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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都诗话（长篇诗体小说）1——4
文/心蝶
开卷风云浪接天，生平全在字词前。 试诗大梦九千岁，应读残章一万篇。 五帝三皇尊始祖，百家诸子敬群仙。 忽而枯叶书中落，合沓魂消为恍然。
一 游子入门，槛外人从血脉回
明朝洪武二年，为避战乱从四川成都迁至黄海附近尚家庄的一对夫妻，在原籍版画基础上，结合本地风情创造出举世闻名的木板年画和风筝。郑板桥县令从此地离任后，作《怀潍县二首赠郭伦升》： 纸花如雪满天飞，娇女秋千打四围。 五色罗裙风摆动，好将蝴蝶斗春归。
无数年后，尚家庄后人若雨穿越三度景深，看到祭祀的香案上法器四面八方轰然作响，烟雾里走出众神，大肚弥勒佛肩上的木棍挂着口袋沿街行乞。文财神比干、范蠡、财帛星君，与福、禄、寿、喜合为五神。武财神关羽、赵公明。门神神荼和郁垒，秦叔宝和尉迟恭，女将穆桂英，还有灶王爷和灶王奶奶，他们谈笑间走进年画，把进当成出，人们在外面看到他们进。《天女散花》飘下很多少男少女，有佳桦、丹桦、红雨、香雨、海雨，······还有人像自己。 宗教中神有如来佛、观世音、日月星辰风雨等。人界神有祖先、圣贤、器物等。神因死而生，示人以神是悲剧还是喜剧，《庄子·至乐》认为长歌当哭。叔本华推崇诗歌在美术之顶点，悲剧在诗歌之顶点，悲剧揭示人生真相。若雨苦苦思索着，以致古今模糊。
樱桃落后春天尽，捧部经书坐槛许。 一片绿茶高节宣，二簧妙曲幽香叙。 依稀梦里青烟沉，恍惚觉来红树举。 多少尘名唤不回，何妨与佛菩提旅。
她便以《咒语》记之： 如果词不达意宁愿不语。任凭北风吹去身上绿叶，心底念想泛出苍白。迷途的孩子走远，留下影子飘来荡去。谁点燃残阳，来自八方的风一声尖叫，比黄昏还黄血液还红，裹挟万物流转。谁用咒语钥匙开启重门，绿重新镶满身体。
拉响雷电，风雨按照神的旨意归去。不要害怕，现在开始倒数七六五四三二一。谁伸出手掌开启尘封的印记，释放扭曲的灵魂以飞翔的力量。江河源远流长，云起伏云流泪，咒语化作春蚕埋入土地。
身形是问号，盛宴被遗弃，空杯盛满黑夜徘徊的阴魂。谁轻唤你的名字，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有黑洞。依稀熟悉的味道，隐秘的气息借助光抵达，花朵穿越隐喻以果实预言。
一万年前，年画的年在殷周青铜器四羊方尊上，是人背负谷穗的象形字，人们用“以此春酒，以介眉寿”表达对祖先与神灵的感恩，幸福的希冀。民间传说的“年”是海中野兽，头上长角，青面獠牙，大摇大摆走进村庄时，看到街门上的红纸，炸响的鞭炮，在火光中狼狈逃跑。故事萌生的图画成为年画。无数年后，尚家庄人走过泥土路、石板路、柏油路，与来自天南海北的人放飞纸鸢，细说年画，陶醉于民俗风情。这会儿，祠堂边有人走来，边走边掐算边念叨，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 若雨抬起的手悬在空中。
二 上公是客，林间君向画边去
来人身穿长衫，清瘦慈祥，这就是传说中的郑板桥，若雨有些吃惊，略一停顿双手合十：“板桥先生，久仰大名。”“不敢。府上何处，尊姓？”若雨做过介绍，二人相约同游大观园。
