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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诗] 诗组:庚子日记之草池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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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6 09:3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风尘布衣 于 2020-3-16 09:43 编辑


一  草池手札之在草池落草

布丁盼着姑妈允诺的钢琴
结束自己五岁的公主时代
妹妹煖朵  只一岁天下
已然懂得在响亮的哭声里
种一些小小的  透明的阴谋
她们是我的女儿

耄耋老父  或许下一步就走完余岁
瘸腿多年的母亲还在咬牙坚持
在两片膝盖骨之间深植行走意念
幻想  并等待着它的钙化
他们是我的双亲

双手捧住饭碗就再没大声儿喘过气
生下孩子浑忘了自个儿该怎么活
在明媚如初的谎言中老去
又在行囊里装满忧伤的明媚
这是我的女人

不远不近  正合离愁别绪初生
膝下天伦有憾  反哺奉亲有愧
不死不活  且当人间地狱临界
落草  只差投名纳状
皈依  尚欠六根清净

当麻雀们簇拥起盛世的权杖
让苍鹰回到三界之外的宿命
而我正好扎根山头  扯清风为氅
在掐头去尾的平生里
护一脸虬髯周全

草池镇  只和风对话的芭茅草
接纳我的仓皇  转瞬和雪苇一起白了头
从此  冷了烟火的夜晚
只适合筑心为城
做自己孤独的游魂

二  草池手札之疼痛的献词

女儿生日的第二天
春天就如约的来了
但我还是想等到摘下口罩
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让她永远记得  春天
只适合敞开心扉
拥抱

窗外  觅食的麻雀
带给女儿关于自由的启示
她把自己的图画本
悄悄移近阳台
看着阳光照亮她画的房子

我告诉出不了门的女儿
门窗都只是一种量具
测定属于我们每个人的自由
她转身就给自己画的房子
加上一对翅膀
我实在不忍心把这
也定性为贪婪

巨大的空旷暴露城市的心跳
这时候  被门窗锁定的人们
开始重新审视  一粒种子
一株小草打开远方的使命
以及乡村  忘记忧伤以后的忧伤

当我开始写下这些文字
院子里的斑鸠和其他各种鸟儿
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
读文字里的善意或是忏悔
它们不知道  口罩后面
曾经比病毒更可怕的狰狞

口罩与奶嘴  
一岁的煖朵不谋而取        
而她已知天命的父亲  此刻
却在牛奶面包与消毒水
谁更贴近活着真相的命题里
焦头烂额

这时节  凤凰木孔雀开屏一般
努力向上伸展的枝条  以及
桂花树倾情打开的伞盖
成为感恩和敬畏最干净的表达
而被人晾晒在枝丫上的口罩
藏着的毒患或是阴谋
让归巢的鸟儿惊惶不安
它们不知道  这春天的遗祸
源自暗夜里的飞翔

农历正月十三  历书上说
是日宜祭祀  祈福和出行
下午五时三刻  抬头望天
竟然是日月同辉的大吉祥
只是它们相距一个头颅的距离
吓得我慌忙捂紧口罩
竖食指于双唇

