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2

幸福线

第二天，耳边的蚊子，代替闹钟，吵醒了枕着胳膊睡着的A，一睁眼，只觉全身发麻，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像机器人被摁了一下按纽，立马做坐起身来。

回到教室，A坐在靠窗的位置，拿出《》，一根笔，一个本子，依次摆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笔，翻开第一页，用艺术的笔体郑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跑到侧所的水龙头旁，用凉水拍打着脑门，随便摸了把脸。

回到座位上，A开始认真阅读起这本《》

九点多，书还停留在第二页，A歪着脑袋，夹卡在耸起的两肩之间，身体前倾，屁股滑到凳沿，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夹在指间的笔来回敲击着桌面，鼻头上积聚着细小的汗珠。

十点钟，敲打声停止了，A迈着思索的步子走向侧所，将心中的疑问，以液体的形式，试问池面，没有得到答复，A又走到操场，看到东南角的篮球场上，一群穿绿色球服的身影，再热情的训练，答案有了。

A又回到教室，掏出手机，滑过肖邦的夜曲，舒曼的梦幻曲，最后落到了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放在桌子的又上角，从新啃读起这本晦涩难懂的《》，腿根着快速的颤抖着，又突然停下，快速的颤抖着，又突然停下……十二点钟，饥饿感涌上了头颅，下令大脑停止工作，如过再读下去，就会回到高三的第三节晚自习：一到简单的题目，能让人反复读到十遍，可第十一遍还是不知道题目在说什么。没有大脑的眼睛，只成了折射光波的普通玻璃。

正在这时，J进来了，手里提着盒饭，傻呵呵的说：A！干啥呢？A见到J来了，倍感亲切，仿佛鲁宾逊遇上了星期五：看书！J楞楞的走过来，翻看了一下书皮：我！能看懂？A叹了口气：唉！看不懂啊，一上午就看了三四页。J：看不懂，先吃饭。说着将饭盒打开。A：你训练完了？J：恩恩，下午还得接着练，累死我了。后又补充：不过很高兴。A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仿佛想到了很多事情。J：对了，昨晚班里睡的怎么样？A快嚷了一声：我草！……，笑着将昨天猥琐大叔的部分，绘声绘色的重新演绎了一遍。J笑着合不拢嘴：我！那个大叔这么猥亵，太变态了！是不是当时把你下一跳？A：好吧，我承认当时被吓尿了。两人噗哧一声都笑了，两人边吃边聊……。J：C没过来吗？他不是也没回家吗。A：他在工地上扔砖头呐，好像离学校不远，天露街！J：他好像还报了驾校。A：谁知道呐，看他也不着急。……………………………………一点半，J回去休息了，说两点半还有训练，A也累了，紧绷了一上午，一下子松开，瘫躺在铁桌子上，后背凉凉的，如一丝冰酒入喉，带着醉意睡着了。

两点半，A被包裹在上课铃中培训生急促的脚步声吵醒。一看表恰到好处，再多睡一会儿，便又会睡回到小时候，那将意味着，醒来后，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将会让A呆滞半个多小时，才能与眼前的世界重新接轨。

A洗了把脸，坐回到坐位上，透过窗户的阳光，把书本上的文字打照的刺眼，空旷寂静的操场上，除了墙角的几课大树，豪无一丝生机。不一会儿，传来了刚睡醒的篮球声，紧接着篮球队员，陆续走向东南角的篮球场。

下午要比上午轻松，更多的是作笔记，从桌角的音乐变为舒缓的悲怆第二章，便可以看的出来。蜗牛在慢慢爬，身后没有鞭子的抽打。

窗台上杯子里的水平面渐渐降下去，一下午也过去了。A合上书，走出教室，这一刻是最享受的，就像小时候完成了规定的作业，准备跑出去和巷里的伙伴们一块玩耍。就像负罪的人，用十年的劳役救赎了自己，刑满释放！这时已经黄昏，余辉笼罩了整个校园。培训生，从西边的教室里，陆陆续续的走出，大部分是男生，吊儿郎当的，点着烟。其中穿插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生，显的格外耀眼。远远走在最后边的是一个矮胖子，肚子里像揣了篮球，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像只落单的羊。

天黑以后，A终于感到有了一丝生气。操场上热闹起来，男男女女嬉闹，夹杂在男生粗犷的叫嚷声中女生娇细的尖叫声，显的格外悦耳，像插在山岗上的彩旗，迎风招展。


第三天一醒来，A便愤愤的跑到校外的商场，买了一瓶六神花露水。

到了傍晚，看了一天书的A，面对墙壁弹起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曲》第一章。这时天色已经灰蒙，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教室，灯光昏暗，显的有些阴郁。这首深沉的音乐此时应和了周围的一切：黑夜，一个人，孤独，阴郁，深沉，思考，逃离，撞击，高贵的黑色，另一个世界。A陶醉在这种深沉的阴郁之中：手指如秋风中的叶子，缓缓抬起又叹息似的落下，身子跟着思索性的摇晃，诡异的三连音把A带往了另一个世界。

