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的亲和力

屈铁钢

一
从胡适刘半农倡导的新诗到文革止，除了少数杰作外，基本上是由口语及类似口语组成的，一个基本特征是土得掉渣，也就是俗得不能再俗，虽然使粗通文墨的人能够一看就懂，却是不耐看不屑看，倘若诗成了口语的同义词，还写诗干嗎呢？比如臧克家公刘何其芳艾青的詩俗则俗矣，但缺少的就是艺术的气质即雅的成份，味同嚼蜡，无甚滋味！把写诗如同写标语口号似的，诗还有什么看头呢？倘若把意境神韵特别是文釆从诗中剔除出去，诗就成了一堆干朩屑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当时的诗人低估了中国人的智商，特别低估了读书人的智商。不错，在旧社会目不识丁的人有三亿之众，但略识字及小学文化程度以上的人也有八九千万，更何況高级知识分子也有数百万之众，诗人们忽略这样一个事实，目不识丁的人通过看戏与听书，也具有一定的审美情趣的！人们在读萧三先生编辑的p[烈士诗抄]時，竞惊奇发現其中许多诗，竞是非凡精美的杰作，如[囚歌][壮烈歌][为祖国而歌][把牢底坐穿等]竞是文釆与意境具佳的优美辞赋，是激情澎湃的血性之作，不但粗通文字的人爱读，而且饱学亡士也击节叹赏！由于当時时代设限，诗人们多以为中国民众都是愚不可及尚未开化的群氓，因此写的诗都力戒铅华，涤尽文华，与老土百姓的口语无异，由此而误入岐途！更因为当时亡国灭种的危险迫在眉睫，为了中国自救，必须抛弃旧有的一切，在全盘西化的氛围中，竞不分青红皂白，把中国古典文化包括古典文学的精华当糟粕抛弃掉了。写诗写得如此乏味枯橾，不说新青年不爱读，就是作者本人也羞于启齿。如艾青先生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拖沓松散，无情无趣，读之倦意昏昏，睡意沉沉，何其芳的诗流水账也似无滋无味，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过低评估了中国人的鉴赏能力与接受能力，写出来的东西不但不能给人以美的愉悦与智慧的启迪，反而丧失与诗的生命力攸关的亲和力。
二
为什么古典诗歌能够得到中国人的喜爱呢？如此广泛如此持久的传播而不衰呢？一个根本原因就是古典诗歌是艺术品，非艺术的诗早就被淘汰了，流传下来的只能是精品之中的精品。但凡是艺术，就具有一种自然而然不可抗拒的亲和力！如西施林黛玉范冰冰等绝色美人为万众追慕，黄山桂林杭州山水为万众亲切神往，好的音乐令人陶醉，草书令人怡神悦目一样，绝妙的诗词歌賦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感染力与吸引力。你不去接触也就罢了，一但你接触，你就会着迷，就会陶醉，就会情不自禁为之倾倒。現在有种论调说，诗是小众的是个人与二三人的行为，这种论调把诗放在疏众与斥众的位置上是非常荒谬的，实际上与众隔绝，也就是与世隔绝，是自寻死路！古典诗歌是亲民的，不一定为民代言，但却为民喜闻乐見，皆因古典诗歌是艺术的缘故！只有让诗歌成为艺术，诗歌才有亲和力。如何使诗歌具有亲和力呢？
三
要使诗歌具有亲和力，先決条件是有感而发！真切地抒发此時此地此景此境的人的感情，即人们喜怒哀乐好恶爱憎。人的感情是相通的，是可以互相感染引起共呜的。只要你的詩是真的感受是从心里流露出来的真情实感，井喷或泉涌的激情就一定可以通过诗的字里行间，一下子就拉近读者的距离。倘若你无感乱写或无病呻吟，或故兜圈子，故弄玄虚你写的詩，肯定就不会为读者接受。心同此心，情同此情。何为同病相怜？即人的感情相通也！比如你写情诗写得爱之欢，写失恋之悲，写失亲之痛，你写的是真切感受，写的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爱情经历，一种情感波澜或涟渏，就必定为天下痴男怨女感受到，甚至会认为你道出了他想表达的而未能表达的情思，你的诗的亲和力就显現出来！比如你写失学儿童，单亲家庭贫困，家庭的悲苦，写留守儿童的苦难童年，你亲身感受体察，并以将心比心的悲悯之心待之，則你写詩則必使读者有所触动。你对远逝的感伤，对未来的憧憬，对形胜山川的贊叹，对父老乡亲的歌颂，对贪腐黑恶的鞭笞，对人性沦落道徳沦丧的批评，无一不拨动读者心弦！诗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不是与世隔绝的怪物。诗人不过芸芸众生中一份子，诗人有什么理由把自巳封闭起来，跳出三界，怡然世外呢？应该伤時感怀，应该触景生情，写包括自已的芸芸众生的兴衰际遇荣辱浮沉酸甜苦辣，是使詩具有亲和力的必须保证。
