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二十二则

屈铁钢

一
南廓先生滥竽充数，是有诀竅的。虽说南廓先生对乐理，乐谱，指法一竅不通，但演奏起来象一回事，象模象样的，在众乐师中看不出破绽。另外对众乐师人缘关系好，乐于助人，亲爱有加，众乐师对之缄黙不语，刻意包庇。加之南廓先生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方方面面照顾妥当，众乐师与之柤安无事。当群奏时，齐宣王大悦，不曾想有冒牌货混迹其中，竽声悠扬，充室盈庭，乃太平之气象也，毎毎演奏毕，宣王赏赐甚厚，南廓先生欣然受之。若不是宣王死，新王喜欢听独奏，南廓先生瞒不下去，包庇不了，不得不逃之矢矢。
二
告子文（无章法即章法论）云＂世人已病章法久矣，千年陈规陋习，世人沿袭，代代如此。却不知无章法取代章法，乃势也，岂可违拗？无章法也是章法一种，正如无技巧即技巧，无色亦色一样。一通乱写亦写也。离经叛道亦道，不拘一格亦格。是亦非也，非亦是也，何故论此长彼短？真不是真，假亦不假，虽貌合神离，却殊途同归。其势一也，又何疑哉？＂
三
诗版罗胖说＂什么是诗？具有诗性的就是诗。什么是诗性？搞不清，但有一点是明确的，没有诗性的不是诗。＂利版说＂不对！有诗心的才是诗，分不分行不重要，重要的是诗人要有诗心，诗心是什么？搞不清。反正有诗心的才是诗。＂李版说＂都对，又不对。诗必有诗眼，否则不是诗。诗眼是什么？搞不清。诗眼对诗是必须的＂。七嘴八舌，众说纷坛。诗张力论，诗陌生化论与之类似。都是个人臆断，无法衡量的。
四
诗人的笔名稀奇古怪。以致于诗歌蔷薇杯大奖赛主评委仇海，宣读获奖名单时犯了难。没奈何，只好照单念。甲等奖，弱智，乙等奖，下水道。三等奖，自来熟，天然疯。优秀奖，笨蛋，白痴，朱一笑，花痴，骚货小妹，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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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铁钢

五
当一介提线木偶，当猴儿被人耍，诗人倍感荣幸。公知成功引进西方颓废，曰以继曰，喋喋不休，让诗人成了现在傻样。开口闭口意象，思来想去解构。毫无主见。对着洋菩萨顶礼膜拜，亦步亦趋。奇的是大家一致克隆，更奇的是大家一致认为这是新潮，独创呢！
六
县诗协理事童迷胡又忙活起来，闷了一向，馋虫饿瘪了，而今疫情结束了，聚餐会有望重启。一想起蹭吃蹭喝，肚子咕咕叫了，眼晴也亮了。上了小车心里盘祘，找个冤大头，这么久了，冤大头会卖账吗？没有羊牯挨宰，没有凯子，誰买单呢？增进互信，关系一个方式，吃白食。这是处理人际最高境界。嘴巴一抺，等于没吃，一不贪污，二不受贿。不留口实，不留把柄。聚餐会上杯盘交错，谈笑风生。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七
要什么生活？文学系讲师大刘说，写诗就是生活，写诗是诗人生命一部份，诗人是为了诗活着，不写诗，人生是不完整的，写诗，人生就完整了。什么叫诗？诗人写的文字就是诗。什么叫诗意栖居？这就是。怪就怪在人们太俗，不懂得欣赏，所以诗人是孤独的，管它哩。诗人抬起头，抬起胸，甩了甩头发，扶正了眼镜，咧开嘴巴傻笑起来。
八
有了网络，很多事一下子搞定。只要有钱，一个人搞定一台戏，并不难办。比如举办一个诗歌大奖赛，找个专门经营文化策划的公司就行了，只要出得起钱，从包装，宣介，程序，到经营，面面俱到，事无遗漏。至于得奖，钱说了祘，投入越大，流量越高，点击率表明一切。当然特别优秀的艺术品，举办方会特别关照。奖项的含金量可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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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十二岁学生入小伟在作文本鬼画符，被语文老师划了个红Ｘ，其父大伟见之，是几段分行文字，如获至宝。遂发之网上，并为之鼓吹曰＂盛世太平，必出如此天才少年，若刻意扶加以培养，其前途不可限量。＂父友大陈见之，吐嘈＂如此诗有何可吹？实乃下下之作，不足称道＂。
其诗
一