大观园占地350亩，分四个区域：古村文化、民间艺术、民俗文化、实景演绎，其中包括36处景点，建筑结构采用传统轴型。西方建筑造型院在外屋在里，寓意建筑遮蔽风雨，以及灵魂。东方建筑屋在外院在里，体现中国传统儒家思想，重要的放在前面。
雄伟壮观的年画棋牌楼为大门，前面“福禄寿”年画雕塑始创于明代永乐年间，取赐福祝愿之意。正中第一座五层大楼文润阁高32米，一层溯源堂记述尚家发展历史。二层鸢都堂介绍世界画都的由来。陈列的龙头蜈蚣为“世界风筝之最。”三层瑰宝阁陈列年画。他们说版画放在天空是风筝，落在尘世是年画。四层五层可以俯瞰本地全景。尚家庄是中国民俗旅游第一庄，国家级旅游景区。 再向前风筝博物馆，年画博物馆，尚氏祠堂、观音院。两边是大清邮局、明代年画作坊、状元及第、槐神祠、生肖馆、反文铭等。周围有奇观岛、鼓形大舞台、杂耍大场院、皮影屋------
“前辈，请赐教文化二字的含义。”“向前看是什么，向后向左向右向上向下看。”若雨领会了先生说的文化是化境，多角度多层次的审视。“攥起手能拿下来吗？”他手指悬挂的风筝。若雨顺着他的手指望去，6000米的龙头蜈蚣风筝，代表明清到现代民间文化的传承发展。
途经祖上盛开的梦，框在久远年代
梨花木版残缺处，四面开始松动
夹在断层的文润阁无法装聋作哑
400年前，土墙根的牵牛花牵太阳
由南向北。北海退了又退
谁伸手按住浪花
按不住冲天长啸的龙头蜈蚣
在一个初春的早晨 天空怀抱白云 白云怀抱文润阁 文润阁怀抱风筝 掰开残缺的梨花木
扶摇而上，纸鸢与群鸟比翼。
端坐于岁月之上。剥去哭泣的风雨，不断从死亡事物抽离，活在无限时间。
子孙在祠堂引经摘要，在神的祝福中日升月落。
两个凝望的影子月圆时清晰，喊不出子孙乳名。
几百年威严雕琢日月，无数的他和她从文润阁走来，手提赐福的鞭子。
他是祖父的祖父，她是祖母的祖母。
孩子们是飞来飞去的风筝。
一幅幅年画，一只只风筝，一块块砖头组成身体。
他们是真实的，孩子们是陌生的。
他们无语，眼神从阳光折射。
他们不悲不喜，用《男十忙》《女十忙》《四季图》编排岁月。 漫天音符沾满光芒，落在大观园亭台楼阁。 烙上赤红的标签。
尚家后生有诗： 路出东南残夏别，秋山赠我越千金。 苍茫世界炎黄续，浩荡人生岁月侵。 半塌幽香伏波睡，百年素影听钟寻。 神怡清绝自成性，高树霜根天地心。
若雨转身，板桥先生已不在旁边。她急忙四处寻找，见他靠墙而立，神态仿若初遇，伸手碰在墙壁，竟然是壁画。若雨疑惑着肩膀被谁拍了一下。
三三代同堂，小雀入门恨低
是堂姐春雨，“你奶奶叫香雨等了半天，还在这里发呆吖。”若雨扮个鬼脸拔腿向家跑，留下一句“春雨，改天再聚”。
尚氏家谱记载，尚伯仲夫妇曾建立大顺、长兴、吉兴等十多家画店，年画以门神、灶王爷为主，尚家庄被世人称为关东庄，是中国年画三大发祥地之一。风筝借鉴年画寓意和表现手法，色彩醇厚，线条简洁，高度概括，新中国80年代被授予世界风筝都，受到国内外200多个风筝协会组织和友好团体祝贺。
尚家庄有300多户人家。若雨小时候不明白每逢红白喜事，所有人都可以在家族排辈，原来本就一家人。“若雨，可把你盼来”香雨老远吆喝，说话间二人走进青砖白瓦的四合院，大娘腰系围裙在厨房做饭，笑眯眯招手示意不要闹。祖母在睡觉，她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在邻村，三个儿子在城市，只有大儿家在身边。祖母患慢性气管炎，枕头总是垫得很高。 啪嗒，小花猫跳下窗台。随后门吱呀打开，“若雨回来没有”祖母颤巍巍走出门。 若雨赶紧上前扶住奶奶，转达爸爸妈妈的问候，把带来的礼物打开。