咚咚咚！有人在敲打后门，A猛地停下，门后传来了声音：有人吗？A站起身来：有有...！ 这事一个圆胖的身影推门进来，礼貌的解释道：我听到有琴声，便好奇地过来了。原来是那天走在最后面的那个胖子培训生，A也礼貌的说；没事儿，没事儿，随便坐...。胖子冲着琴走过来,客气的寒暄：你买的吗?A：嗯...是的。胖子：你....没有回家？A；嗯...对！我没回家。胖子没有追问为什么，摸着琴说：我可以弹一下吗？A有些惊喜：你也会弹吗？当然可以！

“世上只有妈吗好……，胖嘟嘟的手，在键盘上笨拙而认真的移动着，像个学习走路的孩子。胖子说：我妈妈以前是位音乐老师，在的时候....。胖子没有再说下去，低垂着头。A由此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第五天，A像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啃读着《》。正当眉头锁到饱和度时，以推门声作为导火线，一个声音在后门爆炸：A仔！我来了！健硕的身体上有黝黑荡漾，蓬乱的头发遮蔽了前额与耳朵，一抹爽朗的胡须如晨间的密林，泛着幽光。他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套着一条宽松短裤，脚趾夹着拖鞋，像一个徒步旅行的农民工。拱起的右肩上挎着一个简单背包，顺势将右手插入裤兜，整个线条流畅，潇洒，一进门便将肩包随手扔到一旁。

A一看原来是C来了，笑着起身相迎。C爽朗的抱怨道：靠！门卫不让我进来，盘问了我半天！A忍不住笑的说：是?也难怪，你这打扮哪像学生呀!活脱脱的...农民工！C一抹头发：靠！老子本来就是！A：对了，工地上的生活怎么样?说着，两人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C望了望窗外，若有所思的说：唉............工地的生活还是相当精彩！周围有廉价的女人不断。话毕，俩人开怀大笑，以调侃，自嘲，幽默，夸张的方式，讲述着这几天各自的遭遇。

中午的时候，J推门进来，三个人围坐在一张课桌旁，仿佛是旅行家，运动员，音乐家之间的对话。当挂在教室前壁正中央的钟表指向一点钟时候，A的耳朵从嘻嚷的对话声中抽离出来，清晰的听到了秒针的声音，眼睛看到了一个画面：在一望无际的冰川上，一个身影，蹲在那里，用锥斧一声声的凿着冰面：咚咚咚。嘴唇依然停在那里，折叠着各种形状。

A猛的站起身来， 指着身后的吊钟：这是什么?，食指笔直坚硬的像一支枪管。
J与C顿时摸不着头脑，C睁瞠着眼睛，像两个问号：你是不是傻了？这不就是表吗？
A：这是一双眼睛！注视着我们每个人。
C眯瞅着吊钟，说：我觉得这秒针像一个旅行者。噔！秒针走了一下，仿佛应答了他。
J缓和了一下：也是啊，不过我更觉得它像一名运动员，你看!它不停得奔跑的。噔！秒针跑了一下，也仿佛应答了他。
A：你们说它不会累吗?
C：也许他很累，不过他停不下来，直到耗完所有的电。

A盯着不停转动的秒针，仿佛看到了在地球这个大表盘上，我们每个人都像表针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转动的，像被上了发条，除了以C代表的少数超脱者之外。A与J代表了大多数人，但与A不同的是，J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像一支秒针，A很羡慕J的这种天赋：只着眼于眼下的事情，不会回头看身后足迹的源头，听从命运安排的喜怒哀乐，简简单单的活着。

“管它累不累，反正我饿了，走！去吃饭！” J直截了当的祈使句打断了A河流般的思绪。

三个人走过冷清的校园， 经到校门的时候，心宽体胖的门卫，不屑的瞟了他们一眼，来回踱着步子，不时朝远方俯视，不像是学校的守卫，更像是这座校的王。这种极端的高傲，或许是由于自卑的心理，产生的病态反抗形式。而这种自卑心理皆来源于世人的眼光，与自己对这种眼光的不加思索，言听计从。

“地沟油”一条街的小商贩已关掉了一大半，没有了往日熙攘的叫卖声，取而代之的是传送带与起吊机隆隆的机械声，在马路右边的小区里，正在拆建新的楼区，烟气弥漫，残垣断壁，一部分新楼已经立起来，像刚上任的将军，而另一部分旧楼则是腐朽的老兵，以“年老”罪的名义，被判了“拆”刑，其中一些已被斩去了头颅，下半截身子颤颤巍巍的立在那里，剩下的正在等待对面的刽子手挖掘机，轰轰走来。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油光发亮的桌子旁，等待老板娘上饭菜。坐在另一旁的是四五个工地上的人，其中有年近六旬的老汉，也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简陋的大叶片风扇，正对着他门呼呼的吹着，通红透亮的脸上，滑下饱满的汗水，滴落到磨损的灰白的衣衫上，让人不禁想起火炉旁挥锤铸剑的铁匠。桌子上立着几个啤酒瓶，一盘辣椒，一些馒头。他们豪爽的笑着，唠着，饱经风霜的脸上，被岁月打磨出了棱角，如一座座石雕，焕散着一种精神，让人不禁想起那个筑起万里长城的古老民族。

“嗨！J！你今天下午不用训练吗？”A突然想到了什么，咽下口中的饭，冲着J问。J嚼着鼓鼓的腮帮：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我们明天就去省里参加比赛了，今天下午教练特意放半天的假。C诧异的说：这么快！……………他们一直聊到快天黑，C与AJ才道了别回到工地，而A与J又回到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