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残文 于 2020-12-13 16:54 编辑
【转载】浓 缩 的 震 撼 ——读残文先生的微型诗 寒山石 因了诗友的介绍,八十三岁的残文(文超万)先生,寄来了他今年出版的两部诗集。一部《大河湾》,以微型诗或微型组诗为主体;一部《秋韵》,以诗友对他的微型诗点评为主体。同时,还附了一封短信,其对微型诗的痴爱、追求和对微型诗前景的信心,跃然纸上。 尽管以前对残文先生印象很深,比如就曾点评过他的《望月》:“乡愁 最怕生锈/晴朗的夜晚 请那柄/弯刀 刮骨疗毒。”这个点评被他收在《秋韵》点评部分的第一篇。但当读了《大河湾》的数百首微型诗和《秋韵》的百余首微型诗及其评论之后,这些洋洋大观,令我很是震撼。 其一,深邃的震撼。“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清初诗论家、文学家叶燮认为“才、胆、识、力”是诗人创作必须具备的主体性要素:“大凡人无才,则心思不出;无胆,则笔墨畏缩;无识,则不能取舍;无力,则不能自成一家。”四者缺一不可,而以“识”为最重要。人生总是因识见、因历练而丰富、而智慧、而精彩。如诗人的《苦苦菜》所言:“叶子很苦/老年了/才品出 根是甜的。”正是因为生活的阅历、岁月的积淀和人生的的磨砺,残文先生的微型诗呈现出厚重、透彻的大智大慧,读来启人慧心,催人深思。如《过河》:“摸不摸石头/河水 依然流/心里有条路。”灵魂中有清晰的追求、高远的坚守,就没有什么趟不过的河流。《春联》:“父亲是上联/母亲是下联/我是横批。”父母用生命,把儿女高高举起。《土地》:“山村的那面鼓/爷爷敲 父亲敲/孙子接着敲。”代代传承的生活方式,勤劳与艰辛、自足与心酸五味杂陈。《墓穴》:“土地说:乖乖/你亲我一生/我只亲你一口。”生存于斯、终归于斯,活着珍爱土地、死了回报土地,这是人生必然的宿命。《蒺藜》:“面目狰狞 心肠毒辣/初春时 也曾开过/美丽的小花。”多少曾经的纯洁无暇,变成了污浊不堪,这种强烈的反差或始料不及的逆转,读来令人唏嘘。可以说,没有对人生的深刻体察、感悟、思考、识见,就难以表达出如此深邃的意蕴。把生命的足印坚实地踩进泥土吧,让岁月的风雨把它催生成美丽的诗花。 其二,情感的震撼。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说:“昔诗人什篇,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认为“情”与“文”互相依存,无“文”则“情”不能呈现,无“情”则“文”无所附丽。的确,正如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所说:“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而三行之内的微型诗,更是诗人内在激情岩浆般的冲突与喷发,是一粒生命的子弹射出的火热。残文先生不是用笔、用键盘,而是用情、用血在写浓浓的亲情、乡情,情感丰沛,饱含真情,真实动人。比如,他写父亲的《农耕》:“父亲赶着牛 蹒跚在风雨里/牛的脚窝里 打几颗粮食/父亲的脚窩里 养大几个儿女。”这就是父辈的艰辛,也是希望与幸福。他写对《母亲》的缅怀:“活着 是手上的老茧/殁了 是坡上的老茧/思念 是儿女心上的老茧。”《祭母》:“咱娘俩 换换位置吧/你替我 享享迟到清福/我替你 把墓暖干。”这种刻骨铭心的怀念,令人动容。他写《故乡》:“故乡并不遥远/在枕头边 枕上去/就回到童年。”就连《故乡的老井》,也“舀不尽的乡愁/今天下去了/明天 又涌上来”。这是对故乡深入骨髓的眷念。他写《我的父老乡亲》,“毫不夸张的说/他们都是/行走的庄稼”,像庄稼一样年复一年地顽强生长,痛并快乐着、充实着。就连一首《民歌》,也“比黄河老 比长江长/老爷爷的喉咙里/唱到孙孙的舌尖上”,代代传唱。“感人心者,莫先乎情。”遗憾的是,很多时候,我们容易变得内敛和隐忍,不轻易、也不善于坦露我们的情感。诗歌,恰恰是拆掉内心篱笆,用灵魂拥抱灵魂、用感情激荡感情的最好方式之一。只有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别人。因为,诗歌最大的魅力,就在于浓缩许多人共有的人生体验,从而引发情感的共鸣。正是在这一点上,残文先生的微型诗,以其情感的穿透力让我们为之击节。 