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

关山月明

       这里，清风拂面，绿影变幻。
　　这里，是窗前。小小的地方，足以安放真实的情感，虚幻的意象和景观。
　　从前没有注意的荒地，深褐色的酮体上，爬满砖块瓦砾，冒出荒草一片。青色的藤曼，肆意缠绕，爬行，蔓延。
　　偶尔，灰色的麻雀，扑棱着翅膀，上下蹦跳，好奇地嬉戏在废墟的边缘。一点风吹草动，就惊扰了它们，匆忙掠过绿色的藤蔓，赶紧逃离陌生的荒凉，离弦的箭似的，直刺蓝天。晃动的绿荫深处，时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悠扬婉转；阳光下，四处溜达的宠物猫，并不懂什么风情景致，眯缝着眼睛，也只是斜了一眼周围，身后就溅起灰暗的烟尘毫无目的地离散。
　　……其实，那里原本是一小块菜地。
　　巴掌大的地方，也是邻居大妈，一位满头白发的农村妇女，花费了整整三天时间整理出来。她不愿意整天待在楼房里无所事事度日如年。他把窗前，小区空闲的一小片地方，整理出来，亲手开辟出自己的小菜园。
　　一条弯弯曲曲的沟渠，从不远处奔来。渠水，是浇花用的白花花的自来水。一路欢歌而来的流水，一身浑浊的泥土气，涌进来，抵达终点，携带着黄土、树叶、浮土和灰尘，把干裂的土地滋润浇灌。
　　田埂，菜畦，构成了不规则的象棋盘。
　　翠绿的小葱，大蒜，匍匐着身子在灿烂阳光下生长；葱茏的豆荚，黄瓜，争先恐后向木架子上攀援；夏虫，鸣蝉，扯着喉咙一唱一和不知疲倦。
　　白发大妈忙碌的身影，穿越了整个春日夏天。
　　小菜园，盛满郁郁葱葱的夏天。
　　大妈的欢声笑语，在窗外飘散。
　　——生机勃勃的夏天，一夜间轰然倒塌。推土机的轰响，宣读了小菜园的死亡判决。
　　只是几个来回，小菜园和她的儿女，便缴械投降。
　　残叶，断枝，烂根，混合着黄泥土，散落一地凌乱不堪。
　　小菜园消失了，砖瓦碎石乘虚而入，抢占地盘。
　　这里需要硬化路面，不知为什么又停止了施工，产生了新的废墟。
　　野草的根茎，残留的藤蔓，憔悴的野花，继续坚守自己的家园，在泥土里慢慢积累，酝酿，探出头来，在夜幕的掩护下，吮吸着潮气露珠，潜滋暗长。
　　它们，甚至展开疯狂的生长竞赛。烈日炎炎，耷拉着脑袋，冥思苦想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的办法。大雨倾盆，高兴地手舞足蹈，拼命拔高自己；雨过天晴，青翠的手臂招摇着，彼此打着招呼，互相问候寒暄。
　　破窗而入的风景，是一潭绿汪汪的死水微澜。
　　静坐，满眼的绿色，覆盖曾经的荒凉，捧出尽情舒展的碧绿肤色和烂漫的笑靥。
　　起风时，我惊诧于暗暗涌动的静水，流淌、奔涌，把远方隐秘的讯息捎带窗前。
　　坐在窗前，也许和一种心情有关。
　　外面的世界，纷乱而喧嚣，匆忙而凌乱。
　　当你小心翼翼地走向它，身体穿过拥挤的人墙；四处张望，却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角落和空间。
　　而这里，最终成为一个美好的归宿。
　　远离了一切的紧张和喧闹，奔波和张忙。仿佛早已经从记忆深处褪色的田园风光，重新浮现眼前，芬芳四溢，色彩绚烂。
　　窗外，伸手就能触摸到的风景，突破钢筋水泥的重围，个性张扬，生机盎然——即使残缺不全，也能带给人心灵深处恬淡宁静，惬意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