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竹的诗,极显北方特色的《小雪》与《大雪》;是秀竹诗人《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里的姊妹篇,在以北方冬雪为主题的弘阔框架里,作者对写作素材的取舍,对主客观世界的平衡把握,在主次转变、立意与构思、包括形神穿插等方面,都做了很好的连线处理。这两章散文诗的成功特点,最关键处还在于秀竹式诗歌写作的话语生活,是基于热爱生活而后发现的再加工。这也是他不断地通过具体实践,对其本身文学创作的固有层面做出的完美提升。在《小雪》与《大雪》中,他一会儿是雪,一会儿是他自己,婉如童话里的昆虫变身。秀竹诗人正是以新颖独好的诗性语言为媒介,愉悦地引领读者步入他的诗歌世界。请看他的白雪精神,多像诗人惠特曼《大路之歌》中所说的经典名句呀:
“从此我不再希求幸福,我自己便是幸福。凡是我遇见的我都喜欢,一切都被接受,一切对我都是可爱的”。
这不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的另一个海子: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与海子的前期预约而后觉相比,秀竹的诗,呈现给我们的成人之难与欣赏压抑的不馁情趣,更可谓以驾崚嶒更见奇崛。其人其诗相辅相成间的浑然不觉,竟各自拥有了松树的风格。
读秀竹的《大雪》,我想,那恰好就是对惠特曼大师尚未说完的警句的惊艳补白吧?
他说:
“我要收拢心神,将散页的雪装订成册,记录历史,也留给走动的时间看。
我要扑向大地,与傲骨的梅相亲,与洁癖的雪莲耳鬓斯磨。
我要捧着雪,用雪,冷敷暗伤,清洗残留的脏。
我要为理性的雪代言,在冷色中接近素简。对韧性的枝条和咬紧牙关的草根肃然起敬。
我要在有生之年,捐出十万两青丝攒下的雪花银,换取一角远离风寒的暖 。以腾出的空接纳晚晴。
我要赶在融化之前,为一句承诺,做回像样的自已 。並借一场大雪的隐喻,把恐寒的梦捂出汗来。
苍天不负,我又岂敢负了苍天。
相信这多雪,这太沉的情怀的厚的痴等,是为远道而来的春风预备的。
相信,爱不老,相望的眼睛就不会雪盲,冷藏与挺举岁月的山峰就不会雪崩。
而怀有冰心,即使在黑夜的黑里逆风行进,也坦荡磊落,也凛然,也要把一身的骨头走得雪白”。
三
“ 最长的夜,把冬天拖到了最深处。
节气的书,翻着,翻着,就到了大寒。
如果还要赶路,我只随躬腰劳作的时间一起转折。
冰转折水。简转折繁。直白转折暧昧。现在转折从前”。(秀竹语)
——《冬至》、《小寒》、《大寒》以一系列的面对与转折,将《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从滴水成冰、"这个一怀英雄气节的节气"中独立存在后收笔。看题目《节气精雕的细节》(组章)、你可能会想到砑刀细纹下的戒指,或者期待能看到作者对文字加热抛光的暖处理;而诗人直抒胸臆的洗练独白却告诉我们:如此冷峻铩羽的凛冽祁寒,“正等着我们成为真实而坚强的铁”。
诗歌创作,不是一味儿地按照图案绣文字,它要让语言的绿叶开花,是由外界素描转向内心的位移。如此看来,秀竹的诗,不是首饰加工过程中的金水浇铸成的金树;倒像是养大金树的那个蜡模。删繁就简,却又不可或缺。这让我想到诗人车前子《三原色》里的诗语:“我/在白纸上/白纸——什么都没有”。
美国诗人罗勃特·布莱说:他最终理解到的诗是一种舞蹈。
这种舞蹈,在诗人王秀竹的《小寒》里,自然的格外低调。他从《立冬》走来,远涉长旅;雾绕霜欺之中,回到主题:
依旧“只想在大面积陈旧的雪地里,开出一朵温软的新棉。
为自己,为深爱着的人”。
尽管夜长日短的“《冬至》
深于深眸和深思。
而白昼,更像一句短语,连星星都眨出彻骨的寒。
哮喘的西北风,增强了这个节气的肺纹理。满树琼花,没有一朵是自己的嫁衣。”
诗人,还是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亮句: “ 在深冬/挺不直脊梁/才耽心被这满地苍白埋起来”。纵观《节气精调的细节》全篇,不难发现秀竹诗人诗歌创作别具一格的谋篇能力;那就是以豁达与睿智的情怀,对人与自然的亲和共尊重的最佳释义。当神笔破空而来,带着雄鹰与飞马的气势;一扫闲愁或小我忧虑。重生情节,便突破了四野寒烟的寥寂。他揭示立冬、小雪、大雪、小寒、大寒的节气造诣,并能邀身外物象互动在才思之中。这样的创作不但破了浮云潦草之忌;而且还赋冰雪山树以灵魂,收放自如,动静皆宜,他写《小寒》:
