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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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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6 14:56: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家境
  哑巴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刚出生的时候,他爹老李头请村里的教书先生给他起个响亮的名字,意思好像是振兴家族之类的吧。可是哑巴都十来岁了,还是不会说话,开始庄子上的人是偷偷的叫他哑巴的,后来孩子们不仅跟着叫,还会不知好歹地当着老李头一家人的面叫,慢慢地就叫开了。老李头开始的时候是很生气的,可又不得不接受那个现实,加上哑巴原本的那个名字文绉绉的,庄上也没有几个记得住的,就连哑巴娘都忘了,越好的名字用在哑巴身上就越成了奢侈品,最后老李头都习惯了叫其为哑巴了。哑巴的年龄也是个迷,因为从来也没有人谈起。偶尔有人问起哑巴的爹娘,老李头夫妻两个也都是满嘴含着热汤圆,支支吾吾,然后就会有意无意地东扯葫芦西扯瓢。哑巴高高的个头,长的很壮实。哑巴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个哑巴,经常有陌生人在路上遇到了,向他问路,哑巴就会啊啊地用手指着方向,再两手平举,根据路途的远近在两手之间比划出不同的距离。哑巴很精,闲着的时候喜欢惹小孩子们玩,小孩子们也喜欢围着哑巴转,因为哑巴总能挑起孩子们的兴趣。哑巴也很能干,干起活来有鼻子有眼儿,勤快麻利,自家的活干完了,还会帮着别人。哑巴也很开朗,见人总是笑,笑的时候还会用手比划着。庄上的人大人小孩基本上都能猜出来他的哑语。
       哑巴有个姐姐,叫大巧,出嫁到邻近的村子了。本来是应该留在家里招女婿的,因为皖北的农村有个习俗,家里是不能断香火的,没有儿子就要留个闺女在家招女婿。哑巴的爹娘骨子里就没有指望能给哑巴娶到老婆,所以哑巴又成了是爹娘心里的负担。哑巴有一个妹妹,叫二巧。二巧很倔,从小就讨厌干农活,自打上了初中,就更看不惯土了吧唧的农村人,说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只要好好学习,等当上国家工作人员了,屋里就会有黄金,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用的好,自己也就会和城里的那些仙女般的女孩子一样,成为洁白如玉的大美女。只可惜,心比天高,命理不济,初中还没有毕业,家里因为交不起学费,也是出心眼不想让她这个异想天开的丫头片子上学,硬是叫她辍学了。她一气之下,偷偷地跑了,竟然很多年了都杳无音讯。哑巴还有一个小弟弟,叫家旺子,比哑巴小好几岁,漂亮。淘气。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在哑巴那样的家庭,旺子理所当然地成了哑巴爹娘眼里的命根子。相比之下,哑巴成了家里十足的没有疼热味的长工。哑巴也不介意,好像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和弟弟争宠。只是在弟弟实在太万恶的时候,哑巴不得已地才会狠狠地用那会说话的大眼珠子瞪着他的弟弟。弟弟就会哭闹着跑到爹娘那里告状,哑巴每次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是,哑巴从来不记仇,闷闷不乐了一小阵子之后,照样去割草,去掏粪,去喂牛,而且还会更加疼爱他的弟弟,让着他的弟弟。没成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年夏天,旺子和小伙伴一起去庄子东南拐的水塘里洗澡,掉进了塘中央深深的“垄沟”,等到哑巴和哑巴爹娘听到噩耗一起哭喊着过去的时候,家旺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哑巴爹娘喊天嚎地,那种悲戚惨状难以言表。哑巴没有哭,只是不停地给他的爹娘擦眼泪。也就是那一年,哑巴的姐姐大巧出嫁的,经过媒人递了庚帖,选定好的日子。哑巴爹娘有心留大巧在家招女婿的,也不好张口了,因为收了人家很多彩礼,规矩是不能在改的了。暗下里也曾央求媒人到女方家里撺掇,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没能把大巧留在家招女婿。在皖北的农村,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情愿拿着姐姐妹妹跟人家换亲,也绝对不会叫自己儿子给人家“倒插门”的。那不是单单丢爹娘的脸面,那是丢了八辈子祖宗的脸面。不过,大巧的婆家也很厚道,看着哑巴家这几年时运不佳,一大家子也的的确确不容易,心生怜悯,何况已经成了儿女亲家。又叫媒人传过话来,说是两家离的近,家里要是有需要帮忙滴,吱声就去,要是有人给哑巴说亲,也保证会竭力帮助。退一万步来说,要是哑巴娶不到媳妇,到时候他们愿意过继一个男孩子给哑巴。按照封建旧俗,外甥养舅舅,改个名换个姓,撑起舅舅家业,顶起娘舅的门庭,血脉还是一样的,属于正常事情。老李头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心里却燃烧起了另一种欲望,在怎么过继,也还是搀和着外姓人家的血脉,太对不起列祖列宗了,不如摔锅卖铁,给哑巴张罗个媳妇,延续李家正统的香火。
      
