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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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卫室

已有 408 次阅读2015-1-28 22:12

文/李诚谆

老张在门卫工作就快四十年了。
  四十年如一日，老张兢兢业业的工作，如今仍光棍一条，无任何后顾之忧。这来来去去的领导，上上下下的科长、干事都对老张有很高的评价。
  最近，上面来了资金说是要改善办公条件，因为数目较大，党组成员决定近期开会研究，尽快将这批资金合理使用。保卫科长将此事透露给了老张，让老张兴奋不已。
半个月过去了，此会终于按期召开。
开会的头一晚，老张可是激动得彻夜未眠，他心里在想：这到处漏风、低矮的门卫室冬冷夏热。在青年时代，老张习惯将这艰苦的工作环境磨练自己刚毅、陶冶自己的工作热情。如今年岁大了，的确有些受不起风寒和日蒸啦，这次上面来的那一大批改善办公条件的资金总该给我的门卫室改善改善了吧！何况这些来来去去的领导，上上下下的科长、干事每次经过都记得向老张问寒问暖。老张这么想着，心里乐滋滋的......
早上四点多钟，老张比晚日早了一个小时起了床，穿上只有节日自己才舍得穿、那套几十年前在部队时龙连长送他的尉官服，来到自己长年累月工作的院子，拿起被自己摸得溜光的扫干把子开始打扫，当将整个院子扫得一尘不染时，天开始亮了起来。有了光线，老张开始用水冲地浇花，一丝不苟做完早晨工作，心中美滋滋的老张看看钟，快到八点了。
老张端庄的坐在门卫室的凳子上。刚坐下,一把手郝书记手提公文包快步朝门卫室走来，他一面微笑着和老张打招呼，一面挥笔在签到本上第一个签上自己大名，还对老张说“辛苦了”。之后，第一个走进党组会议室。当郝书记进入党组会议室时老张又看了时间，正好是七点五十分。
之后，在十分钟时间内所有领导、科长、干事、司机都陆续经过门卫室签到，无一人迟到，都没有忘了向老张问候的言语。
当老张看见所有党组成员进入党组小会议室，老张的心脏开始砰砰乱跳了。老张尽力压制着自己，可思绪还是有些乱，当老张经过仔细想了这些年来自己确实是俯首岗位，心稍微踏实了些。再想到郝书记每次在电视上，那些强调各单位领导要关心下属好词句时，老张自个儿会心地笑了。
忽然，党组小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一下，略微传出一些嗡嗡的讨论声，一下子又关上了，这可让老张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心里总有不祥预兆。管他呢，大不了就象保卫科长所说那样，还是让自己多在艰苦的环境中多磨练一下自己而已，自己反正是当最苦的工程兵退伍回来，什么苦自己吃不了啊，想着想着，老张自豪地笑了......
   “在笑什么呢？叔叔。”来人了，老张不由自主地立正站好，一看，从车上下来的人好面熟啊!
   “死家伙，是张浩啊，都吓我一跳呢。”
   “你来做什么啊？” 老张见是自己的亲侄儿便装出长辈的样子来了。
   “是市委派我来你们这看看。”
   “你小子还蛮拽嘛。”
   侄儿张浩走到门卫室坐了一下，头上很快涔出了汗珠：“叔叔，你这可真够热的啊。”
   “你小子就不知道今天的气温都快四十度了啊？”
   “嘿嘿，叔叔啊，那我就不在这和你聊天啦，我进去啦。”
   “滚，签好自己名字和事项。”
   老张虽摆出长辈的架子，但心里还是高兴地自言自语：这家伙，他在小时候我就知道他将来会是个有出息的人......
   这时，在会议室外面偷听的保卫科长急匆匆跑来了：“不好了，我们保卫这块分不到啦，都怪你，平时在签到时记了几个领导的迟到，现在好了吧，人家变着法说我们的工作轻松，保卫科办公室有空调不需改善办公条件了。”
老张在一旁嘟囔：“签到是他郝书记自己提出的，并说谁都一样不能例外，他自己有几次迟到都逼我帮他记上呢，我难道敢不听他的？”
保卫科长一听老张记了郝书记的迟到更着急了，一面骂老张死脑筋，一面认真地翻起签到本来......
散会了，党组成员们个个面带微笑出了会议室。
“老张...老张...”
有人在叫，声音低沉沙哑，一听就知道是领导的声音，是郝书记在叫老张。顺着声音老张怯怯的望过去，还好，郝书记正笑着和侄儿张浩并排走着。
老张小跑着过去了。
“哎呀，老张啊，怎么这样啊，张秘书长是你的亲侄儿，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们啊，怕我们给你添麻烦啊。”
老张正要说话，侄儿张浩却接过了话：“我到市里任职，我叔叔还不知道呢。”
老张又要说话，郝书记接过了话：“张秘书长，应该怪我啊，这都是我们这些领导对老张没关心，你看这么热的的天，门卫室那么矮的小平台房就象一个蒸笼，所以这次我提出首先得改善门卫室条件。”
“那是、那是，刚才来时只在那里坐了一小会就冒汗了。”侄儿张浩又没有给叔叔老张说话的机会。
“我已告诉后勤处首先改善门卫室条件，让下来这批改善办公条件资金从门卫室这块开口，合理流入我县吧，明天就启动改善工程。”
