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alu 于 2020-4-19 17:16 编辑
寂寞的槐花
贡发芹
去年我随团去延安旅游，5月10号中午从西安下火车，下午两点乘坐大巴沿西(安)铜（川）+高速前往黄帝陵。大巴穿行于黄土高原山坳之中。忽然，我的眼睛一亮，公路两边的山坡上竟然到处都是雪白的槐花，刚刚盛开，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开始，我好奇怪，十天前，我曾回过家乡，家乡的槐花盛开时间一般为4月下旬，5月1日前已基本凋谢。为什么这里的槐花才刚刚盛开呢？同游者解答了我的疑问：这里纬度与江淮之间不同，季节一般要推迟半个月。可是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次日到了延安，孤陋寡闻的我又一次惊喜起来，在杨家岭、枣园等处，我发现了实在难得一见的红色槐花、紫色槐花、黄色槐花！原来司空见惯的槐花竟然也五彩缤纷，在绿叶衬托之下，一嘟噜一嘟噜的缀满枝头，空气清香弥漫，由其是紫色的槐花美丽而高雅，更是令人神往！真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这让我想起了家乡的槐花。我的家乡位于淮河下游女山湖南岸，村庄门前屋后，塘埂堤坝，到处都生长着洋槐树，每年四月下旬，槐花盛开，一团团，一串串，一簇簇，密密麻麻，白得无暇，白得晶亮，白得耀眼，就像白雪落满枝头，清香四溢，整个村庄都会沉浸在槐花淡淡的香气笼罩之中。如今一旦置身槐花的海洋，赏花闻香，很快就会触景生情，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 那是农村大集体时期，我家兄妹众多，父母挣的工分有限，家中年年透支，分得的粮食有限，总是不够吃。有两三年时间，槐花盛开的时候，往往都是我们家生活最艰难的时候，青黄不接。那时我十多岁，每天主食多是稀饭，根本不压饿，没到中没到晚就饥肠辘辘，每当饥饿难忍时，就会顺手撸下一串槐花，先把鼻子伸进槐花，深深吸上几下，观察一下周围情况，没有人最好，有人时一定要趁人不注意，迅速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微甜，清香；咽下胃肠；这时，五脏六腑都会感觉很舒服。几串槐花下肚后，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这个过程必须背着他人，特别是我的伙伴，我怕他们笑话我，嘲讽我是饿死鬼托生的，我也一直把此事埋在心底，从不跟别人谈及生食槐花的经历。女孩则喜欢把槐花绕成花镯，戴在手脖上，欢欢喜喜，一脸灿烂。大人们采下槐花，摘好洗净，放点盐炒熟，是难得的美味菜肴；有时煮熟当饭吃，尤其是用其与面粉掺和做成的“槐花饼”，吃起来津津有味。槐花烀熟晒干还是难得的霉干菜。据说饥馑年代，槐花是救命的粮食。春荒时救急解难，槐花既充饥止渴又能挽救生命，实在难得。后来，生活逐渐好转，农村一般不再食用槐花了。只是它打下来，晒干作为生猪饲料。所以，那时我们只看中槐花的食用价值，却很少去欣赏它的美丽容颜。 而现在有些城里人，喜欢食槐花。采摘后可以做汤、拌菜、焖饭，亦可做槐花糕、包饺子，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就是蒸槐花（又名槐花麦饭），中国不少地区都有这一习惯，做法很简单，将洗净的槐花加入面粉拌匀，再加入精盐、味精等调味料，拌匀后放入笼屉中蒸熟即可。此外，在制作粥、汤时也常可加入槐花。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充饥，而是为了改善胃口，偶尔尝个新鲜。 每年槐花都会在不经意中露出了她的芳姿。她不浓不耀，不渲不染，清纯质朴，素雅庄洁，象一个涉世未深的乡村少女，羞羞答答，又楚楚动人，自然展露出诱人的芳华。多少年，她始终就象是一弯彩虹；曼妙的身影，一瞬间，一转眼，就稍纵即逝了，但却深深地留在了我记忆深处。 许多年以后，我对槐树及其花蕊有了理性认识。槐树的品种较多，其中洋槐，又名名刺槐，落叶乔木，自我繁衍能力强，常生长于屋边、路边、荒岗、野岭，中国各地都有，黄土高原和华北平原较多。一般在每年4至5月开花，花期一般为10至15天左右。槐树虽然貌不如杨柳隽秀，形不如杉木挺拔，寿不如松柏长春，但它适应性很强，不择土沃，不挑水肥，默默无闻地坚守在家乡的村前屋后、荒沟野岭的每个角落。但她也具有良好的观赏价值，每到盛夏花期来临时，一串串洁白的槐花挂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苏轼曾写诗赞美槐花：“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槐花为多生花，总状花序，蝶形花冠，盛开时成簇状，重叠悬垂。小花多皱缩而卷曲，花瓣多散落，完整者花萼钟状，黄绿色，先端5片浅裂；花瓣多为白色，通常1片较大，近圆形，先端微凹，其余4片长圆形；雄蕊10片，其中9个基部联合，花丝细长；雌蕊圆柱形，弯曲。槐花味道清香甘甜，富含维生素和多种矿物质，同时还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润肺、降血压、预防中风的功效。 今年，槐花盛开时节，我曾回到家乡。我过去居住过的村庄，槐花随处可见，很少有人去关注它。但它仍然年复一年如期开放，装扮着美好生活，飘洒着香甜，默默地为人类贡献着自己的全部。任凭花串你挨着我，我簇拥着你，婷婷袅袅地挂满了枝头，仿佛眨眼间竟相绽放。那绿的叶、白的花，成串成串地压弯枝丫，满树的繁花闪着银光，如冰雕玉刻一般惊艳、美丽。那大片大片的细碎素白的花朵，就象波涛起伏的海洋，一阵风吹过，好闻的槐花香味就象活泼的小鸟四处飞散，满山遍野疯狂飘香。所到之处，那种清香让人心醉，给人说不出的感觉。洁白的花瓣呵护着淡黄的花蕊，随风摇曳，馨香四溢；弥漫在四月村庄的前前后后，沟沟坎坎，田埂塘坝，弥满在乡亲们庭院的每个角落。庄子上人大多到外面发展了，以前二三百人的村庄，如今只有剩下二三十人了，空空荡荡。虽然庄子上今年的槐花盛开，异常茂盛，成为村庄上一道靓丽的的风景，但除辛勤的蜜蜂光顾外，没有人走近她，没有人采摘她，也没有人欣赏她，任她默默绽放，自开自落，无声无息。虽然“寂寞开无主”，但依然香如故。 面对家乡寂寞的槐花，我想说：“槐花，没人走近，不是冷落，而是安宁；无人采摘，是一种爱抚，是给予你一种自由生长机遇,是时代给予你的原始待遇。现在乡亲们生活富裕了，才‘疏远冷落’了你。但我还始终记着你，你知足吧！”
2012年5月15日初稿于市政协文史委办公室 2012年5月28日二稿于市政协文史委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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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7 17:4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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