四
唐朝有个比韩柳还著名的诗人，姓什么？搞不清了。此人写的诗奇离八怪，怪涩生僻，不知为何士大夫连韩愈也对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但过不了多久，韩枊的诗文犹在，而那个无名氏早就名灭诗没了！郭沫若p李白与杜甫]一书中载有这一轶闻。与人方便，才可以自已方便。倘若你写的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自己写着糊里糊涂，读者也是糊里糊涂，你说，你写的詩有亲和力吗？读者凭什么去读你的卖关子兜圈子实则无聊的诗呢？你就忍心让读者搔脑壳伤脑筋嗎？己貝有亲和力的诗用不着细读，翻来复去揣摩猜測。诗不是密电码，也用不着解码似的专家诠释！凡是要通过解析分辨的诗并不是詩，更何況读者通过解析分辨仍莫名其妙，就完全可以断言这样的诗不过是瞎扯蛋。是穷极无聊的人拿来消食，散酒气的。是些自以为聪明其实不那么聪明人的来逗活宝的。读者可不吃这一套。欲想愚人的反被人愚。所以说你的诗若想接地气有人缘，在艺术层面上讲，你要把诗写得明明白白使人一看就懂！离开明白还谈什么深层次呢？当然明白不一定是深层次，但是离开明白，深层次就不会存在。含蓄与囬味深长都寓于明白之中。当然没有更深层次的明白，也不会有詩的亲和力。如海子的死亡体，梨花体，下半身，屎尿体，脑瘫体中，有些诗不可谓不明白，但这种明白是粗俗无聊，几近邪恶，同样也无亲和力可言！
五
使诗具有亲和力一个決定性因素，就是把诗弄成艺术！做到字字珠玑，篇篇锦绣，赏心悦目，美不胜收。写就一定要写好，语不惊人誓不休。岂可敷衍了事？既然弄诗这个菜就把菜得弄得精致些，美味些，别做夹生饭，浪费精力浪费材料浪费光阴，何必呢？不是一个吃菜的虫，何必钻进菜里呢？更不能因无知因偏执把不是菜的菜去冒充菜！把有张洋皮的破玩意儿即垃圾冒充西洋钟，西洋钟的钟声是悦耳的，洋破烂的声音如烂铁皮儿响。把些字句无关联无顺序乱堆一起就说成诗，利用名气权位强迫读者去读是极不道德的！同样昧着良知去随声付和，去阿谀逄迎，把官方诗人名诗人的某些庸作或水货，说得天花乱坠，去强進读者适应，同样不道德！无端浪费自已的时光可悲，无端浪费别人的時光更加可恥！总之写詩一定要认真去写！殚精竭虑，沤心沥血都可以。凡是音韵节奏意境皆可为我所用，从不拒绝形形色色的修辞手法。朴实无华可，文采华美可，尽可能去追求完美，使自已辛辛苦苦爬格子敲键盘有一个完美的收官。对于好彻艺术品，对于美的东西，对于优美词賦，人们总是趋之若鹜。谁愿去看那些狗屁不通胡说八道的朦胧诗意象诗呢？所以你在写诗的时候，一定要端正态度，首先要有感而发，做到言之有物訁之有味。不但要达到自巳能力的上限还要想方设法使自已文字功底创作功底升华。既然你弄上写诗这个行当，你就要当囬事，就祘是玩也得玩出点档次。現代詩丧失亲和力已经很久了现代詩失去市场，失去读者，其根本原因就是失去诗固有的亲和力！名诗人官方诗人垄断极少的资釒资源与行政资源，但日子过得并不爽，想去糊弄人也越来越不可能。至于成千上万个诗人尽管口袋里布贴布，还在做春秋大梦。你吹我捧的劲头儿越来越弱，诗人如同乞丐如同骗子如同神经病令人不齿。写诗是纯粹的消闲吗？诗人就该寡欲清心淡薄名利？不就成了行尸走肉吗？，如何让读者喜闻乐見？只有让現代诗成为反映时代生活的艺术品！
六
当人们读你的詩感到亲切，感到情感触动，感到你的詩说出或表达自已想表达却未能表达的真情，沉醉在你的詩勾勒的优美意境中，当人们读你的詩哴哴上口，音韵铿锵和谐，为你的文采而叹服。你的詩就貝有亲和力了！人们不去读你的詩也就罢了，一旦读你的詩，就会得到视觉听觉的享受。不仅如此你的詩就会被读者珍爱，不止是读－遍甚至欲揽尽你的詩而读之！如[枊永集][易安居士集][南唐后主集]如普希金海涅泰戈尔的詩，多少人百读而不厌，多少人深受[红楼梦]中詩歌熏陶，心境也得平和。美女温柔高雅的气质，也多得益于古典詩歌的熏柒。优美的詩如同优美的画，优美的音乐一样，不但亲民，而且使人倍感亲切！当然我们并不要求首首篇篇都去亲民，但却可以使你的詩具有人们喜爱的亲和力！如[登徒子好色赋][如阿房宫赋][大雾垂江雾]，仅仅因其文采斑斓文思精美而流传千古。

山城子

屈老弟上午好！
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是一片真情四溢，行云流水般的好诗歌，最宜朗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