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定/大地上的意象 (组章)
大溪河
到底是溪是河无须分辨了,大溪河里总总流淌着一支一支的歌。 河堤上,无数的小白花热闹着,围住春天,笑开了眼,扯着清风的衣袖纠缠不休,像妹妹戏弄着哥哥。 这些颜值不高的小白花,还喜欢把河流当镜子,照照集体的容颜有多美! 牙签一样的鱼秧,不时地刺出花香,景观便这样流淌。 我多想是大溪河里的一根水草,长长的柔顺的样子,飘逸成一根一根的相思的吊带。我多想是大溪河里一个闪动的波光,轻松的欢快的律动在时光的蹉跎里,清清亮亮,缓缓而去。 大溪河,浣洗太阳,没有渔歌清唱,浣洗月亮,没有桨声灯影,惟有捣衣的棒棰声,和洗衣服的女人的说话声笑声,声声入耳入梦。 大溪河,流过高美村,流过我人生到过的角落,流过五线谱上所有的音符。
活字
立于楼群如林的村镇,望过菜畦,望过鸡毛毽子一般的香蕉树,是一片宽旷有加的草地,像绿色的纸张铺展在粤东平原上,一种十二级台风吹不动的纸张,一种万千雷雨淋不烂的纸张。这张纸既涂过太阳的金色,又涂过比面粉还白的月光,至今原色未改,绿意满满。 在这张纸上,那些无人放牧的水牯、黄牯,是每天摆弄着的几个沉重的活字,不是仓颉所造,却比仓颉造的字更加灵活,也不用毕昇的方法,在粤东排版印刷着永远读不完的乡土诗歌。 这些拙朴的活字,印刷吧!蘸着阳光,蘸着雨露,蘸着客家人的希望,翻印着粤东平原上的巨变沧桑,翻印着一代一代的乡愁,翻印着源远而来的农耕文化。
崖鹰
山脉在平原上舞动成气势雄勇的长龙,定格下来,作古正经,把时间凝固,锁上数千年的神话,让盘古的思想刻向辽阔无垠的大地,让崖鹰有了依附而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天空。 崖鹰,一个俯冲下来低徊,又仿佛秋风将落叶卷去天空,想象掌握命运的秋风,莫非生命里只有一个永远的秋天。 在粤东平原,崖鹰是一个意象,丰富了诗歌中的在场,不计其数的吟哦里,思绪缥缈,神彩飞扬。 在平原上,云天外的光芒,静暖中的风,惟崖鹰看到了远处蛇与鼠的囚禁,画着符咒般的铁笼,诱惑将使贪婪者不期而丧生。 是崖鹰带出了风,还是风跟踪着崖鹰? 无须过问苍穹。风是崖鹰的魂,崖鹰是飘着的落叶在无端的萧瑟里,占领了一抹遍体鳞伤的天空。
大地上的意象
四月扯着三月的尾巴就来了。 大地上的春天浓墨重彩,如椽巨笔握在潮汕平原的时光里,写着季节的如火如荼。 原野躁动,飞鸟啼鸣。 从菜畦的工整中,偶有农人的身影,像一株特殊的蔬菜。 白牛、黑牛,在懒懒的阳光里啃青青的诗句。 岚雾像是云的秧苗,莳在山下,渐渐长向大地拱起的天空。 烟雨里,桃花落梨花开,蝴蝶舞袖,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迷蒙中,桃花梨花,牛儿点点,菜畦沟水,香蕉林、青皮树,各自安排了,大地供给它们无限的可能,镶嵌于四月越来越肥的旷野。 这些都是大地上的意象,点缀了春天的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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