“苍茫时节,最怕情感结冰,触及一个人梦里珍藏的绿水青山。”首句就智慧地绕开了对身边环境司空见惯的平铺直叙,一笔带过,并迅速将相关情感的渗透,引向精神深处。以写自然法则为虚,以抒发人文概念为实。
他写“落尽了叶子的两棵树,抱得再紧,也很难以各自的体温相互取暖”。
他写“羊群一样的雪,被风的长鞭赶来赶去”。
他写“进入小寒,总有些遭遇是躲不开的。
比如,不得不面对表情木然的脸 ; 刻意扮出的清白 ; 一再被误解冻伤的泪水 ; 比如,郁结,咳喘,流感,以及秃枝摇晃贫血的爱情。
比如信任危机,真诚可欺。气滞凝成的霜,心衰覆着的雪”。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现实,冷在真相和谎言里”。
走过《小寒》雪夜中的历练与探索,冷风更硬而坚持不舍,对于写作来说:秀竹的诗,更多了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他《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里的末篇《大寒》,就是笑对残酷现实的立体解读与全方位解说。
以下仍引用秀竹诗章中的原句:
“大寒,寒气逆极。气温像拴了铅坠,使劲儿地往下沉。
这时的天色朦胧,中午和早晨区别不大。滴水无奈成冰,很僵的荒野铺着单一的白,觅食的小鸟艰难度日。不同的植物在集体喊冷。
风以凌厉的语言擦亮刀身。高纬度区以陡降的气温凸显个性”。这一章的语句诗意联盟看似跳跃性不大,实则是以平和准确的叙述壮绘了一幅北国《大寒》图。虽说大寒是冬季的强弩之末,但那铺天盖地的冷,林海雪原零下几十度的祁寒,听了都足以让畏冷恐寒的人哆嗦。秀竹笔下的《大寒》,摈弃了手法多变的技巧写作,像十八般武艺淋漓操练后的静坐;字里行间看破红尘的归位,让他在回首人生长冬的调侃中、掏出了北方人素有的直肠子,秀竹说:
“ 翻节气,很像翻我们自已。
人的一生,也是这样翻着的。
一页页地翻过,才掂出了岁月和自身的重量。才明白,风,缘何而来? 雪,怎样归去? ”
这也是他以《大寒》为主语,对《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的实质性总结。
感谢他以诗歌的方式,为我们明示的生存哲理:
“一把锈蚀的钥匙,打不开眉头锁紧的旧欢;一句骨质的赠予,却扶得起倒伏的现在”。
走在严冬,“寻找热源的最近路径,是直接把最寒的大寒握出汗水来”。
这就是秀竹的诗,冰清与雪白互映,松香与秉德共存。
悦读过《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全文,回味此生今年匆匆走过的陈冬,感慨之余写篇烂评;不足之处,还望原作者海涵!仅以拙作抛砖引玉,与更多关心、关注王秀竹文学创作的文友商榷,欢迎批评。
《节气精雕的细节》( 组章 ) 作者简历: 王秀竹。祖籍山東。现为内蒙古作协会员; 内蒙古牙克石市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人民日报》、《草原》、《诗潮》、《诗林》、《飞天》等文学期刊。著有诗集《季节肖像》。曾获"绿我中华"全国征文大赛二等奖;"甘肃电力杯"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三等奖;国家林业局"首届梁希文学艺术奖;连续七届內蒙古呼伦贝尔政府"骏马奖"。中央电视台中文频道2015年优秀歌词创作奖。
诗评人:胡云琦,布衣诗人与网络写手;笔名湖水微蓝,内蒙古呼伦贝尔人;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鄂温克族;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在国家级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至今,著有诗集《夜湿花衣》,另有与多人合集;写诗、绘画、摄影、旅游、喝酒,偶尔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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