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时代民族叙事诗的新收获

杨秀武

新时代时代民族叙事诗的新收获

　　                          ——评杨秀武长篇叙事诗《东方战神陈连升》
　　                                                    杨　彬

　　在1840年鸦片战争中，向英国侵略者射出第一发炮弹，后再虎门炮台英勇战斗为国捐躯的民族英雄、“东方战神”陈连升，是土家族人，他的故乡是湖北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鹤峰县的邬阳乡。恩施州立项用文学方式为家乡的英雄树碑立传。此次一共有三部大作问世，分别是田开林、田方的历史传记《民族英雄陈连升》、谭琼辉的长篇小说《大将军陈连升》和杨秀武的长篇叙事诗《东方战神陈连升》，三部作品运用不同的体裁歌颂民族英雄陈连升各有不同的特色，从不同的角度塑造了陈连升的民族英雄形象。
　　因时间有限，我主要阅读杨秀武的的《东方战神陈连升》这部作品采用的是叙事诗的方式，这是一种独特的写作方法。因为杨秀武是著名的苗族诗人，他的诗集《巴国骊歌》曾获得第九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近年来，他一直笔耕不缀，不断写作，今年又完成了长篇叙事诗《东方战神陈连升》，在叙事诗寂寥的时代，写出如此长篇的叙事诗，是叙事诗在新时代的重要收获。

　                               　一、叙事诗寂寥时代的新收获

　　叙事诗曾在新中国文学的十七年取得很高的成就，贺敬之的《王贵与李香香》开启新中国的叙事诗的先河，进入新中国以后出现了叙事诗创作热潮，出现了李季的《杨高传》《石油之歌》、阮章竞的《漳河水》、闻捷的《复仇的火焰》、郭小川的《将军三部曲》、田间的《赶车传》等优秀的长篇叙事诗，在诗歌的叙事化、民族化和大众化等反面做出极大的贡献。尤其是少数民族的长篇叙事诗和少数民族题材的长篇叙事诗在十七年取得了突出成就。有汉族诗人撰写的少数民族题材的长篇叙事诗，如《复仇的火焰》；有整理和再创作的少数民族叙事诗，如《阿诗玛》。这些长篇叙事诗在少数民族文学史上具有很高的地位。但是进入新时期以后，叙事诗尤其史长篇叙事诗作很少了，写叙事诗和长篇叙事诗的作家更少了。曾有人说新时期是长篇叙事诗的寂寥时代。
　　新时期的诗歌有现实主义诗歌的兴盛，有朦胧诗的发展，新生代诗歌的张扬以及口水诗梨花体的出场。尤其是1980年代的朦胧诗的发展，使得这中国诗歌越越来越具有现代诗歌的品相。从时代发展看，改革开放后的文学发展，文学功能更加细化，读者阅读也更加注重心境的契合和内容的接收默契度。因此，诗歌的抒情功能进一步加强，叙事文学尤其是小说的叙事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的发展，诗歌主要进行抒情，小说主要用于叙事，因此兼顾叙事和抒情两种功能的叙事诗尤其是长篇叙事诗就逐渐减少，抒情诗歌和叙事小说取得突出的成就，而长篇叙事诗则越来越寂寥，基本上很少有人写了。
　　但是长篇叙事诗依旧是中国诗歌史上的一种重要体裁，这是具有中国诗歌特色的一种诗歌体裁。长篇叙事诗具有以叙事为线索、以抒情为旨归的特点，这种诗歌体裁在诗歌民族化、大众化、民间艺术改造以及歌颂民族英雄、书写民族历史事件等方面却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方面叙事诗的叙事可以将历史英雄、历史事件进行叙事，另一方面，叙事诗的核心是利用叙事来进行抒情，表达作者的诗意和情怀。叙事和抒情结合，可以让叙事更具情怀，让抒情指向更加明确。进入新时代以后，在提倡文学张扬主旋律、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语境中，长篇叙事诗应该是当下有生命力并能担当新时代文学使命的一种诗歌体裁。
　　杨秀武是著名苗族诗人，他以往的诗歌主要是抒情诗歌，经过几十年的历练，杨秀武的诗歌历久弥新，具有恩施大山一样的力度，表达着恩施土苗儿女的淳朴、善良、尊重自然、天人合一的美好情怀。而如今，杨秀武在长篇叙事诗寂寥的时代，写出了长达几千行的长篇叙事诗《东方战神陈连升》，是对新时期诗歌多元化创作、对诗歌民族化、大众化的贡献，是让长篇叙事诗重新辉煌的一个很好的起点。