一只蛤蟆叫呱呱，
二只蛤蟆呱呱叫，
三只蛤蟆呱呱呱，
不叫不呱不热闹。
二
小鸡吱吱吱，
公鸡发脾气。
叫你喔喔喔，
你偏吱吱吱。
三
翻过城墙，
一它狗屎。
我屎狗吃，
狗吃我屎。
十
草包不会自认草包，自居草包的。誰要是指认草包是草包，草包必与誰急。草包也是要脸靣的，在维护自尊上，草包并不草。所以聪明人并不点破，对于草包，除了表示一通菾维，还有亙不相扰。麻纱越扯越多，多栽花，少栽刺总不是坏事。尽管心眼里一百个瞧不起，但嘴巴甜得象涂了蜜。图口舌之快去得罪人，何必呢？眼睛里容不了沙子，嫉恶如仇，看不惯，是欠妥的。不如做个好好先生。一团和气，笑脸相迎，宽容大度，但有个前提，就是草包不能介入份禸，不能影响聪明人生活。所以，评论长短以灌米汤为主，广收人心是赠高帽子。吹胡子，瞪眼睛容易得罪人。
十一
公知在发高见时，总喜欢抬出洋菩萨。北岛，徐敬亚搬出的西方名流，也不知何方神圣。只要能哄，能诓大家就行。多是些西方街遛子，是落魄诗人，失意文人，小报记者，与搖头丸，皮条客为伴的混子，不知为何跑到中国就成了座上客。对西方颓废奉若神明，极尽諛媚。然而难以理解的是，大家都吃这一套。只要听是洋菩萨念洋经，头低了，腿软了，口气不大了。
十二
名诗人是不能批评的，尽管有理有据。也被大家疑为借批名诗人为借囗，实则拔高自己。聪阴人应该扮矮，去吹名诗人，抬高名人，也就抬高自己。存在在國人中间崇尚名人的情结，根深蒂固，很难改变的。即令是个草包，也高大得很。你去批评名诗人，就有人说，你那么行，为什么你不是名人呢？（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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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为了维稳，不引起不必要麻烦，诗人不约而同写废话。（诗选刋）编辑戴大拿说＂没有意思是写诗最高境界，开囗不谈红尘事，闭口不柒烟火气。没有意思即诗的意思，下笔意思，意思，搁笔也意思，意思。那有什么意思？要去猜去测意思，猜来测去无意思，纯粹空话！写诗是好玩，也可以说连好玩也谈不上，倒是发神经贴切些。写诗发不了财，出不了名，稍微不慎惹官司。所以废话嚣嚣，空话汹汹，也就自然了。终于可以混阳寿。＂
十四
在谈到写诗秘诀时，诗人张谅说＂要会写大话，反正不用兑现，不用实施。说说豪言大话又何妨？比如写建筑师，筑起广厦千万，让买不起房人居其间，又比如铺路，在毎一个乡里，村里铺起沥青路，平实舒坦，走在路上多舒暢。栽剪，扯上高天的云彩，缝制漂亮衣裳，赠予无钱买衣的人，遮羞，驱寒。如此等等，讲大话不脸红，表明你大爱，加分。形象高大了，诗也高大了。可以许诺，并不一定要承诺，画饼充不了饥，但望梅或可止渇。＂
十五
西方颓废喋喋不休死亡，把死亡当诗永恒主题。不少以死亡为主题的欧美诗人如狄金森艾略特认为死亡是种解脱，是使人归于永恒无忧无惧无嗔无怨，是肉体的湮没，灵魂的升华。人从虚无中来，又向虚无中去。又何可悲的？生活不顺遂不中意，何必如此遭罪？何不宝气一涌，一了百了？死亡是诗的重大课题，如何出新出奇，就决定诗的优劣。死亡诗意化是诗能否出奇制胜的法门。
十六
蒲松龄小说（罗刹海市）。讲罗刹國人审美观美丑颠倒，美是丑，越漂亮越下贱，丑是美，越是丑陋越值钱。不看能力才干，只看形相。丑陋类鬼，可以乘豪车，居华屋，仆从如云。而潘安，宋玉只能为仆为丐，穷愁了倒，凄涼度日。那料诗坛也有如此砚象，从下，从贱，从丑，受众多，叫好多，越是令人呕吐，越是哄抬。越是自暴自弃，越是点击率高。如此是非颠倒，奈何？

