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燕郊《 年问》趣说及《 年问》

欧阳白

&nbsp;　　　　　　　　　　　　　　　彭燕郊《 年问》趣说<p>　　　　　　　　　　　　　　　　　　石天河<p>　　彭燕郊把《年问》寄给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感到这有点像屈原的《天问》，不过，《天问》是古典诗歌形式，《年问》是现代散文诗形式。屈原问的是：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彭燕郊问的是：年——时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但是，这是一个科学问题呢？哲学问题呢？还是人生问题呢？<br>　　我们年年过年，阴历一年是360天，阳历一年是365天，过完这么多天就又过年，那么，这“年”有什么可“问”的呢？原来，我们大家都是昏昏冬冬的在过，是“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地过着，过着，过下去，忽然听到有人问“年，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就不免要大吃一惊：哦！——原来“年”并不是一种东西，它实际上是一段时间。人们把时间按60秒算一分，60分算一小时，24小时算一天，360或365天算一年，“年”是算出来的。年，不过是“360或365天”的一个代数符号。那么，这个代数符号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原来，它和我们实际上没有什么关系，和我们有关系的是“时间”，不是“年”。时间是不间断的在流过去的东西，它不能切成一段一段，你的计算与它不相干。你把他切成年，切成月，切成日，切成时，切成分，切成秒，还能怎么切吗？无限地切下去只能切成无法计量的无限小的时间，即使你仍然给它一个代数符号，作为它的名称，叫作“微秒”，你也并不知道这“微秒”究竟代表了多长或多短的一段时间。彭燕郊说得妙“微秒并不停顿下来让你计算。”你的计算，只是你自作多情的一堆数字与代数符号，时间并不理你。时间从不知所始的“鸿蒙”流向不知所终的“溟漠”，只是在流。就连这“流”，也只是我们感觉与知识贫乏的想象；就连这“鸿蒙”和“溟漠”，也只是我们由于一无所知而生造出来的名词。时间对这一切都不屑一顾，它并不微笑或递给你一个深情的眼波，它一闪、甚至是在你来不及说“一闪”的那当儿，就过去了。平常我们说“一闪”，比如按照相机的快门，那一闪，可能是五百分之一秒。但比起微秒来，五百分之一秒就太长了。所以，时间也并不是一闪一闪地过去，它根本不闪，就那么比闪还快得多地、在你还来不及知觉的情况下，悄然而逝，比擦肩而过的不再相认的情人还要冷漠。说得更明白点，你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它的冷漠，因为，他和你真正同在一起的，只有一微秒。你的一生所接触到的时间，并不是同一个时间，而是无数亿万个串连起来的各个不同的微秒。只有一微秒是和你真实地在一起。只有微秒是你真实体验到的时间。此外，过去的微秒链时间，已经成为历史；未来的微秒链时间，你并不知道它是否还属于你。可以说，那还是一片未知的空白。所以，现实的人生，只是这当下的一微秒。<br>　　彭燕郊说得好，就在人生的每一微秒，擦出小小的火花，产生小小的闪亮，不也可以使自己得到鼓舞吗？<br>　　真的，如果你随时抓住这当下的每一微秒，作一些有意义的事情，那么，不论你是为农民的脱贫，为下岗工的再就业，为农民工讨还拖欠的工资，为城市拆迁户和因退耕还林而遭受损失的农民争取补偿，为Sars和禽流感的防治，为贫儿的就学，为被拐卖的妇女重回故乡与亲人团聚……即使你所作的，只擦出了小小的火花，小小的闪亮，不也可以使你自己得到精神的鼓舞吗？<br>　　当然，也有一些人，确实在抓住他们的每一微秒，干一些见不得天、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在当下那一微秒，似乎也是很起劲的，可是，他们总是在悬心吊胆，不知道下一微秒，他们会得到什么样的结局。人生的善恶，美丑，功罪，都在这最真实的一微秒间。<br>　　可惜，现在，像彭燕郊这样的启发人生哲理性觉识的文字，已经很难看到了。