       二、提亲
       哑巴爹娘省吃俭用,想尽了办法攒钱,逢人就唠叨,就连每天夜晚躺在炕上,也不停歇地商量着给哑巴娶亲的事情。农村人都很实诚,知根知底的,看着老李头夫妻两那么虔诚,看着哑巴除了不能说话外,也确实是个好人。于是,也真的有好心人想帮忙,邻居家儿媳妇来说媒,说是她表嫂子那头妹妹,长得好看,就是脑子不怎么活泛,离的也远了些。老李头夫妻两就像是遇到观音菩萨一样,赶紧滴求着邻居的媳妇带着哑巴去女孩子家看看。按照那时候农村的规矩,相了亲见了面之后,看中的还是没有看中的,都会不露声色的支走对方,等过个一天半载的,媒人再来问话的时候,才会婉转地、倾向性地给媒人一个暗示。有时候,媒人都要来来回回地跑上很多趟,这头掖着点,那头藏着点,个子矮的就说成是不怎么太高,长的丑的就说成是不怎么太俊,憨子当然就说成是反应迟钝点,哑巴也就说成是不怎么肯说话。所谓的媒婆,看起来很风风光光的,两头得人情,平常在家跟底的一转圈子都是有人请有人送的大红人。其实呢,也是不容易的,说好了还好,说不好了,两头受气,骑虎难下,落个里里外外不是人,所以又叫做“霉八婆”。哑巴看的这家倒是十分的开明,女孩子的父母亲竟然打破常规,说是路太远,不能叫媒人来来回回地折腾,为了体谅媒人,当天就给了媒人倾向于愿意的暗示。可是回到家后,哑巴却不愿意,对着老李头夫妻两,一个劲地又吹鼻子又瞪眼的,嗷嗷嗷啊啊啊地好一阵子,虽然说不出个名堂,但是老李头夫妻两心知肚明。老李头夫妻两觉得太对不起媒人的一番好心,所以也不好意思再去问媒人,哑巴娘就央着哑巴爹跑一个远趟,去看看究竟。傍晚时分,老李头气喘吁吁地回到家了,蹲在堂屋的屋檐底下一个劲地抽闷烟,哑巴娘无论怎么问他,他都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哑巴娘看着老李头闷葫芦似的,一整夜都没有从老李头嘴里掏出一个字来,于是,第二天天还麻花亮的时候,就急匆匆地起来了,步行了30多里路,照着媒人说的方形,亲自去那个女孩子庄上看个明白。结果,也傻眼了,哪里是什么脑子不活泛呀,活脱脱的一个憨子,大天白日连大小便都不知道避人。
       此后,费劲心思地寻摸着好几年,要么是女的看不上哑巴,要么是女的实在算不上是女的,方圆几十里地差不多挨门挨户地都寻思遍了,也找不到能和哑巴迁就着成为一家过日子人烟的女的。眼看着哑巴也不小了,可是每每都像是窗户玻璃上的苍蝇,眼前看似一片光明,实行起来却是屡屡碰壁,逐渐地老李头夫妻两的心劲凉了下来,凉地有些麻木。
      
       三、过继
       哑巴姐姐家的大孩子都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上天,哑巴家南湖的地还是刚刚下学的那个大外甥,叫做大歪子的,学着耕的。拉牛,套经,扶犁,喊号子,横地头,土翻的深浅均匀,犁沟的线条平直,耙过的新土细细碎碎、齐齐整整,大歪子耕的地比哑巴还要在行,根本不像是个新手。老李头夫妻两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看着大歪子长成大人了,老李头夫妻两更是感觉到老了。这些年来,为了给哑巴说亲,钱也攒了点,可是越是怕花钱,越是得花钱。老李头咳嗽起来没完没了,有时候甚至会咳血,开始的时候心疼钱胜过心疼身体,不管是能撑还是不能撑都是硬撑着,后来还是撑不下去了,就买了止痛药控制。药钱可以尽量地省一些下来,每次相亲的花销,那是绝对不能让人看出来很小气的,用农村的话说,就是要打肿脸称胖子。买包把烟是不能太廉价的,买斤把小糖是不能太低级的,平常送点小东小西的给庄子上那几个喜欢说媒的女人家里,也绝对是不能太抠门的。钱花的不少,媒人出力也很多,就是盼不到巴望的结果。老了,老了,该换个脑子想问题了,此路不通,就绕道行。眼里看着怪欢矣人的大歪子,心里就打起了另一个小九九来。老李头夫妻两就一起嘀咕着,趁身体还没有太老,还能走得动,还能求得人,还是寻思着尽早地把大歪子过继过来的事情吧,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老李头亲自去了一趟女儿家。面子上是说为了赡养光棍哑巴,其实心底是为了不让老李家绝后,也是为了老李头夫妻两死后,有子子孙孙们源源不断地往阴间给他们送钱。农村过继还是很讲究的,首先,过继之后,那就要改姓的。其次,过继还要有证明人的。还有就是过继之后,就与亲爹亲娘就成了亲戚,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子,成了别人家延续后代的种子。更有讲究的,长子是不能过继的。大歪子家就很讲究了,后来经过协商,把二歪子过继给了哑巴。
