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童天鉴日 于 2010-8-21 12:43 编辑
也谈译诗
文/孤竹
我非常同意无心剑先生的观点,他主张:“译诗应该译出诗的韵味,绝不能逐词逐句地死译。真正的好诗,总会存在较大的歧义空间,而且何谓一首诗的本义,真的不容易搞清楚。对一首意蕴丰富的好诗,每个译者按着自己的心性去抓住诗中的重点或核心进行再创造,译本必然有侧重点,并且带着译者品性与见识。译诗应求神似而不唯忠实,一诗可多译。100%译出原诗的想法是行不通的,每个译者必须有侧重地翻译,才会得到比较成功的译本。”(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f6061f50100famd.html) - 无心剑谈译诗_无心剑_新浪博客)
我认为,诗之所以为诗在神不在形,当然形也很重要,如诗歌的韵律节奏,是体现神韵的重要手段,我们唐诗宋词的名篇,无不音韵和谐声调铿锵。但是音韵和谐声调铿锵的文字并非都可以称为诗词。最明显的例子如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经等。而且诗词格律的形式是有限的,内容却是无限的丰富。英诗的音格、音步和脚韵的变化更是极其有限。就诗歌而言,无论中外,凡名篇佳作,必然都能给人以极强的美的感受,能让人通过美的语言、美的韵律,体会到美的境界。如果去掉了美,那也就不可能是好诗妙词了。
作为文学作品一种高度结晶的诗歌,其语言美往往是植根于本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之中,那种文学联想作用实际上是无法用翻译来表达的。不同的语言材料,音韵美的构造体系不同。不可能把英语的音格移植到汉语里来,就像不可能把汉语的平仄移植到英语里去一样。所以在译诗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运用译入语的美学元素来补充已经丢失了的原语的美学元素,使之具有美的感觉,使之具有诗的味道。那种一方面追求所谓的“形似”,(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似,因为构成“形”的语言材料已经变了。)而另一方面又要努力避免使用译入语中文化底蕴较为丰富的词汇,这样译出来的所谓诗,必然是干巴苍白毫无诗意,根本起不到交流传播异域文化的作用,只能起到破坏原作名誉的作用。因此我的理念是译诗要努力求美,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按照翻译的本质要求,力求使译入语读者能有美的感受,至于未能达到美的境界,那是水平所限,作为追求的目标则应该是始终不渝的。但这样的译作有的可能只配列入另类,在此愿意接受方家的尖锐批评。下面是本人的一篇习作。
莎士比亚Sonnet 53
孤竹译文之一 :
是何材料构成?你有什么渊源?
竟有成千上万个倩影随你转。
影子人人都有,各在每人身边,
而你一个,却变化出身影万千。
如果把潘安的形象描绘一番,
结果却是比你差得很远很远;
要是把美女貂婵着意来打扮,
也不过是你穿起了汉代衣衫。
至于那阳春和金秋轮回一年,
前者就投影出你的美丽秀娟,
后者显示你慷慨给予的缠绵;
在所有动人形象里你都出现。
你竟具有了一切优雅的外观,
但你看重的是炽热内心不变。
孤竹译文之二
何样材料谁嫡传,使你影子万万千,
各人影子只一个,你全借来真奇观。
古代美男有潘安,绘像较你差很远,
如若貂婵装束好,似你穿起汉衣杉。
若将季节来相比,秀娟美丽春未残,
更有金秋真慷慨,丽影动人处处现。
以上所谈乃外观,尤其重要是内涵,
无人与你堪相比,炽热情怀永不变。
原文:
What is your substance, whereof are you made,
That millions of strange shadows on you tend?
Since every one, hath every one, one shade,
And you but one, can every shadow lend:
Describe Adonis and the counterfeit
Is poorly imitated after you;
On Helen's cheek all art of beauty set,
And you in Grecian tires are painted new.
Speak of the spring and foison of the year:
The one doth shadow of your beauty show,
The other as your bounty doth appear;
And you in every blessed shape we know.
In all external grace you have some part,
But you like none, none you, for constant heart.
