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唐人梦》

李志浩

乡下唐人梦

文李志浩


    鄉下教師，經常成為人們詬病的對象。

   你一走在大街上會有人喊，老師你吃啥？老師你要啥？坐，坐。好像個個腦門上刻了教師兩個字。買菜的賣肉的賣豆腐腦的用眼瞟你一眼，你如果用窮酸的眼神回敬一下，并不能證明你不是個清高的人，或許他給你一笑。你到城里的商場轉悠一圈，你大聲說自己是鄉下某某中學的教師，可能遭到群眾目光的片刻圍攻。你不留神，誤以為你進了什么大型的動物園。你可能會被圍觀，你的眼鏡出賣了你，你是窮教師一個。

   有這么群鄉下教師到城市去旅游了。臨走的時候，天就陰著臉，流著幾滴淚。于是，一群鄉下的群體，在城市里遂成為一道風景。

   摩天大樓里我分不清東南西北，車來車往中你不知道曲江公園在哪里，大唐芙蓉園的門開在哪邊。作為鄉下生活多年的人們也許進城的機會不多，你看那么有名的景點，你卻不知道車應該泊在哪里。古城墻上那些色彩古舊的燈籠，大白天不住笑你的有眼無珠。這群人，每年每月都有部分人由于這樣那樣的事情偶爾去一趟城市，有的在這個城市有自己的另一半，有的在這里有自己的房子。可是，你一直無法真正融入這座城市的血液。你只能摸摸他古老的城磚和油膩的呼吸。你甚至只能成為這座城市匆匆的過客。也許連過客也不是，你始終生活在城市之外。你是徹頭徹尾的鄉下人。你遙望著鄉村對面的城市的燈火，你想入非非，你不堪其辱。你生活在漢唐之風盛行的關中大地，你作為古老朝代的后裔們，作為唐詩宋詞韻腳里的市井庸人，你是一直做著唐朝的夢，你一直想住在這個古老的城市，看他新奇的變幻和現代的文明。夢回大唐的歌舞在古長安的宮殿里反復演繹，太平盛世的夢想在大唐芙蓉園里天天復制。燈紅酒綠是城市的臉，豐富的變化讓鄉下的看客驚訝。鄉下人向往進城透透氣，城市成為鄉下人的夢想之野；城里人總想回鄉懷懷舊，鄉下成為大款官爺們的冶游之所。

    是的，這座巍巍的古城在世人眼里是大唐文化的象征，是鄉下人眼中的時尚之都，是西部乃至中國的一張名片。你穿了狗皮大衣就說你是富翁，你有了城市的衣服和胃口，就說你是城里人。我不喜歡用質樸憨厚形容現在的鄉下人，更喜歡用虛榮猥瑣來形容他們。人們渴望城市的背后，是一種近乎荒唐的方式。在城市里面住了標準間，在高級飯店里面吃了飯，甚至有人以在城市里看到眾多美女為榮，在應接不暇的路途中一飽眼福也是人間樂事嘛！更有甚者，以和城里的女人睡一覺為人生最大之快事。城市女人的皮膚都香噴噴的，吹彈可破，細皮嫩肉，如同剛出窩的人參。鄉下的山芋們只有艷羨的份了。

   鄉下總是和城市隔膜著什么，蜿蜒錯綜的柏油路橫七豎八地匆匆忙忙伸向城市的各個神經和縫隙。鄉下和城市就好像隔著一些朝代，去一趟城市，鄉下人會說：嘹咂咧！說城里就是好，收入高，環境好，美女多，風景美。他們談論著，品味或者咀嚼著什么。在秦朝到唐朝的距離里丈量著他們古樸的文化渴望和城市情結，也許還有別的眷戀或者誘惑。

   于是，鄉下的人們，一群可憐巴巴的鄉下教師在城市的內部生活了一夜。吃喝拉撒，消受著屬于他們的城市的時光。

   他們看大雁塔的音樂噴泉叫出聲來，他們在大唐芙蓉園里迷路，他們在省博物館里無證參觀，他們看水幕電影，他們的“山寨”手機到處亂晃。他們在大街上大喊大嚷，在名勝古跡旁隨地吐痰，在人海茫茫中打情罵俏罵人。他們群龍無首。他們是沒有任何領導參加的所謂旅游，他們在城市里坐了一趟出租車，住了一夜，吃了一頓飯。據說，他們是在旅游，在擦拭坐井觀天的鄉下的教書日子所帶來的疲憊和隱痛。

   他們面對美女如云驚嘆表示好感和新鮮，面對車流如涌眩暈無所適從，面對摩天大廈高級賓館神往唏噓不已。他們是遠離城市的鄉下人，鄉下的教師。其實，他們的學校在地理位置上距離這個城市僅有一百多里路程，可在他們的心里已經跋涉了幾十年的時光。他們有自己卑微而可憐的教書工作換來的微薄而寒酸的收入。可他們舍不得花，他們給自己過日子，他們給老婆孩子提供僅以維持生計的經濟支撐，他們上有老下有小。他們一直遙望著政府的績效工資，享受著那些美妙的“空調”的快樂。

   他們專門來一次城里很不容易，外出旅游，在這個學校的歷史上是羞于提及的。外出旅游放松本是一樁妙事，可妙事并不美妙和讓人受用。是的，太多的悲哀常存于我們的周圍，許多聲音并非人類真實的聲音。玫瑰是迷人的，她的美麗掩飾在扎人的刺里。

   在人格自由面前，他們是渺小的，在城市的文明面前，他們是無知的。在生活和世俗面前，他們又是那樣真實和迂腐的可愛。據說，這次去城里旅游門票是學校集體購買，可去了后才大呼上當，“團購”的新鮮名詞在他們那里成為“竄夠”。他們像垃圾一樣被丟到城市的街道旁。他們笑著，他們憤怒著，他們無奈地搖著頭，打著電話，發著牢騷。沒有一個領導參與的旅游，在二十一世紀的一個星期天莫名其妙地進行著。回來以后，例會上領導冠冕堂皇地說，開學以來，大家怎么辛苦了，怎么慰勞大家了，怎么拉出去旅游了。領導成為演員的同時，那么這些鄉下可憐的教師們是什么呢？這是一個充滿恥辱的所謂旅游。學校整天喊著學校經費不足、財政赤字，又到處搜刮錢財、揮霍無度，處處苛刻扣除，處處惟罰是從。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既不是木頭也不是機器，更不是奴隸。

   是的，他們是一群鄉下可憐的小丑。

   他們的美夢在回家的車上徹底醒了。他們返回的票也不報銷。他們無精打采地遺忘著城市，絕句和咒罵著城市。他們距離這座自己心中神圣的城市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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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永德

散文的分量重了些。
问好！

心蝶

形象地演绎了城乡之间的差距 有底蕴的作品 略觉有些散了
欢迎朋友常来交流 相信你会慢慢习惯的

山海诗风

在人格自由面前，他們是渺小的，在城市的文明面前，他們是無知的。在生活和世俗面前，他們又是那樣真實和迂腐的可愛。
欣赏问好！

李志浩

谢谢  你们

心蝶

李志浩 发表于 2011-5-8 13:26
谢谢  你们

  周末快乐 欢迎朋友参加同题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