其三,意象的震撼。意象是融合了诗人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刘勰《文心雕龙·神思》篇中就有“窥意象而运斤”一语。诗人创作诗歌作品,必须借助具体的形象。诗作强大的感染力,正是来自那遍布全诗的内涵丰富的想象。微型诗三行之内、三十字左右的诗体限制,决定了其意象必须要而不繁,精准奇妙。残文先生的微型诗,想象丰富,新颖奇巧,生趣盎然。这样的例子,在残文先生的作品中俯拾皆是。如《雪山》:“巴颜喀拉 离天最近的 /乳房 喂肥太阳 养娇月亮/剩下奶水 流成黄河长江。”《高空望故乡》:“花皮小瓜 结在/黄河蔓上 每想起/母乳般甜香。”《炊烟》:“一笔狂草/写尽/人间冷暖。”《春运》:“铁轨 一双/筷子 将乡愁/挟来挟去。”《散步黄河滩(4)》:“所有的船/谁不是/黄河穿的鞋。”《坟茔》:“思念太多太久 坡上/缀个纽扣 拴住儿孙/生怕 高飞远走。”以上,乳房一样的雪山、故乡的地方就像花皮小瓜、炊烟的一笔狂草、铁轨是一双筷子、船是黄河穿的鞋,都很是精当。诗人正是以或比喻或拟人或夸张的手法,从“形似”的意象中描绘出“神似”的意境,且自然融入一个“情”字,从而写出了别开生面的上乘之作。由此足见,对意象精当、精妙的选择,是诗人丰富想象力的直接体现,也是写好诗歌的基本功。意象精当,满目生辉。对微型诗而言,意象更是关乎成败。 其四,语言的震撼。诗歌是语言的艺术,是语言的天堂。不同的诗人有不同的语言风格。残文先生诗的语言简洁明快,平实质朴,不事雕饰,通俗易懂,同时也是坦然的、真诚的、灵动的、活力四射的。比如《雁阵》:“谁将我的家书/写上蓝天 只听见/慈母 声声呼唤 。”《鸟巢》:“冷风簌簌走过/高高的树杈 端一碗/热腾腾的生活。”《瀑布》:“生到死 只做一场梦/吼一声雷 划一道虹。”《纤夫》:“一曲船夫号子/拉直了 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露珠》:“小草 夜夜做梦/天亮了/还热泪盈眶。”《春语》:“昨夜 我俩说的/悄悄话 今晨/都笑在桃树上了。”《背影》:“父亲 越走越远/走成 巍峨的大山/云 是他的布衫。” 《坟上的小草》:“小草 摇曳着风/越瞅越像/亲人的身影。”这样的微型诗毫无晦涩,抛开写作手法的雕琢、语句和修辞的华丽,用最朴实的语言表达最朴实的感情,读来自然通畅,心领神会,且不乏情感的浓重与深厚,想象的丰富与奇妙,很有感染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古往今来,能够广为流传的诗歌作品,大多是自然、真诚、朴实,用心灵吟唱的作品。我们期待更多这样的经典之作。 其五,人格的震撼。诗如其人。而被诗歌浸润的人生,是纯洁的。残文先生是把人格与诗品有机结合在一起的。他说:“精神上求沉淀,外去繁杂,内除欲望,其宗旨是用减法来对待文法和人生,像在矿石中炼出黄金,如从铅块里提取白银。”读残文先生的微型诗,你会感受到一颗诗心的跃动,感受到诗人对真、善、美的追求。就像残文先生说的,《诗人》:“三杆子打不出个屁/除了真善美/肚里不藏脏东西。”他认为,诗歌创作的《秘诀》:“诗是减法 删去所有/冗杂 只剩三个字/真善美 方成大家。”如果读者朋友知道八十三岁高龄的残文先生已经偏瘫二十五年之久,用半边身子数十年笔耕不缀,“残”而为“文”,当和笔者一样,对其人格魅力和诗意追求肃然起敬。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残文先生《诗里筑巢》写到:“诗里筑个巢 风雨/不敲门 烦恼不打扰/岁月 长生不老。”他还说:“诗人 不会老/老了的/不是诗人。”“忙着锻炼 急于写诗/哪有时间/慢慢老去。”在给笔者的信中,他写道,要“在有限的岁月里,多写点自己满意的、立得起、站得住的作品。”这就是一位耄耋老人不老的诗心、挚爱和追求!拥有这样一颗诗心,足以让自己心灵更加净化,感情更加丰富,人生更加丰盈! 微型诗方兴未艾,需要拿出更多有震撼力的精品。残文先生的《春雷》一诗写道:“花开的声音 很小/很小 谁收集起来/太空里喧嚣。”微型诗是浓缩的艺术,期待这花开的声音,春雷滚滚! 2020年12月11日匆就于古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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