评注:这首诗主要是称赞对方优雅美丽的外貌和诚挚不变的内心。译文中用潘安代替Adonis,用貂婵代替Helen,用汉代衣衫代替古希腊装束,这种做法虽然不为译者所常用,但也并非我的独创,译界老前辈严复先生就曾以汉朝大将军译圣经中的神话人物;郭沫若先生也曾经把“the year’s pleasant king ” 译为“一年之中的尧舜”。原诗中的 Adonis 是希腊神话中爱神 Venus 所爱之美少年。 Helen 为希腊神话主神 Zeus 与斯巴达女王 Ledasus 所生之女,她十分美丽,是斯巴达王 Menelaus 的王后。因为她被 Troy 王 Priam 之子 Paris 所拐走,而引起Troy战争。原文中引用两人也无非借用古代美貌男女来进行赞誉而已,现如按名直译很难让一般中国读者引起联想。但是如果我这种译法不被当前译界所接受,也可把第5行译为“如果把阿登尼斯的形象展现”,第7行里的“貂婵”直接换成“海伦”,第8行译成“也就是你穿起了古希腊衣衫”。作为比较,可以研究怎样更好一些。据我所知英国著名翻译家霍克斯(David Hawks)英译的《红楼梦》即《石头记》(The Story of the Stone)里把“潇湘馆”译为“the Naiad’s House ”使西方女神住进了大观园,却并未受到太多质疑。何以东西方待遇不同?颇值得深思。
以下是各家译文。
梁实秋译文;
你究竟是什么原料所造成,
有万千的影子跟随着你?
每一个人只能有一个阴影,
你,一个人,却各种影子都能供给:
描绘阿都尼斯,那幅画像
将是你的肖像之失败的作品;
把一切绘画手段集中在海佗脸上,
结果是你穿着希腊服装的新像一帧:
讲起一年之间的春华秋实,
前者象征你的容光照出的阴影,
后者像是你的乐善好施;
我们看出你具有各种优美的态形。
一切仪表的美部是属于你的,
但是讲到不变的心,没人能和你比。
梁宗岱译文:
你的本质是什么,用什么造成,
使得万千个倩影都追随着你?
每人都只有一个,每人,一个影;
你一人,却能幻作千万个影子。
试为阿都尼写生,他的画像
不过是模仿你的拙劣的赝品;
尽量把美容术施在海伦颊上,
便是你披上希腊妆的新的真身。
一提起春的明媚和秋的丰饶,
一个把你的绰约的倩影显示,
另一个却是你的慷慨的写照;
一切天生的俊秀都蕴含着你。
一切外界的妩媚都有你的份,
但谁都没有你那颗坚贞的心。
辜正坤译文:
你的本质是什么?由什么材料构成,
为何有千万个他者之影侍奉在你身边?
既然每一个人只可能有一个形影,
为什么你一个人却能够出借影子万千?
为阿多尼斯写生吧,而他的肖像
不过是你这原型的拙劣模仿。
纵使在海伦的额上滥施尽美容绝技,
描出的肖像也只是穿上希腊古装的你。
即使用春媚秋丰作个比方,
前者只是你美色的投影,
后者只是你丰饶的表象,
世间万美无非是你的变形。
大千世界的妩媚无不与你相通,
说起忠诚守节,却无人与你相同。
屠岸译文:
你这人究竟是用什么物质造成的,
能使几千万别人的影子跟你转?
因为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影子。
你一个人却能借出去影子几千万!
描述阿董尼斯吧,他这幅肖像,
正是照你的模样儿拙劣地描下;
把一切美容术都加在海伦的脸上,
于是你成了穿希腊服装的新画:
就说春天吧。还有那丰年的收获;
春禾诎现了,正象你美丽的形态,
丰年来到了,有如你仁爱的恩泽,
我们在各种美景里总见到你在。
一切外表的优美中,都有你的份。
可谁都比不上你那永远的忠贞。
艾梅译文:
你究竟是什么物质所造,
使万千个陌生的影子都追随着你?
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影子,
而你一个人却能幻化出干个万个。
为阿都尼画像,结果成了赝品,
那只不过是对你的拙劣模仿。
把一切美的艺术都施展在海伦脸上,
便是你身着希腊装的新公主的肖像。
说起春的明媚,秋的丰饶,
一个把你的容光倩影显示,
一个把你的乐善慷慨写描;
我们都知道,你蕴涵着数不尽的美的天分,
一切外在的优雅妩媚都有你的份儿,
但谁的心也没有你那样坚贞。
曹明伦译文:
你的本质是啥,用何元素构成,
竟使成千上万的影子跟随着你?
因为每一个人郡只有一个身影,
而你一人却能化作每一个影子。
试描绘阿都尼,可那幅肖像画
不过是对你的容貌之拙劣摸仿,
在海伦的脸上尽施美容之妙法,
但画就的只是你身着希腊古装;
就说这一年之中的阳春和金秋,
一个展示出你明媚秀丽的投影,
另一个表现出慷慨之恩深义厚;
你在每一种天赋的形影中留存,
你存在于所有外在的优雅之中。
但论忠贞不贰,你却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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