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称东郭先生为英雄
东郭先生搬到现在的寓所,搬在狼的寓所的隔壁,狼不那么费劲地有了房子,有了自由也有了感情危机。当“愚人节”这个盛大的日子来临,狼也没有什么事,懒于把舌头伸出,更懒于睁开血腥的眼睛。它一往情深地在烛光下躺着,这种孤寂是对空虚和幸福的选择,是对东郭先生一种全新的影响和考验;东郭先生还在床边点着蜡烛,烛光一点点烧着空气,床上乱七八糟,他松开饥饿而肮脏的拳头,以放弃最后的仇恨。东郭先生的子孙和周围的朋友都来了,没有祝福,也没有安慰,他们只带着绝食的念头走到一起,只带着相互悔恨的念头,图谋不轨。东郭先生感到悲哀,他不得不开始对从前的自己告密并紧闭住正在生长的饥饿的獠牙,不得不拿出一世收藏的布袋以备急用。布袋,他的最心爱之物,其实已先于他挂满了每一条大道,其实每一条大道已先于他变成了歧途的影子。布袋,他的最心爱的利器,已经把罪证装满,已经与任何一种目的分开。狼不会在歧途上了,狼不那么费劲地有了房子,有了温情和私人印章。当然,我会是农夫,会在歧路上用自己的影子铺路;我看看钟表,放缓脚步,实在是无所事事,度日如年,一生的感慨仅仅是我称东郭先生为英雄。 199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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