       在老李头眼里,二歪没有大歪子懂事,所以一开始就想要大歪子的。但是,亲家说的头头是道,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毕竟是有求于人的呀,退一步说,二歪子身上也流着老李家的一半血脉,总比向外人求子乱了自家血统好多了。二歪子的确是很捣蛋,初中没考取就回家种地了。成天与一帮小混混偷鸡、摸狗、拔蒜苗,家里人也管不了他,索性也不管了。老李头要过继个男孩子,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也减去了自家心头的一些烦恼。过继那天,老李头叫哑巴娘弄了几个小菜,请来庄子上几个长辈,还有近房里的几个男人,在一起喝酒拉呱,算是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收养仪式。二歪子领了长辈们赐给的新名字---“李怀坦”;又挨排地敬了酒,叔叔大爷地改了称呼。二歪子才十五、六岁, 酒桌上却十分的露亮,活泼的似乎有些过火,总是给人一种不太安分的压抑感。哑巴是不喝酒的,平常也喝不到酒,庄子上的红白喜事出礼什么的应酬,都是哑巴爹去的多。然而,当二歪子端着酒杯硬往他手上放的时候,哑巴接过酒杯,一仰而尽,喝的时候还发出了啧啧的声响,喝完后又把小酒杯亮个底朝天,对着大家裂开嘴呵呵地笑。哑巴醉了,醉地幸福地在二歪子的搀扶下躺在了偏屋的草堆上睡着了。
     
       四、遗言
       哑巴做个梦,梦到了第一次相亲时候的那个憨女,几个人在院子里面正坐着说话,那个憨女忽然敞开了青紫色的粗布上衣,说是痒痒死了,要捉虱子,憨笑起来竟然像是那样的恐怖,有点像东院那只刚下崽的老母狗见了生人就龇牙咧嘴的模样。又梦见最后一次相亲的时候,那个脸上有块难看的疤,却还要挑剔自己是哑巴的女孩子。后来又梦到了南场上四大爷家二狗子新娶的媳妇,又梦到了庄子西头三哥的老婆,都是很时髦的女人,喜欢开玩笑,还曾经不害羞地问过哑巴的:“你娘又给你找老婆的吗?想不想要老婆?”她们以为哑巴不会说话,所以就拿他取乐。其实,哑巴心里最明镜,怎么能不想啊,是男人都会想的,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是男人啊。
       二歪子名义是过继给了哑巴家的,但是很少呆在哑巴家里。二歪子一天到晚地鬼混,懒的要命,家里有什么农活需要干的时候,都是一推六二五。老李头夫妻两也曾跑过去找女儿,叫他们多管教管教,二歪子妈是管不了的,二歪子爸就是能管的了也不想出心去管呀,过继到人家了,再管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罪二歪子不说了,还会给自己的心里添堵。老李头忧心忡忡,更是一天天地发愁,怎么也没有想到多个年轻力壮的帮手,不仅没有轻松点,却更加劳累了。哑巴就更加细心地照顾爹娘,用默默的关心和无微不至的体贴来表达对爹娘的安慰。年龄不饶人的,加上积劳成疾,忧虑伤神,哑巴爹咳嗽的老毛病就更加严重了。二歪子却好像是无事人一样,甚至还会说些风凉话,说是过继到李家简直就是受罪,老李家请他二歪子来,不是叫他家做牛做马的,那是给老李家传宗接代的;要是嫌弃他二歪子,后悔还来得及,有本事的,就叫哑巴娶个老婆生一大窝毛孩子,省得叫他二歪子男子汉大丈夫丢人拉吧地改名换姓,窝窝囊囊在老李家活受罪。老李头心里越想越寒心,越是寒心,病情越是严重。后来,竟然撒手西去,遗恨九泉了。临走的时候给哑巴娘留下了遗言:“我先走了,你自己还要硬撑着啊,二歪子是指望不上了,求人不如求己,你打听看看,就是把那个憨女娶来家,只要能传香火,也就将就吧。”送殡的时候,哑巴没有哭,只是脸色更加粗糙了,人也瘦了许多。二歪子没有沾边,说是和朋友一起有事。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哑巴娘真的惦记着老伴临终时候的话了,也真的决心要照着老伴的话去做。劝导哑巴的时候,哑巴什么表情都没有,不知道是全神贯注地在聆听,还是心神恍惚地在思索。哑巴娘思前想后,认为再去找那个憨女还是很有把握的。为了不会白白地给媒人送个人情,也是为了不会白白地多花几个小钱,哑巴娘要自己先去30里远的那个憨女家探探情况,看是不是还没有出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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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8 19:29:4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憨女