......
就这样老张傻傻站在那里，直到郝书记和侄儿张浩走远，老张大脑空白，满是激动，虽没能说话，但心里告诉自己：门卫室的条件改善有望了。
午饭时，老张首次进入小食堂餐厅，小食堂的那个冷气冷得啊老张直打寒颤，即使喝了好几杯名牌烈酒可还让老张觉得有些冷。一顿饭下来，老张的内心满是感概万千，激动得忘记了所有自己说的及领导们所说的......
老张只记得侄儿张浩上车时所有党组成员都到了车旁送他，张浩的奥迪车在发动时老张听到了“叔叔再见”这句话，其余，他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第二天，来了批装修的工人在门卫室搞了几天，把小小的门卫室装修得很是豪华，就是只缺了一台“能控制温度”的那东西罢了。
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整个办公大楼该搞的都搞了，该装的都装了，可门卫室的那个能控制温度的东西还没装，老张有些急了，因为，自从门卫室装修以后，密封度忒好不再能透风了，老张坐在门卫室里面却更热了。老张问保卫科长，保卫科长曰自己也不知情，说自己听某些领导说是商场空调缺货。
老张想起自己侄儿张浩和郝书记当时在一起那么热情一幕，自己决定去趟郝书记办公室，去问问郝书记究竟怎么回事。
当走进郝书记办公室，一股冷气扑来，让老张打了个寒颤，郝书记问老张有什么事情并让老张坐下慢慢说，但是，没等老张开口，郝书记就问老张：“老张，你是来问你们门卫室是什么原因至今还没装上空调吧？”
还是领导精明啊，老张暗自揣摸着领导就为什么就那么英明。
没等老张说“是”，郝书记接着说：“你看，张秘书长上任都快二个月了，我连他的家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老张正要开口想说些什么，郝书记又接过话题：“门卫室空调问题好解决，老张，你要安心工作，有什么困难一定来找我啊！我现在有些文件要处理，老张，你先去工作吧，门卫室工作很重要啊，记住，有什么困难可一定要找我啊。”
就这样，老张没说一句话，出门口时老张没忘礼貌说了句：“谢谢郝书记。”
离开了郝书记办公室，一股热气夹杂着自己亲手种的花香向老张迎面扑来，让老张很惬意，老张在庆幸自己没有在郝书记办公室呆得太久，不然自己绝对会冷出感冒的。
走进了自己的门卫室，老张把门窗全部打开了，没有起风，老张的衣服一下子又被汗水侵透，老张又开始气闷心烦起来，唉，老张有些觉得自己在开始变老了。
那天黄昏，老张自个儿在家里喝了几杯烧酒，来到没人的假山边，但脑海里还没离开那“控制温度”的东西，忽然，老张猛的一拍自己的后脑勺，那天，张浩那兔崽子来小食堂吃饭时，郝书记在饭桌上说了保证一星期内要登门拜访张浩那兔崽子的，而且是点名要自己陪郝书记去呢......原来是这样啊......老张恍然大悟。现在就去郝书记家吧，可郝书记家住那里呢？还是明天再说吧。
当晚，老张再次失眠了，老张想着明天如何到郝书记办公室，如何向郝书记解释。可老张只拥有一根直肠子，不会“走夜路”，假如不去想和张浩的这层关系，老张也许自然些，但老张一想到这层关系反而让老张觉得自己就是到了郝书记办公室自己一定会说不出话。这可难坏了老张，想到这一些，这一夜，老张又没能合上眼睛......
   次日，有人看见老张挂着二个黑眼圈在郝书记的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好几次，就是没有敲响郝书记的办公室门。一连几天，老张都是如此......
一天，有个给领导开车的司机来门卫室玩，有点带关心的口气问老张，怎么门卫室还没装上空调，还说其他办公室都装上或换上新空调啦，这个司机还想说些什么的，可老张没等他开口便大吼起来：“老子就喜欢在艰苦的环境磨练自己，小兔崽子，关你鸟事啊，怕热，滚出去。”小司机被高大的老张吓坏了，立即默默地走了，他没有生气，因为老张在这么多年来从没这样凶恶地和人说话。小司机走后，老张有些后悔这样对待他同阶层的同志，唉，我就是这样的命吧，什么都不想了，再过二年就退休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在部队时那么苦自己都抗过来了，还在乎这两年啊。
晃眼过了两年，老张退休了。据说，老张娶了个老婆，还是去年死了的那个党组成员的遗孀，模样很好看！是因为这遗孀真心喜欢老张的“直肠子”性格才嫁给老张的。遗孀说她和老张在一起生活很幸福。
接替老张工作的又是一位穿着没有挂军衔的军装、身材高大具备军姿仪表的退伍兵，大家都说他很象老张......
门卫室还是那个装修豪华、仍然缺乏“控制温度”那东西的门卫室。

   （注：纯粹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2011年07月19日诚谆作于双牌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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