哭,我觉着舒坦,心里好过一些。
  红娘:小姐,天气热,用不用我……冲杯姜糖水你喝,解解暑气?
  崔莺莺:(摇头)喝不下……没心情……
  红娘:那么,我……
  崔莺莺:(摇头,抬手示意)不,不不。用不着,什么都用不着。红娘,让我静一静。这会儿,别搅我,我需要的是独处,而不是别的什么。我只求独处,安安静静自个儿待着。你走吧,让我独自想一想,我要好好想一想……争取……争取想出个办法来……
  红娘:遵命,小姐!
  [红娘悄悄退步离去,顺便带拢房门。
  [静场。
  崔莺莺:我要静一静,冷静想一想,我该静一静,冷静想一想……生活的路啊,我究竟该怎么走?(腹中胎儿有感觉,她惊觉起来,一边安抚一边悲泣)呜呀,喂呀呀,苦也……可怜的腹中孩儿啊!还没降临尘世间,你就不得不体验冷暖炎凉的世态,品尝悲欢离合的滋味!……唉,苦命的孩儿啊,你不得不……不得不……(拭泪,缓摇头)唉,你不得不……不得不啊……你不得不……不得不……不得不……(徘徊于窗前,少顷伫立)
  [停顿。
  崔莺莺:哦……对了!对了对了!我说过争取……可是,争取什么?争取想出个办法来……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有什么可争取的呢?争来争去,究竟能取得什么呢……(摇头)没什么可争取的……什么也争取不到……是呀是呀……没什么可争取的……什么也争取不到……除了……对对……除了一条路……
  [忽然窗外变黑暗。
  崔莺莺:(恍悟)哦哦,我明白了!全明白了!仿佛一道闪电劈开大脑,我得到了启示!命运给我的启示!
  [她爬上窗台,纵身一跳。
  [舞台灯光急灭,一片死寂。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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