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

希酌

清明祭
文／希酌

1.
凝固的时间不再生长
声音浓缩后比石头硬，比鹅毛轻
守墓人喜静。他轻描淡写地
把一些白色的声音悬挂在寒烟寥寥的松枝上

2.
一别隔世。将缅怀，致永恒
虚无的树以痛苦的表情摇晃一身谎言

3.
思念是自虐症的特权。这一刻
我以思念的名义对自己下手
——在结痂处，对准心脏的位置深捅一刀

4.
每一次祭拜，都仿佛送别。送别双亲，送别自己
隔空相望的人越送越远，越送越淡

5.
天空愈加灰暗。朦胧中，依傍的树开始衰朽，断裂
早已布满虫洞！阴幽中的虫儿们
形同鬼魅。它们自称是我的末世子孙

6.
清明，友人寄来晴雨表。诸多可能：
转阴，转晴，转暖。都是趋势
清明，我拟在不阴，不晴，不暖的氛围中对一棵树施救

7.
清风，明月一对生僻词。正被文本忽略
“孝”字这匹马几经废黜。最后被一片贫瘠的草原接纳
它口衔天宪。嘶鸣，扬蹄
然而，陌路黄昏中处处是拴马桩和绊马索


8.
其时，人世间哪还有拴马桩？正如清风，明月
节日期被提及，节后被丢弃
所谓的尘世无非是一段余烬重燃的悲喜剧
唯有黄金为一堆白骨保色

9.
人间有诸多不可解不被提及，宁甘隐晦？一如你们生时
据说敦煌一部宝典被寄出国门。绝世秘钥在阴阳两界
这秘钥，你们和不思进取的我都未找到
于是舟横旧港。并列站成几尊石头
靠岸的人以为我们是缆桩。其实，我们才是绊马索

10.
那么，这个清明就让我为你们写一首诗吧！
请允许我用仅存的一克黄金
——无声的语言再叫一声：老爸！老妈！
这一叫，尘世间立马清爽并温暖起来
仿佛身后多了两个至亲的人……



11.
今天，请恕儿用你们不熟悉的声音与你们对话
手指加键盘。在距你们坟茔N里之外措辞，谋篇
拨止水，镂虚空。陈述我认知的人世种种（间或洒下泪水）
诚然，这重重叠叠的话语。轻如棉絮
既不能暖热你们，也不能暖热我自己


12.
凝固的时间不再生长。今天
愿你们在静止的时间里
亲手摩挲这些冷僻的词语。它们
不是即燃即灭的黑蝴蝶。难以捕捉
不会那样趋炎附势，飞去别家的坟头

13.
这是一枚枚有声音，有温度的石子
会永栖你们的床前，膝下。围定你们
它们可拾，可储，可玩，可弃。在愤怒的时候
亦可互掷对方！倘若你们还未撇去人间的恩怨

2018年4月2日20:1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