                           二、以成长为线索，以爱国为旨归的少数民族长篇叙事诗

　　《东方战神陈连升》是杨秀武的第一篇长篇叙事诗。诗作以陈连升的英雄事迹为纲，以陈连升的的成长经历为经，以虎门炮台的英勇战斗为纬进行东方战神的历史叙事。以歌颂土家英雄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中华民族团结一致抗击外来侵略的精神作为抒情主线，以叙事为线索、以抒情为旨归，从而达到了长篇叙事诗的创作高度。
　　《东方战神陈连升》以作者从清江来到虎门着笔，表明作者和陈连升的血脉联系。在虎门，作者看到老祖宗陈连升的塑像以及陈连升战斗的虎门官涌山。触景生情，仿佛看到陈连升当年在虎门战斗的英姿，听到陈连升怒吼的声音，听到黄骠马奋蹄的嘶鸣。作者详细的描写写陈连升指挥大炮炮击英国军舰的战斗，逼迫英军指挥官喊出了“陈连升/战神/东方战神/”的声音，诗作由此点题。接着作者情不自禁地高喊：“官涌山在喊/九龙海域在喊/湖广总督林则徐在喊/大清王朝在喊/湖北在喊 鹤峰在喊/邬阳关在喊……”由此，作者顺理成章的将读者的视角引向邬阳关，引向陈连升的家乡。邬阳关是楚文化、巴文化、汉文化融合的地方，是土家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山岭。是古盐道的一个支点，是土司田世爵抗倭行军路线遗址。这里有浓郁的土家文化，这里“有哭嫁歌/在遗址上真真假假地伤心/有跳丧舞/在遗址上疯疯癫癫地悲壮/有喊山调/在遗址上吼高山的海拔/有五句歌/在遗址上造就天籁之音/有穿号子/在遗址上吞吐万物之灵”。接着作者满怀深情的叙述陈连升的成长经历：出生、抓周、练武、放排、剿烟、从军、剿匪、结婚、出山、从军、收马、入穗、虎门炮战、英勇殉国。在成长过程中，陈连升受到土家崇文尚武的熏陶，吸收了土家先人巴蛮子的精魂，学习了岳飞精忠报国的精神。土家文化和中华文化的精髓造就了土家族英雄、造就了中华民族的英雄。
　　作者在描写陈连升的成长经历中，用浓墨重彩浓描写了土家文化的博大精深，也详细描写土家文化和汉族文化、和苗族文化的的交融共生。陈连升在崇文尚武的土家文化中成长，在哭嫁喜丧的文化氛围中成长。同时陈连升也上私塾学习汉族文化，学习三国演义、学习水浒英雄，学习岳飞精忠报国。土家文化和汉族文化的交融，土家文化的崇文尚武和汉族文化的精忠报国融合在陈连升的血脉里，一个由中华民族优秀文化滋养的民族英雄诞生了。当英军侵犯我海疆，试图继续用鸦片毁我中华儿女的时候，陈连升身上具有的民族正气让他绝不退缩，英勇抗击侵略者。因为清朝腐败，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陈连升和儿子一起双双殉国。作者在对于土家文化和汉族文化的融合，对于土家文化是中华民族民族一元，中华民族是包含土家族在内的56个民族的整体的民族观念表达的如此清晰和明白。从土家族历史说明土家族历史上就是中华民族一元，是祖国母亲的的土家族孩儿。这是少数民族作家的爱国主义的表达、也是少数民族英雄主义描写。
　　作品中浓墨重彩的描述了陈连升六十三岁独特的生日宴，陈连升知道未来战事的凶险，抱定了为国捐躯的决心，他对堂客（妻子）说“生日不办酒了，给我跳一场活丧”吧。土家人具有独特的生死观，认为死去是去向了另一个生，因此死后要热热闹闹的跳丧，热热闹闹的送亡人去往另一个世界，这就是著名的土家族“跳撒尔嗬”。而跳活丧，更是表达了土家人不惧生死，豁达开朗的生死观。诗作在陈连升即将奔赴战场前“跳活丧”，将土家族的生死观和中华民族的为了祖国置生死与度外的文化结合起来，表达陈连升为国捐躯的决心。少数民族文学作品大都采用描写民族风俗风情方式表现少数民族特色，这种方式用的好可以增添作品文化特色，用的不恰当则会成为作品的外在累赘。但《东方战神陈连升》中的跳活丧的描写却用的恰到好处。在这里描写土家族的风俗，既不是为了纯粹表现风俗，也不是为了表现而表现，而是切合陈连升的的土家身份、切合陈连升的英雄主义行为，也契合着一个少数民诗人对少数民族英雄的热爱之情。“威严的掌鼓者/用大山夸张的手法/在鼓面上/浪漫演示寿星的生平/主人轰轰烈烈的人生/在风驰电掣的雷声里/诠释漫长而短促的传奇/撒尔——嗬/撒尔——嗬/”这里既恰到好处的描写了土家人的独特的风情风俗，表达了土家人看淡生死的生死观，又浓墨重彩的表达了陈连升视死如归的英雄主义、爱国主义情怀。