       二歪子在外面瞎混了一段日子又回来了。这次回来像是变个人似的,对哑巴特别地亲近了,对哑巴娘也格外地尊重了。一些粗活重活也都主动地想着干、抢着干了,还学会了哄哑巴娘开心。有几次,像是能看透了哑巴娘的心思似的,体贴备至地陪着哑巴娘到老李头的坟上烧了纸,跟着哑巴娘一起,动真格地哭了一场,说是他二歪子以前不是人,辜负了老李头的期望,说一定会好好地伺候哑巴娘,搞地哑巴娘云里雾里地莫名其妙。哑巴却很快猜着了二歪子的心思,黄鼠狼给鸡拜年,那肯定是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二歪子回来差不多十来天的光景,大队的人就找上门了,说是二歪子报名当兵了,上边要来家里考察,能不能当兵,公家是要征求二歪子家长的意见的,二歪子的户口是安在哑巴家的,所以二歪子娘和哑巴都要在那个叫做政审的信纸上按红手印。哑巴本来就很无所谓的,爹是为了给我娶媳妇,拼了老命地攒钱,活喳喳被累死的,现在不能在让老娘受苦受累了。哑巴的心里只有他老娘,只要老娘能幸幸福福地多活几年,就是哑巴为九泉下的爹最好的尽孝了。二歪子的好或者坏,在哑巴心里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要我哑巴还在,就算是老李家绝后了,也不能再让老娘受罪了。哑巴娘心里想,二歪子果真是变好了,主动报名当兵了,那是天大的好事啊。可能是老李头的坟顶真的冒烟了,家里最近一直不怎么顺心,老李头还没有咽气的时候,就托人请来了本地有名的胡半仙,在老李家祖茔的那块茅草地上认真地替老李头勘察了一块风水宝地,说是属于“真龙出浅滩”的灵穴之地,必定能带给子孙后代吉祥如意。哑巴娘想着想着,又是勾起了对老李头一番思念,眼泪满眼转,心里不停地默默地念叨着,要老李头在地有灵,保佑保佑老李家一切平安。
       二歪子和大队里的一个干部的儿子玩的很投机,是商量好了一起报名当兵的;二歪子脑子又灵活,再加上哑巴娘的一番祈祷和哑巴爹的神灵保佑,顺顺利利地当兵走了。哑巴娘心里更是感觉万分的舒畅,堂屋北墙的那张正对着门的破长条桌上,摆着用草纸糊成的老李头的灵牌,哑巴娘早早晚晚神情专注地凝望着,似乎比以前更加虔诚了。
       接下来,哑巴娘又紧赶紧地去了一趟30里外的那个憨女家。哑巴娘心里有了盼头,精神气也足了,很快就到了憨女的庄子。庄子不大,应该比她们老李庄小一大半,哑巴娘瞄了好长一阵也没有瞅到那个憨女。正在迷迷糊糊,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打听的时候,一个老头推着一辆独轮车子从庄子里头晃晃悠悠地移步过来了,手里还不紧不慢地摇着拨浪鼓,是一个走村串户的卖针头线脑、皮筋糖蛋的换货郎。不等哑巴娘开口,老头就主动搭讪了,问要不要买针线什么的。哑巴娘扭扭捏捏不知所措,胡乱地说先看看吧。老头把独轮车就放下了,哑巴娘一边假装挑选什么,一边就想从老头的嘴里套出关于憨女的话儿。那时候的农村,庄上还没有小店,换货郎基本上都是老头子,很多都是长年累月出没在固定的几个相邻的庄子上,对于庄子上的各家各户、大事小事都是了如指掌的。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憨女。聊到憨女,老头接连说了几遍:“造孽啊!”然后很悲伤地说起了憨女的遭遇:“大半年前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畜生把憨女给糟蹋了,听说是怀孕了,憨女的爹娘就想匆匆地把憨女嫁了出去,可是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合适的。后来有个远房什么亲戚介绍了北乡老李庄的一个哑巴,不要哑巴花钱的,只要娶了憨女,憨女家倒贴点嫁妆什么的也行,可是那个哑巴又没看上憨女。再后来,憨女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憨点傻点那都是娘胎带的,也不算什么丢人,可是那越来越瞒不住人的逐渐隆起的肚子,把憨女的爹娘恼地连上吊的心都有。憨女她娘好不容易才从哪里找来了偏方,听说是能打掉憨女肚里的孩子,没成想,憨女被哄着喝了偏方之后,上吐下泻,没有半天功夫,一命归西了。”哑巴娘听着听着,心里五味俱全,神情恍惚,一半是感叹憨女的命苦,一半是惋惜哑巴错过了一段姻缘。
      
       六、蛮子
       哑巴娘从憨女庄子回到家的时候,庄子上的老老少少正三五一群地在议论着一件热闹事。还是哑巴最先手嘴并用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把那个热闹事传递给哑巴娘的。原来,庄子西头的那个老光棍,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一个云南蛮子,小女孩子特俊,才十七八岁的样子。全庄子的人都去看了,没有不夸那个老光棍有艳福的。其实,那时候安徽的乡下早就流传出来顺口溜了:“安徽男人真可怜,没有媳妇上云南。丑的老的没关系,只要肯花大把钱。”哑巴娘因为来回赶了好几十里的路,身子骨老了,实在是累了,心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那个蛮子。
       哑巴娘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清楚,去老光棍家看那个小蛮子是假的,主要还是想通过那个老光棍,打探出买云南蛮子的路子。因为,哑巴娘现在的脑子被老李头的神灵点化地格外灵通,听说老光棍买了蛮子,马上就扔下了对憨女悲惨遭遇的哀伤,径直把如花似玉的云南蛮子和哑巴联想到了一起。