梦是这样拔节的，奶奶把若雨搂在身边，就像夕阳拥住村庄。
墨分五色，故乡只有红黄蓝
祖母大红的声音
盖过山川
岁月收起黄蓝
泻下血液河流
那上游的头颅挟裹泥沙
途径汶河正午
她的青春
《石头记》之后，大观园由南向北再向东。 加民俗二字，万物生动起来。旧时光还在，化作果实挂在墙壁，而金陵十二钗早已香消玉殒。这样也好，紫气东来，红霞西出，烟雨朦胧，山河风流。 儿女痴心不改，用风筝追梦，年画写意，在经久不息氤氲中吸取精华。有人说曹雪芹来过尚家庄，《红楼梦》中大观园姐妹放的螃蟹、美人、大鱼、蝙蝠、凤凰、沙燕纸鸢为证。 而灯会中两条白色火龙窜出平坦纸墨，以转世烈焰催开逆生花朵。 从画板凸起的线条打开五九、六九、七九、八九、九九。 还有《石头后记》。
士隐居然到桑野，东山云起法门台。 牡丹楼榭石头闭，斑竹阁斋天目开。 风雨空山妙常在，云游正殿故人来。 斜风吹月过祠屋，十二钗裙自北回？
恍惚中奶奶说:“去叫你爷爷吃饭。”爷爷平时喜欢在西院打理花园，看画舫，有人偏方里需要一百种花，都在这里找到了。他为父亲请过私塾，要求先生按规矩行事，该打就打。花开诱人，若雨不觉转过姹紫嫣红的花园，来到作坊前，看到门上对联“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推门映入眼帘是爷爷手书的《如梦令》：
最爱东山晚照，红叶染霜山坳。 别恨梦依稀，满目小乔问道。 奇巧，奇巧。 落日斜阳幽草。
四万家诸天，大鹏展翅爱高
若雨整整衣服后轻轻敲门，爷爷开门，胡子翘了翘说若雨回来了。屋内墨香阵阵扑鼻，声音似乎被吸进家具，泛出浓浓的自然气息。二人走出屋，四周清爽怡人，阳光经过花木过滤格外温柔。矮墙上童子很真，仙女很静，与院外繁华形成显明对照。他们经过大堂，厢房，照壁，正门，被几百年历史吐出。
“爷爷。宅第画坊园林三位一体组合的建筑400多年，这个节点与历史拔河，我们看见历史，历史看见我们吗？” “若雨。清朝祖先栽的这棵槐树，几百年槐花依旧，保佑家人福寿安乐。经过风风雨雨树还在，村庄还在，画坊还在。” “爷爷。书斋边桂花激情澎湃，有些化为云朵，有些落入泥土，是飘逸洒脱俯瞰众生，还是以土养木热爱家园？” “若雨。青年是花，没有上帝。老年是土，守候高出土地的生命。活着是形式，灵魂高于牌坊。” “爷爷。你喜欢紫金石、龟石、竹节石、千层石，举起鞭子唱小曲，那么多石头模仿牛羊站立，在目送我们回家吗？” “若雨。岁月被石头风雨吃掉，牧人握紧鞭子不断抽打它们。人老了力气小了，被石头岁月包围。” “爷爷。七颗星镶嵌的夜空下有九级台阶，我们可以怀揣尘世果实，脚踏台阶走进天堂吗？” “若雨。我的影子越割越长，割不断对尘世的牵念，村庄身影佝偻，只有风是自由的”。
墨兰冉冉立台前，叶脉花枝亦皎然。 清照朱帘多碧草，东坡画栱尽飞泉。 数枚星眼生明月，一道琴心出大川。 近百草花生老宅，怜儿归里送经禅。
晚上，若雨和香雨看灯会，有主题灯会、文化庙会、烟花盛放、本地文化四个项目，还有文艺演出，土特产展览。若雨记起小时候向妈妈夸耀入选学校腰鼓队，妈妈说踩过高跷，爸爸总是记住自己得意的事情，在亲戚朋友面前大声夸赞。今年灯会与往年不同，多出激光声响，只是少了儿时朋友。想起夏雨、秋雨、雪雨、竹雨、江雨、海雨、红雨、青雨、佳桦、景桦、灵桦，若雨拉香雨转来转去，一路风筝博物馆、皮影馆、绘制馆、十二生肖馆、民俗馆、老粗布作坊，能去的地方就去。 春雨在不远处与人说话，走近见是四爷家的夏雨。尚家庄家族五服之内排辈，父辈男子是立，若雨父亲排行十二，共十六人。夏雨是独女，父母视若掌上明珠，她总是淡淡的甜甜的。姐妹见面免不了笑闹，仿佛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灯火都是她们的。
