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开工典礼

师永平

第四十三章：开工典礼
　　
　　说实话，尽管我已经是凤凰了，可参加开工典礼还是头一遭，何况还是在家乡人民面前，所以说啊，这毛细血管里多少夹杂了些许紧张、怯场的情感。
　　听完汇报的陈学宝很是赞成我这样做，他说开工典礼他就不来了，我全权代表。啥叫全权代表？一句话，我是他的人了。说人贱还真不是吹的，把自己卖了还心花怒放，说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了，成了他的人我还高兴，而且这高兴还是发自内心的，无半点掺假嫌疑。啥叫人穷志短？这就是了。
　　我当然得打扮下我的帕萨特，像擦皮鞋一样的打扮，打扮得可以当镜子使，车里我必须喷点香水，我的发型，衣服的款式，皮鞋的饱满程度，这些我都让娟娟帮我收拾了。
　　这次开工典礼我是打算带上娟娟的，娟娟不但是我妹子，而且是家乡人，是我让她从一村姑变成一城市人，这功劳跟典礼一样抢眼。我不但带娟娟去，而且还给她买了套衣服，娟娟那个不好意思有点委婉，嘴里说着不用不用，眼睛却是死死地盯在衣服上。咋能不盯呢？那可是名牌，红袖添香。我把卡拿给收银员，我对娟娟说，以后厂里为你提供形象费，这么大的一个厂，形象是必须的。
　　娟娟的确成了城里人，农村路口堆放牲畜粪便处飘来的空气促使她捏住鼻子，剩下的一只手还不停地在鼻子前面煽。我的反应跟娟娟有点相反，不但不捏鼻子，而且还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充满复杂情感的空气，还别说，真香，不香都不行，屁股下面的帕萨特，身上笔挺的西装，身旁的美女，这些的这些都让野外的空气飘荡出香的气息。
　　开工典礼的地点设在我们村的晒谷场上，那里地点宽，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书记镇长想让我在村里露一下脸。当官必须会察颜观色，能当上书记镇长，这察言观色咋说也应该有点火候了。
　　剪彩的时候书记镇长把我夹在中间，尽管我出了钱，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位置，我不能表现出客套、谦让，而应该让书记看到我的真诚和尊重，人家好歹一方父母官，脸是互相给的，这道理我懂。官场跟生意场其实一个理，官跟商都是一个妈生的。
　　居中的书记讲起话来抑扬顿挫，左边的镇长除了微笑着的一张脸，很难见到其它表情，倒是我，在人群里东瞅瞅西瞅瞅，用眼神不停的跟村人招呼着。二叔也在人群里，礼花的碎纸还没落完，二叔就跑上来跟我握手，还特意吩咐娟娟好好跟着我干。
　　应该说，典礼开得很成功，成功之处在于全村的人都来了，成功之处在于我上台人模狗样地讲了几句话。
　　典礼过后，书记镇长说去凤凰楼潇洒下。凤凰楼我是知道的，家乡也就凤凰楼档次高点，虽说没沾星带级的，可要啥有啥，镇长凑着我的耳朵说那里面的小姐有三只奶，说话的时候黄牙齿都颤了起来。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镇长的祖宗是杀猪的，摸肉摸多了。三只奶，咋对付呢？这自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镇长自有他的办法，领导水平在这问题上充分地表现出来。
　　我自然是想去的，主要是想看看镇长咋对付三只奶？可好不容易回村一趟，我不能仅仅只是为了上台露个脸，我得考虑下别的事情。比如说张三丰不当村主任了，位置空缺了，应该有个后备的人选吧。