     　                   三、土家族意象和中华民族意象的统一

　　作为少数民族诗人，杨秀武擅长运用少数民族意象表达情感。“所谓意象，就是客观物象经过创作主体独特的情感活动而创造出来的一种艺术形象。简单地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就是用来寄托主观情思的客观物象。”“审美意象即对象的感性形象与自己的心意状态融合而成的蕴于胸中的具体形象。”因此，意象是包含着主体独特内涵、主观情感的物象。作为少数民族诗人，作为民族长篇叙事诗审美主体，杨秀武用土家族特有的物象表达诗歌的内容主旨，就使得《东方战神陈连升》中的意象具有双重张力。一方面。诗作中意象具有土家族独特的所指，另一方面，土家族的意象和中华民族意象结合起来，因而会引导读者将土家族的审美意象和中华民族审美意象进行对比，激起汉语的张力，具有独特的意蕴。这种张力会牵引着读者思绪在土家族内蕴和中华民族精神内蕴之间来回比较与思考，从而增加土家族意象的丰富内涵和中华民族特色。
　　《东方战神陈连升》运用很多土家族意象。作品中运用最多的意象是“虎”。土家族信奉白虎图腾，土家族是巴人后裔，土家族传说土家先人巴务相死后化成白虎，世世代代庇护着土家子孙。虎在土家族文化中具有至高无上、勇猛无比的内涵，也是土家族勇武善战的象征。因此诗作一开篇，作者就将虎门和猛虎结合起来，用了一连串排比句，说明珠江、海湾、虎门、官涌山、沙角山都像猛虎，而这些猛虎都是“像我的老祖宗，一只白虎图腾的后裔”“复活的老祖宗/就是一只下山的猛虎”。“虎”无处不在 在陈连升成长过程中，猛虎是陈连升学习的榜样；在虎门血战中，陈连升如白虎一样勇猛。白虎后裔在虎门销烟，在虎门为祖国浴血奋战。虎门的军事设施具有“虎”的形状，“一只虎的两只爪子/是抓死侵略军的第二道防线/左爪时沙角炮台/右爪是大角炮台/”。在中国意象中，“白虎”也是战神，白虎具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扬善、喜结良缘等多种神力。所谓“云从龙、风从虎”，形成了中华民族特有的“龙虎”精神。这种少数民族意象融入中华民族意象的特点，在《东方战胜陈连升》，也有很好的表现：“对白虎图腾的叩拜/是对虎门的豪迈宣誓/华夏民族是龙的子孙/当有龙的气魄 虎的尊严”，进一步阐释了“虎”意象和“龙”意象的中国精魂。
　　《东方战神陈连升》中还用很多笔力描写了“马”。那匹黄骠马，是陈连升的坐骑，是见证陈连升一生丰功伟绩的灵马，它伴随了陈连升大半辈子，是陈连升亲密伙伴，也是陈连升所向披靡的战友，“黄骠马/与陈连升像灵与肉/像父与子/陈连升所有的路/在它的血管里奔跑/陈连升所有的思绪/都在它的大脑里储藏/陈连升所有的勇敢和谋略/它都能心领神会……”虎门销烟时，黄骠马能刨出英国商人藏在甲板下的鸦片，在虎门战斗中，黄骠马和主人一起一样战斗。“像主人一样坚强/像主人一样忠贞/像主人一样高大/”，尤其是当黄骠马被敌人虏至香港后，黄骠马望着大海，望着祖国，不吃侵略者的食物绝食而死。黄骠马和他主人一样，具有高贵的灵魂。因此在诗作中，黄骠马不仅仅是一只马，而是承载着英雄陈连升的气节、承载中国气节的意象，和陈连升一起成为中国的民族英雄，成为中华民族的爱国主义的典范。