乐音浸润两千多年
这是有魂儿的土地
再沥血浴火
更有了今时如许深情
当这样的土地正被深渊凝视
武汉  你挺住不喊的疼痛
终将长成一代国人
内心的骨刺

三  草池手札之这个春天

在草池  阳光的高度
刚好适合打开内心
随手借来一小片天空
给殷勤鸟鸣以回声

随着鸟鸣展开的深呼吸
其实是整个院子的荡漾
是这一座浅丘小城的荡漾
是所有向阳而生  生灵的荡漾

我一直在思考
怎样才能把消息传递给鸟儿们
灾难写下的绝笔  此刻
所有的人都在双手合十

没有网的深渊  套的阴谋
没有弹弓猎枪弥散死亡的气息
自由的野鸽子  请吹响哨音
叫停上帝翻牌的手

又或者借你神奇的翅膀
躲开这时代的灰  满载阳光
空气以及绿色森林童话
拯救门窗禁锢的孩子们
早已空洞的眼神

这个丢了魂儿的春天
除了生者弯曲的倒影
还有噩耗持续低徊的亡灵
以及那些被春天遗弃
刚学会沉默的孩子

草池  本该无边荡漾的春色
此刻  翻过桅杆坡一道院墙
已然虚脱于缄默嘴唇
咬死的真相

四  草池手札之桅杆坡的诗意片段

立春之前
大勇描绘丰收的画面
让小杨和小肖
对新时代农民的角色
充满期待

择阳光郎朗的好天气
大勇带领年轻人  挥锄破土
辟不足两平之地开始土壤改良
奠基种苗培育  

给瘦土里喂残羹剩炙
和油气十足的潲水
唯一一次喂了俩吃剩的包子
被院子里的流浪猫半路截胡

十数日过去
饥黄的土壤开始泛黑
坚硬的块垒开始分解  大勇说
这是有机物的神奇作用

年轻人对这一科学论断深信不疑
并对自己阶段性劳动成果充满自豪
幻觉中糖渍(四川话念ZA,四声)蕃茄的甜香
已然拨动味蕾的雀跃

迫不及待的小杨大胆提出设想
让大勇把豢养在铁皮桶里的蚯蚓
放一些到试验田里加快改良进程
大勇婉拒  天冷  尚在冬眠

小杨不甘心  这里好吃好喝
算作加班费  让他们提前复工吧        
小肖一脸忧郁  关键找不到
适合蚯蚓戴的口罩

有笑声从院墙边香樟林里传来
那是鸟儿和流浪猫的领地
这活色生香的片段像极家的味道
是日  他们坚守岗位已14天

五  草池手札之战斗宝宝煖朵

卖力扮丑丑  跳快乐的手指舞
一直认真练习爸爸妈妈的发音
最拿手的还是做恭喜
只是不肯伸出求抱抱的手

曾经熟悉爸爸妈妈身上的味道
现在和窗外的阳光一样不真实
和住过的娘胎别墅相比
这门窗里的世界已足够蹒跚
        
小手指引张得大大的嘴
骄傲亮相新长出的两颗嫩牙
她不知道这个病得很重的春天
只一枚破土的小草
就足以让人动容

其实不知道想念什么滋味
听见妈妈就忍不住点头
至于爸爸  不见了口罩后面
总是扎疼脸蛋儿的胡须        
且等犹豫两秒

视频里的姐姐是唯一玩伴儿
跟爸爸妈妈困在另一个家里
这咫尺相闻  分别的忧伤
蚕一样洁白

我是煖朵宝宝  刚一岁
我乖乖在家吃饭睡觉  不哭不闹
学走路  学跳舞  学说话  
学做没有爸妈陪伴的战斗宝宝

掐指一数
我26天没有出门去溜溜
等我把病毒饿死在门外
再和春天  抱个满怀

六  草池手札之画外音


以飞翔  逃离的深渊
被人类凝视
泛起的红光
并不是这个春天的血


黑色之翼的隐喻
一经人类解读
痛  便以动词的名义泛滥


他们  透视一切黯黑尽头的归途
但不包括中断的人性


明媚并不是春天的唯一使命
譬如门窗禁锢之冷
譬如人之森森白牙
咬死的线索


从另一维次找回自己
我们才发现
天堂倒影远比
天堂本身更暖


一些鸟儿从暗夜出发
一些花朵从前世赶来
这一次狭路相逢留下的伤口
让我们看见自己
看见众生


高处的凝视比星子更高
低处的祈望比蝼蚁更低
这个胎死人世的春天
忧伤  漫过所有白墙


这时节  
梨花和玉兰站在颂词的高度
只有菜花铺开的三尺烟火
点亮明媚的轮回
让我们的余生
不卑不亢

七  草池手札之油菜花

天空为镜,许你以主角,掌三尺苍生。
                        ——题记


又或者打马回到前世
那时候  柴门和雪
竹篱和月  拒绝
诗词意境的冷
那时候  你芸薹的身世
远在烟火之上


一次凝目
山河放牧着山河
一次屏息
春色深入了春色
一次冥想
时间开出金黄的秘
人世由此
归于安详


梨花过早沦陷
枝头写意的困境
一尘不染的献词
让玉兰痛失了归宿
而你  盐一般朴素的哲学
让尘埃有了高度


是一些带着神谕
小小的使者
深入一种辽阔的理想
大地回到多情
苍生得以荡漾
这时候  任何赞美
都是伪善


以礁石的忠诚
面对你  面对
又一季春天
所有举杯向天的虔敬
是关于生命福祉的隐喻


如果罂粟的毒
并非源自华丽世袭
你且学那偷香的蝶
试一试  这死水微澜的人间
溺死的渴望  魅惑如谶


命犯桃花的三月
我以此自赎
并构想关于生命
一场浩渺宏大的结局
便是任一粒油菜花的籽
从内心生长出发
直抵异次元的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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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6 13:21:49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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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6 13:55:4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礁石的忠诚
面对你  面对
又一季春天



一组
语言精简
诗意温厚的好诗
赏读
问好师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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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16 14: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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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3-16 14:59:56 | 显示全部楼层
蓝田RINUAN 发表于 2020-3-16 13:55
以礁石的忠诚
面对你  面对
又一季春天

问好并谢谢蓝田,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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