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

北季

       老兵

一
我们单位全勤的时候
也就二十几个人
一般在星期一的早上可以看见
过了十点就少了一半
等到了下班的时间
就只剩下门房的老李了
他是从老山前线回来的
炮弹炸掉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后来装上了假肢
等人都走光了
他就一个人在院子里
练习“前进”

二
他爱喝酒
总是不醉不罢休
有一次喝了一晚上
等天亮的时候
不知道怎么跑到单位外面的马路上
被路过的长途汽车撞倒了
假肢假腿脱离了身体
那些零件散落一地
当时天还不是太亮
司机看见这个七零八碎的人
吓昏过去了

三
他很少提打仗的事
如果他坐在你面前
你很难发现
他只有半个身子
只有等他喝多了
他空空的袖管才会像红旗一样
飘起来

四
他说人间和地狱
就差那么几十公分
在越南
让他大难不死
回到人间
进了这鸟不拉屎的单位
领着工资
逛着隍会
心里有点点美

五
他说真想抱着机关枪
找个人多的地方
突突一上午
打完越南以后
他没有想到
后来更想杀人

六
零六年
我们单位解体了
我离开以后就见过他一次
老远看见他
像一个移动的圆规
他说他还在单位
还在门房
就一个人
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自由的像空气

七
他还喝酒
喝完酒死了一样
他担心没人知道
就放了一把火
这下好了
红红火火

八
这是半年前的事
我想起我们单位
被他烧的
面目全非

刘洪泉

战争带给这个人的阴影太深了！

苏青

好诗欣赏，问好师友{:301:}{:301:}{:307:}

抚湖一柳

刘洪泉 发表于 2018-9-18 07:11
战争带给这个人的阴影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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