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沟古村,我终于放下沉重的灵魂(组章) 文/胡有琪 在后沟古村,我终于放下沉重的灵魂 一直漂泊,一直在路上。 但风总是擦肩而过,为他人递上温柔的手帕。 但阳光总是落在花朵上,风景总是别人的风景。 有多少的日子,叹息总是拉着叹息的手,不放,却又说不出心底的闷。 在后沟古村,我的眉头终于放下,卸下了风,也卸下了阳光,更是卸下了沉重的灵魂。 我把沾尘的脚印堆放在后沟古村的后山坡,静静地看它从脚窝里看出庄稼。然后,开花,扬穗,长出长长短短的眺望,挂在秋天的喜悦里。 我把失眠的梦安置在一孔孔窑洞里,盖上纯朴的乡风,枕龙泉流水声,一不小心,就让憨厚的呼噜声泄露了农民式的满足。 我把我的眉毛、眼睛、鼻孔、嘴巴、耳朵,以及我的衣服,等等,和村民古老而安静的笑容一一重叠,在十八座神庙里安营扎寨子,让岁月感叹,做一个新的后沟古村人真好。 我只是没有说破我小小的野心,我要让石磨碾碎我内心的惶恐,让我的五脏六腑碾出五谷杂粮的芬芳。 早晨,我会在一碗小米粥儿山药蛋里,为你递上熨心的暖。中午,那筱麦面栲姥姥割糕糕,绿豆面抿圪斗流尖尖,筱麦面碗托儿卷饼饼,豆面剔八姑油墩墩,真的会留下你的牵挂。还有,你抹不去的口感。 无酒,这样的生活也醉。 也许,你会在坎坎坷坷的村落里迎面撞上一轮轮土里土气的太阳,向你傻笑。 当你也学会了和他们一样傻笑,你就会发现,这是最幸福的笑。左看,右看,眼角虽然有皱纹,但都不打假。 不像城里的人,整天都戴着一付面具,白白嫩嫩的,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一千年的时光不变,还是如一杯土碗里刚沏的茶。 在后沟古村,我返老还童,蹦蹦跳跳的敲钟。村子则揉了揉眼睛,喊醒了炊烟。 我只是一杯后沟古村的古酒 包装我的,始终是乡里乡亲的微笑。 除了土杯,就是土碗。一个土字,说明我离不开村子,离不开后沟古村。 一离开村庄,我就没有了身份,没有人瞧得上我,瞧得起我。弃我,如一杯水。 我是五谷杂粮酿出来的,所以,总是躲藏在窑洞里,自得自乐。 偶尔,在酒席上露脸,也是土里土气的乡亲们捧我。 我不进城,也不漂洋过海。 一辈子,都是在窑洞里生活。 但我是后沟古村的正宫娘娘,我一开口说话,男人们都赶紧捧我,不惜舍家。 其实,我从不教他们装疯卖傻,装腔作势,指天骂娘,酒后撒野。 喝我的,我教他们要有一般土味,酿出后沟古村的野味,喝出后沟古村的纯味。 那味道,怎么喝,都是后沟古村的味,地道,纯厚,后劲十足,养身,不伤身。 就象五谷杂粮,不管是小米、红面,那怕是豆面、玉米面等等,绝对是后沟古地的泉水最喜欢的粮食,一搅就和,一动筷子就香。 连头上的云都俯下身来,不沾地,但也邀我喝上一杯,才一脸红霞的走人。那情,那景,缠缠绵绵,缠绵 就连十八庙的神仙,也是成天咋咋唬唬,大呼小叫,不肯上天。那怕他们的庙小,庙破。他们宁愿不要供果,也要一碗酒润喉。 有人说我不是酒。那是因为乡亲们喝我,总是用碗,牛饮。 哈哈。 我笑了。一头扑在乡亲们的肩膀上,不顾形象的又摇又晃。 是不是酒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我在场,乡亲们总是乐不可支,把岁月的酸,岁月的苦,岁月的涩,岁月的辣,都当成了一杯酒,喝出了生活的满足。 此时,在一杯酒里,乡亲们都喝出了尊严,一脸的威风。所有的日子,都成了红红火火的日子。 嗨。 一不小心,乡亲们没醉,我却栽了。 醉倒在一付对联中,自己醉倒自己。我也是醉了! 后沟古村的老戏台 那戏台上演的都是古得不能再古的故事。 就象戏台上的柱子,古老的剧情都象油漆,层层剥落,露出斑驳 一晃然,唱的腔调已随风声走远…… 琴弦快要依依呀呀的失守。 但观众却是铁粉,始终守在台前拍掌。 让路过的神仙怀疑,他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还在戏台上大打出手,没有得道,没有升天。 不然,为何他们总是主角,翻来覆去的在台上走过场,始终下不了台。 其实,就连一只秋蝉也没有卸装,还在知了、知了的梆腔。 让秋风轰膛大笑。 有一坡的玉米就递上一脸的胡须,喊,来来来,喝上一杯。 老戏台不堪酒量。 只喝了一杯,就露出黄昏的微笑,在戏台上东摇西晃,双眼朦朦胧胧,朦胧。 后沟古村只好扶着老戏台,慢慢慢慢地走在村子里的石板路上。那坎坷,不说也罢。 一轮郁闷的月亮,打着灯笼,老老实实地跟在身后,生怕老戏台一不小心脑梗塞,中风,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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