        哑巴娘终于通过庄子上的小能人,找到了那个神通广大的外乡人,央求着给哑巴也准备一个蛮子。哑巴娘得到了可靠的允诺,跑到东庄的大巧家里,叫大巧抓紧凑点钱,说是准备给哑巴买蛮子。大巧开始劝娘,说现在是有很多人卖蛮子的,可是也有许多“放鹰”的,女人被买到家之后,虽然连白加夜的看着,可是过不了多久,最后不是趁上茅厕偷跑了,就是趁晚黑睡觉从窗户里爬跑了,听说那些人都有团伙的,里外串通好了,跑的时候外边都有接应的,俺们农村人是防不胜防啊。哑巴娘就拿西头的老光棍比喻了,说买的是个小丫头子,馁的很,见人就怕的要哭了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些有心眼的油滑的女人,更不像是什么“老鹰”,保准不碍事。大巧又一再地叮嘱娘一定要小心, 后来被娘说的也就信了,要是在不信,那就是成心打坝子,那就是不想帮娘家的忙了。
       哑巴家的猪卖了,喂的几只下蛋的老母鸡也卖了,又东拼西凑,化缘似的弄齐了买蛮子的钱。蛮子很漂亮,个头不怎么高,鹅蛋脸,秀发,皮肤不像是传说的云南蛮子那样黑。蛮子很伶俐,性格很温和,就是脸上老是挂着阴森森的表情,那一双幽暗的眼神,看起来更是忧伤。后来才知道,蛮子叫阿米,竟然还是个高中生。暑假里,一心想着给家里减轻负担的阿米,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一个同学的表大爷介绍的男人,去上海做暑假工。走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说是在大酒店里面做服务员,包吃包住,干干净净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专门的洗澡间,洗澡不要钱,晚上还有电视,随便看。可是下了火车,又做了汽车,中间又倒腾了几个小城,阿米的心里就越来越害怕了,犹如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漆黑的夜晚,走在黑乎乎的原野的小路上,明知道前面就是一片坟地,却还是不能停下脚步。在惊愕中提心吊胆地思索着,阿米已经知道了,自己被自己的幼稚出卖了,从踏上行程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把自己送上了可能是几十年、甚或是一辈子都不能回家的路。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天真的阿米,从渴望,到幻想,到狐疑,到恐惧,到噩梦,到绝望。最后,阿米彻底崩溃了,她恨透了自己,她恨透了那个同学,她恨透了那个同学的表大爷,她恨透了那个花言巧语说要带她到琳琅满目的大上海挣大把钞票的丑陋的男人,她恨透了这个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
       哀莫大于心死。阿米的心已经死了。阿米清澈嫩汪汪的眼里溢满了却又抹不掉的灰色的泪水。阿米变成了一个比哑巴还哑巴的女哑巴。哑巴娘起初是很担心的,特别是两个哑巴同房的第一个晚上。俗话说,好汉怕赖汉,赖汉怕硬汉,硬滴还怕不要命滴,哑巴娘很担心阿米会不要命地反抗,怕哑巴会制服不住阿米。白天,哑巴娘召集大巧以及近房里的几个娘们,反反复复地琢磨着许许多多种可能发生的意外,仔仔细细地筹划着方方面面能够补救的措施。一切都是意外的意外,唯一没有考虑到的意外,就是那天晚上,哑巴和阿米好像是千年等一回的约会,没有狂风暴雨,没有烈日炎炎,几番风平浪静,几番细雨绵绵 。
       哑巴很知道疼爱自己的老婆,给她倒尿盆,给她扣纽扣,给她系鞋带,给她端洗脸水,给她梳头,给她送饭。大巧比划着叫哑巴别只顾着献殷勤,还要时刻提防阿米偷偷地跑了,因为很多“放鹰”的女人,都是在开始的时候装出万分羞羞答答、老老实实的模样,其实都是在故意地织着一张麻醉人的迷魂网,专门等着主家逐渐防松了警惕,再寻找机会逃跑。哑巴却没有那样防贼一样的心,哑巴从阿米的眼里早已读懂了阿米的心,早已知道了阿米受伤很深。哑巴就是想用自己的真诚打动阿米,希望早一天让阿米心里的那块坚冰消融,然后让阿米理性地面对这个泥沙俱下,鱼龙混杂的社会。
       哑巴娘把一切都归功于老李头神灵的庇护,看着哑巴顺利地娶媳妇,阿米又顺顺利利地挺起了大肚子,哑巴娘跪在老李头的坟前,幸福又难过地向地下的老伴诉说着家里的一切一切。大巧家的大歪子结婚了,生个胖小子;二歪子当兵了,而且变成了一个好孩子了;咱们老李家终于有后了,要不了几天,老李就要添孙子了。。。哑巴娘如数家珍地一件一件地向老李头念叨着,忽然就想到了二女儿,免不了又是一阵子祈祷,让老李头的神灵保佑二巧平平安安,想着想着,二巧的模样就影影绰绰地飘在身旁,哑巴娘的眼泪有一次潸然而下。
      
       七、坏蛋
        二歪子从部队转业回家的时候,惊呆了,哑巴娶媳妇了,还生个大头儿子。二歪子虽然很坏,但是坏人都很有头脑,在部队里表现很出色,还立过功的。但是二歪子从来不和家里联系,也不需要联系,也没有办法联系。自己那点小学的文化都是要打折的,虽然嘴上功夫好,能说会道,但是对于写信那是狗屁不通。二歪要是有点文化,那是不会转业的。因为二歪子很会哄人,在小学的时候有一帮孩子们对他言听计从;下学了,有一帮狐朋狗友对他惟命是听;在部队里,那是全团出名的马屁精,绰号“坏蛋”,因为过继的时候老李家请教书先生给她改的名字叫“李怀坦,因为是“怀”字辈的,”所以中间用“怀”字,“坦”的意思是说很平静很平坦,“怀坦”两个字一看极易误读为“坏旦”,虽然都叫他“坏蛋”,但是“坏蛋”的领导就是喜欢“坏蛋”。只可惜这个坏蛋没有文化,虽然在部队里转成了志愿兵,比同去的几个战友又多穿了几年军装,最后还是因为文化浅,不得不回到地方。
