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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上烟女士（2013—2014诗选节选） 这一年，她女性的才情让人有些惊叹 野牛之歌
一只野牛奔跑
一只野牛旷野上奔跑，一只野牛像一百头野生 在旷野上造成一阵惊慌
一只野牛来到旷野
一只野牛制造的辽阔。一只野牛奔跑的时候
带动了雪崩，仿佛群山也被劈成两半
两丈高的风里，野牛停下来
它打着响亮的鼻息，不时地甩动尾巴
夕光在它紧绷的臀上跳跃
一只野牛立于天边，像田纳西的坛子，统领整个旷野
它静止，万物静止
它奔跑，万物就离开旷野，跟着它奔跑 闪电之歌
它拉开了天空的隐形拉链
又迅疾合上，然后远离现场 它制造了瞬间聚合的光
又制造了永远别离的小径
在野外，成吨的光芒
眨眼就消失
相对于短暂的存在，“消失才是永恒”
这金色的真理，仿佛一枚抛射的暗器 不发出丁点声音
就被消逝覆盖
光消失在自身的速度里 我仰望中战栗 命悬一线 落日之歌
它旋转着它的浑圆、金黄
稳稳地跃入大海平静的胸口
它有无限次的轮回
消失，只是一种行为艺术
它完全掌握了这门伟大的技艺
如果我为它写下墓志铭：
完美的典范或一个圆满的谎言 可真相是：如果抽去它的金黄
它就是灰白的光晕 渐渐消失
我们心中也有过那轮金黄 多少白日熬过，多少光线偏离
多少果子腐烂、宴席散尽， 多少姓名地址被一枝无情的笔抹去
只有死亡依然窥视我们 而世界仍是空白之页 大海之歌 巨大或小小的船 鼻烟色的岩礁和岛屿
还有风滑动在它的胸膛上 它喘息着，像奔跑的牛群，突然扑向沙滩
天空也急忙跟过去
它在沙滩上放下蹄子，嚎叫
又缓缓地退回来
这是傍晚，某群水鸟逗留在它辽阔的披风上
除了发胀的蓝，它几万里的心，似乎再无半点暴动
尽管囿于堤岸，被最狂野的风吹
尽管无数光线射出的子弹从它的头顶贯穿到天空
它也不会输给巨额的吞噬的蓝色 我知道，它马上站起，世界就矮半分 黄昏之歌
几只蝴蝶
不知疲惫地扇动翅膀
黄昏，这只刚孕育出的大鸟儿
不知怎么就抹了身莫奈的油彩，哦，也许是塞尚 但它不是只好鸟儿
它的飞翔拖延了某些觊觎之心
绚烂的光芒下，树叶连连叹息
那些乳头般的果子生长得欢乐而热烈 仿佛动荡的水流，开始和缓
仿佛风声，还挂在山峰的弧线上
我停下脚步：
大野无垠啊，一切对峙不动声色
时间多迅捷。蜂拥而至的蝴蝶
扇动性感的翅膀， 把整个黄昏赶进了黑夜 而黑夜张开口袋。 蜜蜂
它们催生了座座山的荷尔蒙
香气中，这些死死抱住花朵不放的蜜蜂
终生动静大得露骨 不说出生三天就学习飞行
不说五天就开始觅食产蜜 不说一个半月后就面临死亡
哎，这些遇到花朵就爱的小匪徒
还是说说花瓣上它们甜蜜的急迫的疼痛的吻吧
说说它们轻盈从容的小步舞 我知道，什么是一模一样的故事 一只蜜蜂重复另一只
一段迷惘重复着另一段迷惘 我玩过那种游戏 花斑蚊 ——美妙的屠宰场
她飞离血迹斑斑的水泥墙， 又神气十足地落在宰牛场的铁门上。 又一群牛在排队等候
在这所肮脏的无牌子的建筑物里，它们喘息
红色的不安
腹部为排放空气而插的锋利钢管， 就像条条致命的脐带
她冷眼旁观这群肚子大的像孕妇样的家伙
那根根蛇一样钻进它们鼻子的塑料管
刚被拔掉
作为屠宰场的老主顾，她知道
它们每次都要被自来水断断续续灌上大半天
她知道 在屠宰场，每天都有健壮的，衰老的，皮包骨的牲畜
争先恐后地奔向生命的终点： 无论黑的，白的，黄的，花的
说真的
她是多么爱好这里的味道 她炫了炫细长的腿
那些凄厉的惨叫，根本不会影响她的胃口
当一柄铁锤猛地砸向一头暴烈的鲁西牛 她知道，同样一幕又开始
一次、两次、三次......
一股黄色的水从鲁西牛的喉管喷出
她及时地飞到了天花板 一把长长的尖刀接着刺向心脏
并用力扭动
四圈，五圈，六圈......
“比起我，技艺差远了”。花斑蚊慵懒地晒着太阳
她趁机飞到一个工人的胳膊上
鲁西牛的四肢还在抽搐
它很快被切掉头，腿和耳朵
作为母性，又被去除了乳房
花斑蚊优雅地振动了一下翅膀，又满意地吸附在另一头 惊恐的夏洛来牛身上
蝙蝠
倒挂在屋檐上，它们用后肢的尖爪
钩住屋檐的细缝
那不讨人喜欢的脸，丑陋而神秘
它们穿着黑礼服
白天修行，傍晚群集各处
它们无限热爱黑暗的国度。于半空中
翻飞，转弯，穿梭，急刹车
仿佛是从艺术家的琴弦上逃出来的音符 起落在夜的弓弦 我好奇的是蝙蝠的蝙蝠部分。然而
就在刚才，两只先后撞到树上的蝙蝠
一头栽倒在地。面对看不见的暴力
死亡的姿态极其凶猛。弱视
使它们突然遭遇生命的灾难。可见
并不是天空有多辽阔，演奏就有多辽阔
它们赖以存活的技艺，其实暗藏危机
七月十八日晚，大群的蝙蝠
在狭长的河边，小心翼翼地飞着
这些会起飞的小兽，从没发出过半点声音
即便，死亡降临 大风 它大张着嘴巴。撕扯，吼叫
所到之处都在摇晃 它拿走我们的保险柜，我们的果园
扯断你我之间那根线
仿佛我们欠了它巨额的债 它占有房子又吹倒房子
它不担心力气
它有的是激情 它用沙尘损伤我们的眼睛
刮走我们的哭泣
某一时刻，又刮走了我们的梦 有时，它睡在一排树的枝叶间
或在山后过夜。也可能飘荡在空气里
假装什么也没干
它取消了我们的抵抗
它留下空空的我们 道路
我们走过去，它就向前延伸
我们后退，它就向后延续。猫一样敏捷
它拐弯，我们就拐弯
它到了尽头，我们仍无法回头
它不存在，就像它遍布世界
它是致命的诱惑
它消失，像你我之间虚幻的外延
穿越黄昏，通向了沼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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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0 17:27:18
发表于 2014-6-12 16:0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