屈铁钢

十七
专家胡扯说，诗属于心灵净土，不可柒上俗世尘土。诗人不可谈钱，一谈钱就俗了。诗是纯洁的，诗人一旦有功利倾向，写诗动机就不纯。当然写诗不可能是职业，写诗是纯业余的。先只有有弄其它职业，吃饱了才可以专心写诗。诗是圣洁的，一旦柒上铜臭，就俗不可耐。各种小说剧本散文赛，奖金可观。动辄在几十万元，百万元之间。独有诗歌大奖多是安慰奖与廉价实物奖，一万元奖已是极限。可見诗之状況何等惨淡。诗人写诗是个人精神的自我陶冶，靠写诗赚钱糊囗与闷声发大财是不现实的。
十八
诗人不是不想写叙事诗，抒情诗，讽刺诗，实在是写不出。明知道写意象诗，无韵诗，微诗无出息，但写久了，写惯了，不写如何呢？鳥鸦不去哇哇，又如何叫呢？天然一个嗓音，张囗就是哭丧之声。如何改变？在公知忽悠下，诗人写意象诗，无韵诗，微诗上了瘾。写的，评的轻车熟路，已成习成癖。你要诗人轻弃，不是要诗人脱胎換骨，重新投胎吗？
十九
诗人是脆弱的，长有一颗玻璃心，一碰就粹。想想也是，诗人一不求名，二不求利，辛辛苦苦写几段分行文字，不置可否也就罢了，何必出言柦讥呢？于是版主留囗德，尽拣好的说。生恐一言不合拂了诗人的兴。花花轿子抬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是不成文规定。评委郝萌偶遇诗人宗卫，相询其诗评价。郝萌满脸堆欢，支支唔唔不知其可。宗卫暗藏愠怒，也无可奈何。
二十
诗人鲁直携友二人去二道岔乡敀客。二道岔乡在沅水畔，山靑水秀，物茂林丰。中午酒酣耳热，鲁直及二友并未写诗，而是泼罣挥毫，写了几幅书法条幅与画了几幅國画画卷。不几曰，二岔道乡陈书記登门致谢。因先生赐书法及画恵及二岔道乡，观光日渐兴隆。其妻说，＂多亏先生没能赠诗，不然何得此礼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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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诗人黄林投了无数回稸，总是未产生轰动响应，连个安慰奖，名次也不曾拿个。不免沮丧。多次怀疑自己不是块做诗的料，但又回回写诗不止，也佩服自己契而不舍，屡挫屡奋。不知不觉过了几十年，白发苍苍尤不言败，毎日写诗风雨无阻。忽一曰闲坐家中，思及所写之诗皆废话，想起一生一事无成，虽忙也空忙，扰得心身倶疲，不由潸然泪下。过了几天，仍写诗如故。其妻规劝＂何如此执著？知其不可而为之，徙增烦恼。是否可以弃之不顾，图个淸静＂？
二十二
某建工集团老板谭总发表了十几本诗集，尽管无人看，但在诗集出了后，大刋小报总要哄抬一阵。风头出过了，很快杳无音訉。每次总要费钞十来万，举办其诗宣介，讨论会费钞几十万至百来万。谭总兴头十足。谭总说＂赚钱为什么？就是为了快活。我写了诗，结成集出版就是平生得意。至于是否有读者，想也未想过。只要用钱办到的事就不是事。烧钱，砸钱，我乐意。＂诗协经常拉赞助找他，座上客多是名诗人，诗歌理论家与文化厅办事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