       二歪子本来就心里不平衡的,自打看了年轻貌美的阿米,就更是觉得自己万分委屈。说好的,他二歪子改名换姓地过继到李家,那是给李家传宗接代的,他哑巴凭什么还要娶媳妇,凭什么还要生孩子。二歪子本就不是个好东西的,用到人的时候朝前,用不到人的时候朝后,虽然二歪也不缺女人,虽然二歪子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哄倒许多女人,但是,二歪子认为那是他二歪子的本事。相反,哑巴是不能娶媳妇的,所以才过继他二歪子的,他二歪子才是专门留给李家娶娶媳妇生孩子,给李家传宗接代的。哑巴居然花许多钱娶媳妇,那娶媳妇的钱是应该留给他二歪子用的,那就是花了他二歪子的钱。对了,终于理顺了,用那些钱买媳妇也行,但是买来的媳妇就应该是他二歪子的啊,越想就越清晰了,那么,阿米就应该是他二歪子的媳妇!二歪子是个粗中有细的坏蛋,做什么事情既有鲁莽的冲劲,又像是农村捕鱼用的那种撒网样,绳是绳,纲是纲,梭是梭,丝毫不乱。二歪子的心里在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他二歪子要把阿米搞到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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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8 19:30: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来信
        二歪子还是一天到晚地在外面搀和,只是不在像以前那样给人一种可恨的印象,听说是在镇上的一个什么单位做保安的。二歪子转业回来,素质提高了许多,不在是打架斗殴,不再是酗酒闹事,狐朋狗友也没有了,交往的都是有些脸面的人物。二歪子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是对哑巴和哑巴娘毕恭毕敬的,对阿米也是格外地关心, 有时候除了带点好吃的给哑巴娘,还会顺便给阿米送上一些小饰品。
        也许是经过了哑巴的真诚理解,也许是得到了二歪子的热心帮助,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阿米开始写信了。阿米写信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因为每次邮递员进村的时候,阿米都会兴奋地去打听有没有她的信。阿米不再是以前那样默不作声了,不知道是哑巴感化的,还是阿米自己彻悟的,还是最近二歪子巧舌如簧地开导的 。阿米和村上的妇女们也能拉呱了,渐渐地口音也改了过来,再后来和男人们开玩笑的时候脸上也不在是阴云密布了,喊她蛮子的时候,她也会幽默地用安徽方言反问对方:“俺哪嗨子蛮了?俺这晚子跟你们一样是北乡老侉子了”。
       阿米,终于等到了激动人心的那一瞬间。当邮递员告诉她有她挂号信的时候,阿米都终于哭了,稚嫩的心灵经过重创之后,这么多年来,阿米都怀疑自己不会哭了,阿米百感交集地跑向邮递员的时候,两条腿不自觉地打晃,她知道,那封来信肯定是装满了爸爸妈妈的痛苦和哥哥的思念。阿米是个云南蛮子,但是阿米不是人们定式思维中的云南偏僻小山沟里的蛮子,阿米家在云南的一个小县城的城郊,爸爸妈妈都是工人,哥哥考取了大学,在外面上班,是那一片人的骄傲。妈妈因为一次意外,瘫痪在床。阿米不敢想,但是又不得不想。离家的时候还是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转眼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一切不能怨家里,只能怨自己,是自己给自己开了一个噩梦般的玩笑。
       阿米读着爸爸写来的信,不停地用手擦拭那早已红肿的眼眶。自己变了,家里也更变了,爸爸因为找阿米,每天都是寝食难安,妈妈因为想阿米,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哥哥是阿米心里最崇拜的,哥哥给家里挣足了面子,哥哥现在已经成家了,孩子都小学了,哥哥很坚强,所以哥哥没有叫爸爸把心里的痛写在信上。哑巴不识字,阿米读信的时候,哑巴就憨实地盯着阿米的眼睛,阿米的眼睛会说话,哑巴虽然读不懂阿米手中的信,却能读懂阿米的眼睛。哑巴给阿米擦拭眼泪,阿米忽然很恶心,就是眼前这个不会说话的老男人,在自己的青春被强盗掠走的时候,在我阿米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时候,用钱廉价地占有了我,然后又用他粗糙的大手一点一点地撕扯着我本已受伤的青春。。
      