　　《东方战神陈连升》中还运用了很多其他的意象。比如牛，“官涌山/是造山运动垒起来的一头牛/牛嘴与南边的九龙尖沙咀对话/”；“林则徐把官涌山这头牛/死死攥在自己手里/然后把这头牛交给陈连升/这一头用嘴行走的牛，嗅着海水盐的味道/反刍着自己的血肉和骨头”用牛意象表达官涌山的作为军事要地的重要性。诗人还运用一系列意象将陈连升和义律继续对比：“如果陈连升是一座山/义律就害怕逶迤的山脉/如果陈连升是珠江/义律就害怕河流/如果陈连升是大海/义律就害怕海啸/如果陈连升是一朵云/义律就害怕暴雨/如果陈连升是一块陨石，义律就害怕天空。”诗人用一连串的意象，歌颂陈连升的高大伟岸，揭露义律的无耻卑鄙。诗人对侵略者则比喻为“螃蟹”和“野狗”，怒斥他们横行霸道，撕咬中国渔民。
　　《东方战神陈连升》运用多种动物意象来表达作品的主题，歌颂陈连升的英勇善战，歌颂土家民族英雄的爱国情怀，同时将土家族意象和中华民族意象融合，形成了中华民族的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
　　《东方战神陈连升》运用长篇叙事诗的形式描写民族英雄陈连升的英勇无畏、为国捐躯的英勇事迹，在长篇叙事诗寂寥的时代出现，是新时代诗歌发展史的一个重要收获，虽然诗作有一些地方还可以多加打磨，使得诗歌的字句更加精炼和诗化。但是瑕不掩瑜，作为长篇叙事诗，《东方战神陈连升》在内容上具有中华民族的宏阔视野，将土家族的民族英雄和中华民族的英雄合为一体，张扬土家族是中华民族一元，中华民族是56个民族的整体的爱国主义精神。采用长篇叙事诗的形式，在新时代，为寂寥的长篇叙事诗开启再度辉煌的先河。

　　作者简介：杨彬，女，土家族，文学博士。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三级教授。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新文学学会副会长，湖北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第十一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评委，湖北省作家协会全委委员，武汉市作家协会全委委员。中南民族大学教学名师

yds

  欣赏，提读。

山城子

楼主辛苦！！

杨秀武

yds 发表于 2019-1-27 14:20
欣赏，提读。

谢谢！问候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