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叠思想内容“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诗篇一开头描写了春望
所见:山河依旧,可是国都已经沦陷,城池也在战火中残破不堪了,乱草丛生,林木荒芜。诗人记忆中昔日长安的春天是何等的繁华,鸟语花香,飞絮弥漫,烟柳明媚,游人迤逦,可是那种景象今日已经荡然无存了。一个“破”字使人怵目惊心,继而一个“深”字又令人满目凄然。诗人写今日景物,实为抒发人去物非的历史感,将感情寄寓于物,借助景物反托情感,为全诗创造了一片荒凉凄惨的气氛。“国破”和“城春”两个截然相反的意象,同时存在并形成强烈的反差。“城春”当指春天花草树木繁盛茂密,烟景明丽的季节,可是由于“国破”,国家衰败,国都沦陷而失去了春天的光彩,留下的只是颓垣残壁,只是“草木深”。“草木深”三字意味深沉,表示长安城里已不是市容整洁、井然有序,而是荒芜破败,人烟稀少,草木杂生。这里,诗人睹物伤感,表现了强烈的黍离之悲。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花无情而有泪,鸟无恨而惊心,花鸟是因人而具有了怨恨之情。春天的花儿原本娇艳明媚,香气迷人;春天的鸟儿应该欢呼雀跃,唱着委婉悦耳的歌声,给人以愉悦。“感时”、“恨别”都浓聚着杜甫因时伤怀,苦闷沉痛的忧愁。这两句的含意可以这样理解:我感于战败的时局,看到花开而泪落潸然;我内心惆怅怨恨,听到鸟鸣而心惊胆战。人内心痛苦,遇到乐景,反而引发更多的痛苦,就如“营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样。杜甫继承了这种以乐景表现哀情的艺术手法,并赋予更深厚的情感,获得更为浓郁的艺术效果。诗人痛感国破家亡的苦恨,越是美好的景象,越会增添内心的伤痛。这联通过景物描写,借景生情,移情于物。表现了诗人忧伤国事,思念家人的深沉感情。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诗人想到:战火已经连续不断地进行了一个春天,仍然没有结束。唐玄宗都被迫逃亡蜀地,唐肃宗刚刚继位,但是官军暂时还没有获得有利形势,至今还未能收复西京,看来这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又想起自己流落被俘,扣留在敌军营,好久没有妻子儿女的音信,他们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能得到封家信多好啊。“家书抵万金”,含有多少辛酸、多少期盼,反映了诗人在消息隔绝、久盼音讯不至时的迫切心情。战争是一封家信胜过“万金”的真正原因,这也是所有受战争追害的人民的共同心理,反映出广大人民反对战争,期望和平安定的美好愿望,很自然地使人产生共鸣。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烽火连月,家信不至,国愁家忧齐上心头,内忧外患纠缠难解。眼前一片惨戚景象,内心焦虑至极,不觉于极无聊赖之时刻,搔首徘徊,意志踌躇,青丝变成白发。自离家以来一直在战乱中奔波流浪,而又身陷于长安数月,头发更为稀疏,用手搔发,顿觉稀少短浅,简直连发簪也插不住了。诗人由国破家亡、战乱分离写到自己的衰老。 “白发”是愁出来的,“搔”欲解愁而愁更愁。头发白了、疏了,从头发的变化,使读者感到诗人内心的痛苦和愁怨,读者更加体会到诗人伤时忧国、思念家人的真切形象,这是一个感人至深、完整丰满的艺术形象。
这首诗全篇情景交融,感情深沉,而又含蓄凝练,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沉郁顿挫”的艺术风格。且这首诗结构紧凑,围绕“望”字展开,前四句借景抒情,情景结合。诗人由登高远望到焦点式的透视,由远及近,感情由弱到强,就在这感情和景色的交叉转换中含蓄地传达出诗人的感叹忧愤。由开篇描绘国都萧索的景色,到眼观春花而泪流,耳闻鸟鸣而怨恨;再写战事持续很久,以致家里音信全无,最后写到自己的哀怨和衰老,环环相生、层层递进,创造了一个能够引发人们共鸣、深思的境界。表现了在典型的时代背景下所生成的典型感受,反映了同时代的人们热爱国家、期待和平的美好愿望,表达了大家一致的内在心声。也展示出诗人忧国忧民、感时伤怀的高尚情感[3]。
折叠艺术特色情景交融:前四句重在绘景(山河、草木、花鸟),但景中有情(破、深、溅泪、惊心),而且景中有意(感时、恨别)。后四句重在抒情,是借事抒情(断“家书”,搔“白头”),情中有景。
意境深沉:“国破”然而“山河在”, “城春”可是“草木深”;花鸟本娱人之物,反而“溅泪”,“惊心”,语意的强烈反差,语势的节节逆转,使诗人郁勃而顿挫的忧思情感获得艺术的表现。
一字传神:“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中“破”字使人触目惊心,“深”字令人满目凄凉。“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中“溅”、“惊”体现了诗歌语言的动态美,寄托了诗人强烈的情感。
折叠名家点评宋·司马光《温公续诗话》:“古人为诗,贵于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故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耐也。近世诗人,唯杜子美最得诗人之体,如‘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花鸟,平时可娱之物,见之而泣,闻之而悲,则时可知矣。他皆类此,不可遍举。”
宋·方回《瀛奎律髓》:“此第一等好诗。想天宝、至德以至大历之乱,不忍读也。”
明·钟惺《唐诗归》:“所谓愁思,看春不当春也。”
明·胡震亨《唐音癸签》:“对偶未尝不精,而纵横变幻,尽越陈规,浓淡浅深,动夺天巧,百代而下,当无复继。”
明·王嗣奭《杜臆》:“落句方思济世,而自伤其老。”
清·何焯《义门读书记》:“起联笔力千钧。……‘感时’心长,‘恨别’意短,落句故置家言国也。匡复无期,趋朝望断,不知此身得睹司隶章服否?只以‘不胜簪’终之,凄凉含蓄。”
清·吴见思《杜诗论文》: “杜诗有点一字而神理俱出者,如‘国破山河在’,‘在’字则兴废可悲;‘城春草木深’,‘深’字则荟蔚满目矣。”
清·陈衍《石遗室诗话》:“老杜五律,高调似初唐者,以‘国破山河在’一首为最。”
民国·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引吴汝伦曰:“字字沉著,意境直似离骚。”
今人李庆甲《瀛奎律髓汇评》引纪昀曰:“语语沉着,无一毫做作,而自然深至。”
今人顾随《驼庵诗话》: “(首联)在雄伟中有秀雅,壮美中有顾优美。”
今人萧涤非《杜甫诗选》:“关于‘感时’句,有人认为花并不溅泪,但诗人有这样的感觉,因此,由带着露水的花联想到它也在流泪。按果如此说,溅字就很难讲通……溅是迸发,有跳跃义。……故此处‘泪’仍以属人为是,所谓‘正是花时堪下泪’也。又白居易《闻早莺》有‘鸟声信如一,分别在人情’,可与‘鸟惊心’互参。”
近人郁达夫《奉赠》诗之五:“一纸家书抵万金,少陵此语感人深。”
今人徐应佩、周溶泉等评此诗曰:“意脉贯通而不平直,情景兼备而不游离,感情强烈而不浅露,内容丰富而不芜杂,格律严谨而不板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