       九、丑闻
       看着两个孙子的一天天长大,哑巴娘终于了了一个心愿,哑巴娘也变的更老了,老了就更习惯地想着老李头,因为她替老李家完成了一桩功德万世的心愿。哑巴娘也累了,也该安息在老李头的身旁了。哑巴娘眼也花了,有时候还会认错人;哑巴娘的思维也荒了,像是冬季老李头坟前那枯黄的小草,哪怕是轻微的细风掠过,哑巴娘都会晕头转向。哑巴是个闲不住的人,除了晚上能够安稳地陪着老婆孩子,白天总是有干不完的活。一天下午,哑巴娘叫阿米别溜门子了,说她要去大巧家里拿孩子的鞋样子,很久没有去了,可能要跟大巧多唠嗑一会。后来因为大巧不在家,哑巴娘就很快回来了。回到家,刚刚想在前屋坐下来歇歇的,怎么就觉得堂屋里有哼哼叫的声音,心想,可能是自己耳朵背了,又轻手轻脚地向堂屋挪步,想确定自己的听觉是不是有问题,哑巴娘最近老是疑神疑鬼的,可能真的是老糊涂了。连挪动了好几个小步,哑巴娘忽然想到是不是阿米生病了,阿米最近总是唉声叹气地,做什么事情也慌手慌脚的,有时候那脸神特别的难看,像是想她娘的,又像是生闷气的,又像是睡眠不足,营养不良。哑巴娘赶紧加快了小脚,阿米对老李家是有功的啊,已经为老李家生了两个带把的了,要不是计划生育紧,说不定还能生来。哑巴娘想着,不能亏待阿米,阿米也够苦的,庄子上总共有三个蛮子,已经跑了两个了。特别是北湖那个光棍瘸子,全庄子上没有不说他甩的,竟然相信那个蛮子的鬼话,那个蛮子哄他,说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也怀上孩子了,再也不想跑了,还说云南那边太穷,都穷怕了。瘸子被哄地天花乱坠,开始是怀疑,后来是半信半疑,在后来就感觉蛮子说的有理,最后竟然不顾庄邻亲戚的劝阻,鬼迷心窍主动带着蛮子去云南找娘家。才到了蚌埠火车站,蛮子叫他去买票,他说他不识字,他把身上的钱交给蛮子,叫蛮子去买,他自己在门口等着,他妈个逼地真甩,等了一整天也看不到蛮子影子。哑巴娘的思维就像是熟透了的蒲公英,没有风吹也会胡乱地游荡。想着想着还会忘了自己在做什么的,再仔抬头一看,已经站在堂屋门前了,这时候阿米发出的哼哼唧唧声更清楚了。哑巴娘就小心地顺着门缝往里看,天哪,吓地哑巴娘差点晕倒了。这个死哑巴,都一大把年纪了,两个孩子都多大了,大天白日地怎么还能搂着阿米在床上做那个事。
      哑巴娘快步挪到前屋,站也不是,做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在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堂屋的门吱啦一声开了。哑巴娘像是做贼似的,也不敢回头往堂屋看,自言自语地说到:“我得去找孙子了,孙子去哪里玩了啊!”想到孙子,又想到了溺水夭折的旺子,想到旺子又有些担心,担心的时候又要在心里给老李头祷告,祷告的时候又庆幸自己虽然命苦,却还很健康,又想到隔壁的栓子娘,比自己还小三岁,去年这两天的时候死了。还没有埋下地入土为安,几个儿媳妇就在一块吵了,说是分的家产不一样,又说买棺材的时候谁家出钱少了,后来几个儿子又搀和了进去,弄地出礼坐席的客人们都没有吃好饭,最后还娘舅那边一个长辈很厉害,上去对着几个儿子一人一个耳光,又骂骂咧咧地教训了一通,才算平息了一场打斗。争吵是压下去了,心里的矛盾却生长了起来,直到现在,几个儿子见面都不讲话。哑巴娘又想到自己,要是自己死了,哑巴能不能看好阿米,阿米会不会哭,二巧会不会回来,于是又想起了二巧。哑巴娘的思绪颠三倒四地翻滚着,越是老了越是放不下眼前的琐琐碎碎。
       晚饭过后,阿米带着孩子去堂屋了,哑巴收拾着碗筷,哑巴娘要帮忙,哑巴不许。哑巴娘说:“你干了一天活,累了,早点去陪你媳妇吧。”哑巴只顾着刷锅。锅碗瓢盆各就各位,整理齐备了,哑巴才习惯地伸伸懒腰,感觉自己是累了。今天把南湖的碱地整个锄了一遍,特别是下午,想趁早锄完回家,紧赶紧地连尿都瘪着没有去尿,就那回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干活累点不打紧,哑巴最担心的还是娘,最近娘变的老糊涂,说话也行就是颠三倒四,做事也行就是丢三落四,身体也行就是会神情恍惚。哑巴最怕的还是庄子上那些长舌妇,有事没事的就好聚在一起瞎胡扯,竟然说阿米和二歪子有一腿。哑巴不是不信那些谣言,谣言就像是一阵风,你看不到,摸不到,只有吹得树叶哗哗啦啦响,吹得树叶由绿变黄,吹得树叶死在泥塘,你才知道一股风的力量,往往那些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都能使人受伤甚至叫人死亡。所以,哑巴情愿那些谣言是真实的,也不去为那些谣言伤脑子,更担心那些谣言像无情的风一样会吹到娘的耳朵里,会把娘吹倒,因为娘老了,是在没有抵抗力。 (未完待续) 孟庆东20120305
  
       十、二巧
       庄头停下了一辆红色小车,从小车里走出来一个打扮时尚的漂亮女人,手里还大包小包地提溜着许多东西。全庄的大人小孩呼啦一下子把惊异的眼光投了过去,愣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那是二巧。只有哑巴稍微迟疑了一会,马上就想到了二巧,哑巴丢下手头的农活,一溜烟地往家里跑。哑巴娘愣怔怔地被哑巴兴奋地搀着往外走,弄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到一个仙女般的女人丢下手里的东西一头扑进她怀里,声泪俱下地喊他“娘”的时候,哑巴娘才激动地哆哆嗦嗦抽搐着那张爬满了岁月沧桑的慈祥枯黄的脸,心里所有的牵挂和思念都化成了酸楚的泪。
