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都夜话(诗体长篇小说)三十一 文/心蝶
除夕夜,有家人祭祖焚香,围在一起玩升仙棋。这种棋各地图形不同,苏州有《十二花神》、《耍货图》,四川有《水浒传》、《二十四孝图》,尚家庄是《八仙图》、《封神演义》。他们玩到兴头,女儿彩衣忽然叫起来:“奇怪,荷仙姑怎么戴戒指?”大家细看,新买的这幅棋与往年不同,画上的荷仙姑手提花篮,小手指戴绿色的戒指。彩衣迅速发消息给同去买画的几个姐妹,她们说与往年相同。 那年春天,这家的儿子田禾生了一个女儿,奶奶想起除夕夜升仙棋众的荷仙姑,给孩子起名香姑。香姑长得像一朵花,头戴花冠,拿一根柳条在田野奔跑。有个晚上,清风徐来,素帘疏影,她看着月亮一叹,园中的绿叶红花蒙上一层雾。有什么东西在栀子花上闪光,她走过去见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墨绿戒指,她好奇地戴在小拇指,却怎么也褪不下来了。家人也感觉神奇,“我的孙女没准是仙胎,她与我们今生有缘。”她的话语刚落,荷花的香气弥漫夜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香姑却迟迟不肯提及。姑姑从小喜欢香姑,她私下说“梦里见过前世的丈夫,我们相约等到对方。以这个戒指为证,当初他送我的,知道上面的字。我们曾经有俩个儿子,我要找到小儿子。”从此香姑成为隐客,素色布衣,粗茶淡饭,不提过往,只话桑麻。也许他们就在桑田,像麦子高粱,秋后的菊花,与岁月同在屋檐下,自有花开花落,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痕迹。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仿佛是一个孤独的人寻找另一个孤独的人,“找到天画了,他如今是画师,有老婆孩子。我没有打搅他,我们缘分已尽。”香姑猛然醒来,拉开窗帘见明月千里,微风吹动树叶,一只鸟惊飞,她伸出手没有抓住鸟。转身拉上窗帘,月光依旧在身体徘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那枚戒指,记得放在衣柜的小木盒中,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后来,香姑嫁人了。无意间发现那枚墨绿色的戒指戴在妯娌手指,那一刻她傻傻地托着嫂子的手,“没错……可是?”他的丈夫感觉她神情恍惚,“香姑,你怎么了?”“哦……没有什么,好俊的一枚戒指呵!”“老二给香姑买一个,她这么喜欢。不知你哥在哪里买的?”嫂子接着说。 片子最后是死海,在约旦和巴勒斯坦之间有条大裂谷,因为温度高,水蒸发后留下盐分。越积越多的盐分密度超越人体密度,尽管所有生物无法生存,人可以在水面仰卧,享受其它地方难以得到的乐趣。神话与科学结合,使死亡变得不再恐惧。“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成为心理代偿,人们从当初的入土为安,通过另一种形式得到满足。灵桦想电子游戏不仅年轻人喜欢,只要包装深入人心,成年人,老年人一样喜欢。可惜玩了这么多年电玩没悟到,还是老娘厉害。
第二天早晨,红雨拿着香水看来看去,终于按下喷雾,在颈部和耳朵后。特意选了两只鸡血石手镯,又拿出一幅泪滴耳坠。香雨看到连说:“好香呀,红雨。打扮的像只小狐狸,不会是看上哪位帅哥了?”红雨刚要跑过来拉扯,香雨笑着跑开了。下班了,大家纷纷离开,红雨还在电脑前,韩伟走过来,“红雨,在干什么?还不走吗?”“最近比较烦,老娘在家整天唠叨。”“人上年纪都这样,我妈也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老问题,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觉得自己还小。”“这事,都这样。我有几个要好的铁哥们,要不要给你说说。”“哦,算了。”“别不好意思,有几个很优秀的,我先了解一下。”“不是哪意思,以后再说吧。”红雨边说边站起来向外走,韩伟锁上门。他们在大观园门口分开,“记得你还欠我一首诗,韩伟。”红雨忽然想起来回头说。“改天还你,还有南歌。”韩伟接住回答。 韩伟为人热心,特别是红豆朋友的事情,他很快告诉红雨与朱贤文见面。朱贤文出身宦官世家,能说会道,在校就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平时衣服整整齐齐,皮鞋油光可鉴。走路昂首挺胸。他从大城市来,见面后果然不凡,“在孔孟故乡,我最欣赏人们谈论的本地人,勤劳勇敢憨厚。尽管在庄严的描述下,隐藏人物们的苦难艰辛。因为贫穷必须勤劳,必须面朝黄土背朝天,驮起明天的太阳。”朱贤文侃侃而谈,时不时吹几个烟圈,弹弹烟灰。“贤文兄辛苦了,一路舟车劳顿。你们谈谈,我去镇上的餐馆订午餐。”韩伟接着说。“路过一家餐馆,看到外面的招牌上有蚂蚱、蟋蟀、麻雀、豆虫、野生蝉。惊奇呵,在今天还能看到恶劣环境中的生活习惯。包括大红大绿的版画、风筝,甚至女孩的服饰。在村头我看到几个小孩唱儿歌跳舞,想起古老的史诗。打死我也不吃哪些东西。”他拿出雪白的手绢擦抹额头,又喝了一口茶。 “我的妈。