因此，能够欣赏这样的文字并从中得到人生启示的人，是有福的！祝你幸福！<p>　　　　　　　　　　　　　　　　　　　　　　　　2004年2月5日，即兴。<br>附:<p>　　 <p><br>　　　　　　　　　　　　　　　　　　年问<p>　　　　　　　　　　　　　　　　　　彭燕郊<p>　　又快过年了。<br>　　又换了一个年头。是多了一年还是少了一年？往前算，多了一年，往后算，少了一年。是数的增加，还是数的减少？<br>　　数，可靠吗？难道只有不增加、也不减少的数，才可靠？是又来了一年，还是又去了一年？去的就减少，来的就增加吗？是同时增加，还是同时减少？难道来的增加必定伴随去的减少？那么，是谁增加，谁减少？如果都增加，谁也不减少；都减少，谁也不增加，那么，数，是不是确实存在？<br>　　数，具体吗？或者不具体？为什么消失和存在，很难用数计算？计算，是不是有点多余？数，有用呢，还是没用？<br>　　就试一试吧：2003＋1=2004，2004－1=2003，现在时。2001＋1=2002，2002－1=2001，过去时。还有2004＋1=2005，2005－1=2004，未来时……没完没了，但又能说明什么？<br>数，有极限，又没有极限吗？无穷尽的可能，无穷尽的不可能，同时存在；无穷尽的可能，无穷尽的不可能，也会同时消失吗？<br>　　存在，连续。消失，连续。存在和消失会互相抵消吗？抵消了就什么也没有剩下？或者，多少还剩下一些，那么，剩下的是一点过去，还是一点现在？<br>　　来了的2003，就要过去，要来的2004，正在过来，是无穷的现在追赶无穷的过去，还是无穷的过去追赶无穷的现在？还是过去追赶过去，现在追赶现在？<br>　　不知道，不知道年、月、日、时、分、秒谁在追赶谁，为什么追赶？追赶的是不是极限？有没有极限，极限在哪里？<br>　　我呢？我的追赶用不上计算方式。计算年吗？或是计算月、日、时、分、秒？<br>　　我试过：360÷36=1，一年，30÷30=1，一月，60÷60=1，一小时，60÷60=1，一分钟。那么秒呢？一秒由多少微秒组成。没有被除数只有除数，除法不灵，加法，减法，乘法都派不上用场，因为微秒是没有数量的，可多可少的，计算没有用，太烦琐，太呆板，太枯燥，对于活泼的微秒毫无意义。用秒计算吧，但那对于我毫无意义，因为我留心的，能够感受到的，把握到的，只是最最现实的这个微秒，不是秒。<br>　　我试过：用秒计算，除了吃力没有任何感觉。以60为基数由分、时、到日，一日是一亿五千五百五十二万秒，一年是五百六十七亿六千四百八十万秒。我的天！天文数字。然而，这还不够，科学家们，有的说一秒有一百个微秒，有的说一千个，有的说一亿个，还有说十亿个的！你去计算吧，你的脑袋里装得下这许多天文数字吗？<br>　　所以，计算不必要，没有基数，秒不是基数，不是时间链的接合部。秒的运动不是机械地移位，微秒与微秒的神奇互动更无法计算。在这里，数已经无能为力，正、负、奇、偶全都失去了意义。微秒的流程无可扩大无可缩小，微秒不会停顿下来让你计算。<br>　　年，很远。月，很远。日，很远。一小时太久，一分钟太远，一秒钟太长，最亲近的只有眼前这一微秒。<br>　　无所谓减少也无所谓增加的这一微秒，无所谓消失也无所谓存在的这一微秒，不会带来追赶不到的这一微秒，这一微秒与我同在。<br>　　微秒，无视象而可视的，超常而平常的神物，年、月、日、时、分、秒的根的主脉的微秒，构成时间原子的最微小粒子的微秒。<br>　　我的选择始终是：用思维加速器使作为时间粒子的微秒获得高速度，在高速运动中成为放射性原子，让包藏在微秒里的时间原子核分裂放射出能。<br>　　虽然我不知道微秒粒子放射出的能有多少梯恩梯，我知道我的思维加速器功率很小，很小然而总有小小的放射，小小的爆炸，小小的轰鸣。<br>　　虽然小小的规模，也能擦出小小的火花，也能有一点点小小的闪亮，也够让我得到鼓舞。<br>　　我习惯于用微秒对应年，用微秒回答年：欢迎你，新的一年！<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　　　　　　　　　　　　　　　　　　 &nbsp; &nbsp;2003，12，19．重写。<p>　　作者简介：彭燕郊（1920—），著名诗人。福建莆田人。著有诗集《混沌初开》、《彭燕郊诗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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