       哑巴家的前屋里挤满了亲亲邻邻,塞满了大人小孩好奇和羡慕的眼光。得知哑巴哥买了蛮子,还给老李家生了两个男孩子的时候,二巧拿眼看着面前的哑巴嫂子--阿米,很快就从阿米那不自然的笑容里捕捉到了欲藏还露的无限哀怨。二巧自己也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沉思,二巧出走的以后,被一个骗子骗到了山东的一个农村,卖给了一个弱智的男人。二巧生性就是要强的,哪里能忍受那样的侮辱,整天握着一把剪刀,恐惧地死守了三天三夜。最后,那个弱智男人的家人没有办法,又担心日子久了看不住二巧,落得个人才两空,就通过什么亲戚把二巧倒手转卖给了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多少次逃跑,多少次被逮到,多少次被打地半死不活,忍气吞声,备受煎熬,直到替人家生下了一个儿子,才好不容易地寻个机会狠心地丢下那个孽种,踏上了茫茫无期四处漂流的苦难历程。二巧会写信,也想过和家里人联系,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二巧绝望的时候想过死,但是又想念爹娘,二巧打小就要强,她不单单是为了让她自己能过上城里人的日子,她也幻想有一天自己的爹娘也能脱离农村那窝窝囊囊的贫困环境。二巧是和家里人赌气出来的,二巧总想着衣锦还乡,尽管想家,但是那无穷无尽的思念却无处释放。二巧尝尽了所有的苦头,幻想中的生活还是那么渺茫,最后,被逼无奈,二巧丢掉了做人的尊严,做起了小姐。二巧绝对不能把这些真相告诉娘,绝对不能让心里的那些苦水溢出,去潮湿乡亲们羡慕的眼光。  
       二巧在广州买了一处大大的房子,这次回家就是要接爹娘去大城市享福的。爹走了,再晚回家几年,恐怕连娘都见不到了。二巧跪在爹的坟前哭成了泪人,离开那座土堆的时候,二巧又庆幸自己还没有失去接娘去大城市里安享晚年的机会。钱是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渴望的就是要拥有很多钱,就是要过上有钱人的优越幸福的生活,可是通过不择手段、出卖灵魂、苦尽甘来、梦想成真的时候,又觉得那些钱却换不回来许许多多失去的弥足珍贵的东 西。
      
      十一、结尾
       哑巴娘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二巧去广州,哑巴娘说,能见到二巧,她这辈子也就没有什么忧虑了,等明死了,见到棺材里的老李头也有个交代了。二巧在农村是过不惯的,在家呆了两天没能劝动娘,也就撂下一沓子钱,叫哑巴在家好生地照顾老娘,自己也就开着小车走了。
        二巧走的第四天,哑巴娘死了,死的时候安详自然,笑容满面。守孝的只有哑巴和哑巴的两个儿子。因为阿米和二歪子一起去上海找阿米的哥哥了。
       (酝酿下集)

                     孟庆东2012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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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8 19:32: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了阅读方便,给你累到一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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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3-9 08: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冬箫 发表于 2012-3-8 19:32
为了阅读方便,给你累到一块了

谢谢了
期待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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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23 23: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白一个 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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