韩伟,你怎么把小铁盒的东西当茶。朱先生,你喝了多少?”红雨急切询问。“什么意思?红雨。”朱贤文大惊失色,韩伟也忍不住问:“红雨,哪是什么?”“是诱杀虫子的药品。”红雨说。“赶快去医院,叫车送我。完了,我要死了……”“我送你去,这里有车。”看到他们绝尘而去,红雨捧腹大笑。 韩伟打来电话,“红雨,你不要担心。医生说没有什么大事,不放心可以做个化验。”“化验就免了,我在抽匣找到那包带药的陈茶。”“穷山恶水出刁民。”旁边的朱贤文听到,狠狠地说。 青儿把这件事告诉婆婆,“这孩子总算开窍了。韩伟心眼好,下次见面让他们到咱家,替红雨把关,傻乎乎的不要让人骗了。”“不把人骗回家就折本了。”青儿偷偷嘀咕。“说什么,没听清楚。还有你和丹桦的事情,别寻思我忘了。”“若雨妈妈答应帮忙找大夫,她们院长技术水平一流。”青儿说。“叫丹桦和你去,我给你们打点礼物。”
朱贤文回去后愤愤不平,好友聚会时把红雨描绘成美丽刁蛮的狐狸精,提醒大家千万不要娶这样的人。马海是个富商,“我就不信邪,一个小家碧玉而已。改天会会,哥哥安排一下。” 一辆猎豹出现在大观园门口,引来好多孩子的围观,一个头戴礼帽,手拿文件夹,眼架金丝框眼睛的人跳下汽车。韩伟迎上去与他握手。彼此寒暄过后,韩伟和马海来到槐神祠,红雨从画舫走来。想起上次的事情,韩伟借口有事情没有处理完,让红雨接待马海。 马海左手拿文件夹,右手掐腰,见一位女子如出水芙蓉飘来,他的眼神由凝视转为微笑,不由得心驰神往,吟出苏东坡的一句诗“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红雨看到他的装束,听到诗句,抬起手放在脸上,噗嗤一笑。韩伟听到心感觉下沉,脚一顿旋即加快速度离开。在路上遇到几个打招呼的人,没看清是谁。回到画舫点上烟使劲抽着。眼前划过红雨湿润润的眼睛脉脉含情望着他,他用手抚摸着下巴,似乎追寻她的声音,又想掩饰寂寞。谁打开音乐,一首《贝加尔湖畔》如泣如诉。仿佛过去半个世纪,而手机显示半个小时。 他起身向外冲去。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我最喜欢孔夫子这句话。”马海试探着说,“人与人的交往中,各自的生活环境、个性不同,对问题的处理方法也有差异。但不影响对于美好愿望的追求。”他又补充说。“父母在,不远游。孔夫子还这样教育我们。尽管时代不同,亲情还是不能改变的。换位思考,你愿意到我们这里来吗?”红雨反问。“父母在,不远游。后面还有一句是游必有方。春秋时代也有转换的余地。”“大观园建筑在蕴涵优秀的传统文化,中国文化文化历史悠久,体系庞杂,前些年做过这方面的生意,古代青铜器、酒具、陶器、古代钱币等,版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枝。有远大理想的人,不会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里。再说大观园不过是仿古建筑,在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建筑。你看我这块清代和田玉,温润细腻,有腊状光泽,纯正均匀,没有丝毫瑕疵。就像姑娘,可以送你作为见面礼吗?”马海紧跟着说。“谢谢,无功不受禄。你知道这套红木八仙桌和椅子是什么时代的?明朝。”红雨回答。“你见过这种丝巾,是螺祖亲手做的。”马海从手提包拿出一块精心包裹的彩色丝巾。“螺祖出生于上古,丝巾再精致也留不到现在。螺祖是本家先祖,你不会丢了春秋?”“我就说嘛,为什么看到丝巾想到螺祖。哪个,问题是螺祖送给你丝巾,说她是你的先祖吗?”“血脉可以考究。你的问题应该问螺祖。”红雨毫不含糊,马海伸出大拇指。 韩伟来到时,马海正要离开。“这么远来了,我们一起吃过饭再走吧。”“谢谢兄弟,今天去市里有业务,拐弯来的,以后有机会再续。”转身离去。“你们谈的如何,红雨。”“很好呵,你想知道什么?”红雨笑着说。“就是,怎么个好法?”韩伟接着问。
村庄的秘密是公开的,长生他娘听到后感叹自己命苦,对女儿菱子吆喝道:“半混,只会吃死食,不会用烧火棍子把柴火挑挑。这是呛皮狐子咋的?”长生有两个哥哥,菱子一个妹妹。他们家穷,农村娶媳妇先看房子,大哥、二哥为此事至今单身。媒人对长生他娘说:“论说你们家儿子长得周正,有礼道。可女孩嫁人图猪,也图猪圈呀。”长生他爹死得早,看着一个个三十多岁呆在家里的儿子,老娘费尽心机。女儿越长越标志,新生一计,托人嫁给东北提亲的老头,换来十几元钱,盖了四间北屋,为俩个儿子办了婚事。三年后,有人回来探亲,把菱子带回来。菱子目光呆滞,身体枯瘦如柴,时常自言自语,经诊断为神经病。她回来后干庄稼活做饭,无力不出。只是听到有人说回东北,神经病就加重。每逢过年,长生他娘怕她乱跑乱颠,锁在西屋,西屋靠街,她站在窗户上看着来来往往穿新衣拜年的人,唱起自己编的歌,“人家过年俺过关,人家吃肉俺不馋……”。 村前大河的媳妇生一个女孩,粉嘟嘟的小脸上小嘴是兔唇。还算富裕的家庭,邻居说孩子整天饿着肚子苦闹,不出一年无疾而终。
那颗明朝的老槐树在风雨中拼命抽打着什么。有人见先祖来过,又在风暴中悲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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