人声鼎沸， 刺耳的锣鼓声传来，她们被人潮裹挟涌向广场。佳桦拿喇叭高喊:“各队队员听令，迅速归位。违令者追究责任。”现场有三队人马，踩高跷、舞龙、放电子风筝的。锣鼓声刚停，很多人抓紧捡拾混战中丢失的扇子、刀枪。有人站出来:“队长，灵桦无视纪律，挑起事端……”话音未落，被飞来的高跷击中身体。“你敢挑战，我们决战”他们是灵桦表弟薛忠、薛林。灵桦家境富裕，自幼娇生惯养，经常逃课玩电子游戏，模仿武侠片人物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 “混蛋，看枪”灵桦堂弟智桦冲出，手拿道具枪刺去，一时人仰马翻，场面再次失控。锣鼓声再次大作。 有人禀报总指挥十爷。十爷年轻时在市府工作，下海后成了本市知名电子公司的董事长，他热衷老家的婚丧嫁娶，是尚家庄发言人。此时，他拨开两旁的人厉声呵斥:“不许胡来，谁闹事送派出所。”灵桦他们虽无好意，也不敢造次，“见过十叔。是他们挑事。”十爷令佳桦再次点兵，准备正式排练。
人生就像一盘棋，原本输赢不足辞。 九帐萧何刀笔健，楚河项羽鼎钟亏。 若非乌马失前行，会有银虫得后移。 天象威仪焕光化，汉江鸿口托朝曦。
“承蒙父老乡亲信任，授命于我，必当效犬马之劳。为杜绝此类事情发生，宣布本次活动责任制。我对尚家庄委员会负责，队长佳桦对我负责，分队长对佳桦负责，各队队员对分队长负责。对严重干扰活动造成恶劣影响者依法惩处，令行禁止。”十叔鹰钩鼻挺直，眼中闪现火光。事后，韩伟作《车马炮绝杀》调侃：
君不服 鸿门宴的廊柱、酒桌成为朝代棋局。举过头顶的酒杯，被火焰赞美 仅余的十万军士，陷入韩信60万车马炮的十面埋伏 这是宿命。火随风扑来，烧毁楚河汉界盟约 天黑之前所有路通向天堂 重炮、盘头马、双车错、连环绝杀。死无可惧 不过去更远的地方。而虞姬成了羽毛的灵魂 我的乌骓旁再也没有她的红氅 君不服 巨鹿之战四万兵士对弈秦军四十万车马炮，是灭秦绝杀 那么多人山呼霸王，不屑一顾。而今要替霸王还债，替他死 终究要死，也不能像啼血的杜鹃，掏空五脏六腑 君不服 彭城之战三万士兵对弈刘邦与诸侯五十六万车马炮。长途奔波偷袭成功 匍匐在刘邦中军帐左侧，首次把骑兵运用到战场 马踏诸侯联盟，坟墓当新房 我没有下跪，没有 君不服 除非乌江水倒流。千万年后 有人打开坟墓，我没有瞑目。一只苍鹰 在楚河汉界上空盘旋，眼睛滴血 我站起来。天空倒进坟墓 楚河的水涨了又涨，送来曾经的盔甲 君不服 化成楚河汉界上空的天狼星，在天地之间徘徊 下来上去，再下来再上去 四周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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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7 11:09: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