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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字

已有 207 次阅读2008-8-25 12:59

《父亲的字》
  在这里,我说的是父亲的名字和书法。
  古语讲的好:“字如其人。”就是这一句话,褒贬尽入其中。
  父亲年轻时候取名博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何年何月何因,更名为峻云。我猜测,大概是他成年以后,或中年之后?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的名字,起初叫博云、团云,是为养家糊口而冒名顶替,外出做工的权宜之计。难道那时还讲究年龄大小或者学历,父亲年小?还是体弱?据晚年的父亲自己讲:不仅如此,主要是因为重名!原来如此简单!
  解放后,父亲改为原名,叫季峻云,取字为“秀峰”,号“星庄居士”,“......”等等云云。从字面上看,这个“秀”字,可谓恰如其人。包涵了父亲的性格、哲学。
  父亲干了一辈子铁路,从来没有沾过公家和别人的便宜。他知道,公家的和个人的便宜沾不得!沾了,便是罪过。这,也许仅仅是他对自己的约束和对为人处世的诠释。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家里人食不果腹。父亲常常托人去外地捎点吃的东西。有时,竟然不见一两充饥的物品回来,甚至连钱和布袋子都“下落不明”。对此,父亲也是一如既往,从不追究。无论家境如何艰难,欠账多少;也不管缺不缺柴米油盐。到领薪水时,别人只要好意思开口,他就毫不含糊。有时,能拱手把当月工资借光。从来没有谎言和藉口。有时借出的钱款泥牛入海,父亲仍以为是福!起码,接济了别人。自然,“好”字。也就在其中了。况且,那时候,谁叫我父亲是“高薪阶层”,人们还都不富裕呢?
  小时候,我家居乡镇。
  那时,同我父亲相识的村民,在收获的季节,总喜欢与人分享丰收的果实。看见地瓜地里圆圆大大的红腴腴的红薯,我极为好奇。农民伯伯见我稀罕,自然挑几个大的,塞满我掬起的双手。嘱咐我:“孩子,别给你爸说是谁给的。拿回家去煮煮吃。”木纳的我,不知道放下,双手捧着一个吃的欲望。回家,递给母亲。母亲问明白来历,知道不是偷的,便拿去放在灶旁。
  熟料,父亲进屋见状,大怒:“从哪来的!”一声吼,真令我比做了贼还难受。我嗫嚅着想说清楚,反而语不成句。父亲明白是怎么回事,不问理由,让我送回原处。母亲先替儿子委屈,眼圈里有了泪花,一边一个个收起叫我赶紧送回去。我不知所措,傻乎乎走回地瓜地头,一松手,几颗地瓜又回归了集体。
  返回家来,紧跟着就是父亲的一顿训斥:“公家的东西不能拿;人家给什么也不能要;地里的东西烂了也不能拿回家。”父亲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母亲又紧接着复诵了一遍。终于,使我刻骨铭心。渐渐地,懂得了一些粗浅的道理。也明白了父亲对我唯一的一次发火原因。
  我们在一个小火车站上住了近三十年。烧火做饭取暖,都是去很远的煤矿排队买煤,到市里木器厂购有限的下脚料引火。车站上经常停留的货车车底,有时一节车厢里能够扫下几吨上等的煤炭。站上的食堂、澡堂烧不完。有一次,站上几个身强力壮的装卸工,悄悄的抬上几筐煤,给我家送去。父亲回家见了,板着脸叫人家再原封不动的抬回去。就这样,抬来抬去几次,也就永远没有了下例。
  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外出买媒。深更半夜早起,睡眼惺忪,莽莽撞撞。与我的父亲或者哥哥,肩上挎着袢,拖着借来的平板车,去几十里地外的煤矿拉煤。少不更事的我,走着总也量不完的路程,饥肠辘辘,腰膝酸软。往往是星夜启程,日暮回还。那滋味,双腿沉重的一步也不想走,至今让人难忘。
  父亲不嗜烟酒,唯一的嗜好是喝茶,茶水能提神。他泡的茶水,我记得自他在职,到他离休回家后,还是那么的浓酽。父亲围着铁路转悠一辈子,生活节奏是严谨的,可他的生活里也充满了乐趣。
  父亲能用钢笔、毛笔写一手好字。我不知道父亲的字,师承哪家,沿习某体。但我看得出来,父亲的字里透出一股清气,毫无做作之意。隽秀、潇洒的字体,没有一定的功底是写不出来的。其实,父亲出生于上个世纪初,并没有正经进过学堂。仅有的一点儿文化水,全靠小时候家教和自学而来。到了晚年,重修丹青,拾起了国画。居然多次参加分局、局和区市的老年书画展。在我的心目中,也算是老有名气了。1995年,老年书画研究会成立十周年,特意为他用二寸照片放大,烤制了一个九寸的瓷盘,他视如珍宝,摆在大方桌上,天天端详,比奖他三两黄金还要珍贵!父亲付出的劳动,得到了肯定,比什么都满足,那怕是一句话,都能激发起他无尽的热情来。
  那时,父亲年纪已七十多岁了,步履蹒跚,又得了一场大病,走不了几十步远,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唯独他那神气不减当年。一天到晚,总要掂起笔来写几个字。有时写完,肩、肘、背、腰颈酸疼的睡不踏实。可练字的乐趣,充满了生活,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在他的心里,没有寂寞、孤独和凄凉。竟然,在写字画画之余,用小楷抄录了借来的《四体大字典》四、五万字。那么大的岁数,也真不容易。早知道,给他买一本多好呢!可父亲的书橱里,工具类藏书多着呢!
  父亲的形象,并不高大。可他在我的心目中,是高山、峻岭;是洁白的云;是挺拔的树。他一生不喜欢夸张和对他的赞誉之辞。正如他所喜欢并用行书录于卧室的明代诗人王冕的名句:“不要人夸好颜色,留得清气满乾坤。”用他自己的话说,只要对得起人生就行。
  人生是什么?从父亲那里,我似乎领悟到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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