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心》 文/冉瑞峡

冉瑞峡

《烹心》
文/冉瑞峡

    弥生末期，日本国王三口，残暴乖戾，常因些许小事责罚下人、动辄贬职、投狱甚至赐死。前几日因膳食不周一名主厨被斩，其家人也惨遭厄运。
     宫内御膳部大臣已多次经办过配置新任之事，深知其难。虽宫内尚存九名主厨，均为泛泛之辈，不可与被斩之人同日而语。不得已，宫外发榜，急募高厨。“三口难调”在民间早已不是新闻，故已逾三日，仍无一人掲榜。大臣奏请国王：陛下可否将招募条件略作修改。国王颔首：应募者试用三日，期间，朕若无异议，即敕封“御厨”。
      新榜张出，轰动一时。众人皆知“御厨”等同于尚方宝剑，一人获职，全家亦被接进宫中并赐田亩。翌日，一村夫行至榜前，问护榜官：我欲揭榜，但有个要求，须觐见国王。
     经过一番折腾，村夫终于见到国王。“奴家名无智，吴国人，一家六口，五年前移居坂上，此次应募，已置生死于度外，若无嫌弃，愿为国王尽微薄之力。”
     一日三餐，两日六餐，在无智的谨慎精心操作下，挑剔刁钻的国王暂无非议。其实，无智早在进宫之前就做足细心查访，得知国王已年逾花甲，尤其注重养生，日进三餐，从不含糊。刚来那天又细察国王面相、并对宫内所有与膳食相关之处逐一了解核实，均未发现任何问题，便心中有数了。
      第三日午膳毕，无智跪谢国王，曰：奴家有一至宝名“玉弓”，欲献于陛下。国王闻之大悦：兀自取矣。遂微服策马，携一贴身侍卫，无智亦轻骑带路。
      辗转数座高山，涉渡几条浅河，虽初夏，至坂上，三人已满头大汗。国王兴致勃勃，欲取侍卫竹筒饮水，无智曰：陛下恕罪，寒舍已至，可饮温水。…言语间，无智父母与妻子抬出玉弓呈予国王。
      回至宫内，无智虽感疲惫，仍陪国王细数“玉弓”奥妙机关。国王兴起，张弓搭箭，发射百余支。
     夕至，国王坐于案前，大臣列队两边，案几上摆放两簋一鼎，银箸，爵皿，明显少于平时几倍。宫内御膳部大臣唱上菜名：“鸳鸯豆腐一品、山菇野雉一品，海鲜味增汤…”
    “嗯？”
      国王鼻孔里长哼一声，众人皆抖若筛糠，替无智性命捏一把汗！
      无智若无其事，伏进、揭盖、热酒、亲斟，“陛下请用膳”。
      须夷，国王手舞银箸、连声称赞：爱卿手艺妙哉。
      无智心里清楚：一、欲拴住其胃，必先入其心；二、潜心其职，犹如射箭，“无论是一支箭 还是一万支箭，每一支都应该是一次全新的发射！”
      此后五十年，国王未换主厨，直至无智去世。不久，国王亦驾崩。


2019.7.15.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