　　二叔很会顺水顺风，老早就准备了酒菜，我让娟娟请的镇长书记，听到二叔家有新鲜的野猪肉，娟娟滚圆的胸让书记镇长没继续坚持潇洒凤凰楼。
　　酒浓之际，后备人选被提到了台面。二叔眼睛都没眨，镇长摇头晃脑假装酒醉，吆喝着喝酒，书记实在避不开才口了尊口，主任要有群众基础啊。
　　得，群众基础。
　　送书记镇长的时候，二叔又顺水顺风了一回，野猪一刀分俩，也没等我表示就往书记镇长车里塞，轮胎都下去了一半。
　　以前山鸡的时候吧，我是没啥亲戚的。现在凤凰了才发现，辛氏家族原来很壮大，几乎占了村人的一半。几乎是约好的，或者说盯梢的功不可没，书记镇长才走，就三三两两的来了，天上的星星还没钻出几颗，屋子里的人已是拥挤成一片，书记说的好啊，主任要有群众基础，谁说辛家没群众基础，看看，这就是群众基础。
　　农村人的朴实在二叔家表现得淋漓尽致，无非是为了儿子工作的，为了以后在村里有个话语权的，为了攀门富贵的，当然了，还有说亲的。这就是人，准确地说，这就是真实的人，人不这样还叫人吗？人就得这样。
　　亲戚见面热三分，都是辛家一族，我的热情洋溢自然不用言表，二叔为了群众基础自然是好烟好酒地招待，辛家一族，从来未曾有过这样团结一片红的大好局面。
　　凌晨终于人散去，娟娟早已进入了梦乡，二叔没睡，出了个凤凰侄儿，他睡不着。群众基础是要钱来养的，张三丰竞选的时候每张选票五元钱。张三丰家底厚实，二叔家尽管也是砖房，可汗掉地上能砸出一个坑，那是用血换来的。尽管二叔也想当主任，可我不点头，他这主任就只能是空想。他睡不着我也睡不着，祖坟被挖的耻辱，多年来被人看不起的零碎都让我睡不着，人活着就不能是自己，只有死了的人才是自己。尽管我睡不着，可我必须装做很困的样子，失眠的罪名让二叔承担，让他失眠好啊，让他失眠我就多一分主动，我深知一个理，狗养好了不防贼。
　　我的预料很准，我才前脚进我家，二叔就后脚跟了进来。说实话，二叔选择在我家谈话很有远见，多的不说，这几年我在外面打拼，老家的房子是很少打理的，要不二叔帮忙照顾，房子早倒了，更何况家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那棵老葡萄树也已挂满果子，晶莹成一片。二叔葡萄树下一坐，就抽起了水烟，当初我就是看着父亲跟二叔在这棵葡萄树下抽水烟考上重点高中的。我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点燃一只烟，默默地看着二叔，他有话要说。
　　二叔的铺垫很恰当，先是回顾了一下辛氏家族的兴衰，从他的谈话中我才得知，辛家的祖宗曾经出现过翰林大学士，知府都有好几任，算是望族，国民政府时候还出过将军，后随国民党去了台湾，接着就是文革，文革割了辛家一族的命，因为将军的缘故，辛家在村里再也没有抬起头来。原来辛家祖上还有这层关系。
　　二叔说要是我父亲还活着那该多好，他上过高中，在村里算是高知识分子，当了村主任是绰绰有余。说这话的二叔很兴奋，很激昂，很大义凛然，很有为辛家鞠躬尽瘁的意思。
　　得，铺垫完了。
　　二叔比我老道，话不多，极具煽动性，而且拉大旗、扯大皮很上手，老江湖就是老江湖。说实话，他当村主任对我是有好处的，可二叔太滑了，滑得我卷起袖子来都捏不住。他当村主任这事急不得，急了娟娟不好管。只要他有这心思就好，只要他有这心思，娟娟就必须乖乖的去找陈学宝，娟娟的乳沟不得了啊，陈学宝帕萨特就这么翻了，可我还不满意，那乳沟不仅仅能种些歪瓜劣枣，还能培育出磨盘大的西瓜。是的，西瓜。葡萄架下的我自个儿地笑了起了。二叔不知我笑啥？他也跟着我傻傻地笑。
　　
　　师永平
　　2009年7月22日于玉溪随笔草
　　

雨荷风

读,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