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

陈周建

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

--------陈周建

偶然读到一篇关于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的文章，我突然心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惊诧。因为这次有点例外，讲述的不是他的伟大、神圣和功劳，却是几个其耀眼的辉煌背后的暗淡。也许他太光彩照人了，以至于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些令人难堪的往事。

比如，他一生穷困潦倒，因欠房租而遭受百般的侮辱，他经常忍饥挨饿，却不敢再去面包房赊账糊口，而那时，他正在夜以继日地写作那部名震天下的《共产党宣言》。比如，在他温文尔雅的绅士光环下，却和他的女仆发生那种关系，而且生下了一个没名没份的孩子。而那时，他与其父夫人燕妮的爱情故事正传唱在整个无产阶级的世界！再比如，就在他写下他那部彪炳史册的伟大著作的同时，他正忍受着来自他老丈人的对他贫穷的无情嘲笑，他多么渴望自己能过上那种体面的资产阶级的生活。而那部著作的名字就叫《资本论》，其中有句话震耳发馈，“资产者装得道貌岸然，然而，却以相互诱奸妻子为最大的享乐。”真是可恶之极！同时，他自己却因为不敢承认那个私生子，而让他最好的朋友和战士、咱们无产阶级的二号人物、一个叫做恩格斯的人替他背了黑锅。

他就是卡尔*马克思。一个曾经响彻整个二十世纪的名字。我们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又长又大的胡须。小学二年级时，我等无知小儿，就是记不住谁最伟大，于是老师强调，胡子最长马克思，胡子二长恩格斯，胡子最短列宁。可见胡子与伟大的关系。个头不高，但桀骜不驯。目光隐晦，却雄视世界。下颚凸出，足见咄咄锋芒！他生于德意志，却被自己的祖国无情的抛弃，在普鲁士强大的国家机器的威逼下，他漂泊到英国，一个当时地球上资本主义最为蓬勃发展的“旧世界”。还好，他一边大骂这个国家正风行的那个制度，一边被礼帽和燕尾服宽容下的民主默许，住在了其首都。

还是叫他卡尔吧，这样就像我们身边的某个朋友或伙计，不会显得太陌生。卡尔终其一生再也没有回到莱茵河畔的故乡去。我们的这位老兄，一边坐在租来的房子里、挖苦心思地设计着如何推翻他身处的那个叫做资本主义的世界，一边尽情享受着一个美貌且富有的来自资产阶级家庭的女子的爱情。的确，卡尔是个人才，他很快就推出了他的第一部哲学著作，一种称作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体系。顺便说一声，整个二十世纪的几乎半个世界的历史，都遵循着这个思想内核而书写。但是，还是有人说了几句风凉话，辩证法根本就是一个叫作黑格尔的卡尔的老乡发明的，不是咱卡尔的原创！但无论如何，这个哲学思想左右了当时半个世界的人口，并为以后的“意识形态”、“二元世界”和“冷战”，提供了理论分歧的原始依据，可见其厉害！

老卡尔一生最大的成就之一，是发明了一个相对于资产阶级的名词——无产阶级，那句有名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今天听起来仍叫人心悸，继而激情澎湃！随之有了一种新的主义——科学社会主义，以相对于腐朽的资本主义。的确，就是这两个主义，曾经在这个星球上形成了两个人类和国家的阵营，相互动心眼，相互较劲，几乎消耗了大部分人类的心智和财产，也葬送了数千万人的生命。

不能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灾难和斗争都因咱们的卡尔而起，但是，第一次主动大声呐喊着，要推翻现有制度和国家机器的声音，的确是咱们的这位老兄。这个世界那时本来正循着它自己的轨迹有规律的发展着，不过这是现在的观点。当时的卡尔及其同盟者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自己通过严密的论证，预言了这个世界的明天，“社会主义必然是资本主义的掘墓人！”既然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就不应该坐视不管。

于是，卡尔要加速这个进程的到来，这是他的责任！他可能一时忘了，科学社会主义也有它自身形成、成长、发展的过程，我们不能逆历史的规律而行，不能拔苗助长，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但是，也许卡尔太穷了，他等不住了，别忘了他当初追求燕妮时写的那一大部头爱情诗集，其中每一句都饱含着要充当救世主的雄心，为了自己最爱的异性的承诺，他要用行动证明给她看!否则，岂不是太窝囊了吗！不是有负于那颗芳心吗？再说，那些个房东、面包店主，还有肉铺老板，一句话，那些资产阶级，也太可恶了，他们欺人太甚了！他们让卡尔丢尽了脸面，特别是在妻子和丈母娘面前。所以，他要提前发难，以出那口闷气！

就这样，这个世界被搅得热闹起来了，罢工、暴动、怠工、起义，一切可以动用的对抗方式都被卡尔及其追随者们想到了。虽然，当伦敦的工厂停工倒闭时，咱们的卡尔也因为吃不上面包而饿了肚子，但他感到欣慰，那些趾高气扬惯了的资产阶级也倒了一回霉！他倔强地坚持认为，这一切都是资本主义的错，他们为什么不拱手投降呢？！

那时，老卡尔已经向全世界声明，他在他那个阴暗寒冷的斗室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资本主义不可告人的机密——剩余价值论！他兴奋的跳了起来，竞没想到这个秘密的发现，不仅没有彻底的埋葬资本主义，反而无形之中帮了自己对手的大忙，那可恶的资本主义正因为这个秘密的发现，才更加勇猛精进，一天比一天强大起来。而咱们那些没钱没势的穷人们，那些无产者，却没有从中得到一点好处。

于是，老卡尔的胡子一天一天地长了起来，但他更贫穷了，资本家们就是不给他一点应有的生活资料，让他日益变成一个一穷二白无产者！尽管他知道，“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卡尔生气极了，谁不想有吃有穿，住上一个诺大的干净明亮的房子，西装革履地走在繁华的商业大街上，多么神气！如果这样，他的几个孩子就不会因饥饿和疾病而死，咱们美丽的燕妮也不会斜眼瞅着卡尔度日如年，还让卡尔挨着妻管严的不幸日子。

他想，事到如今，即使我错了，又怎么样呢！我的名声、著作已风靡世界，特别是那些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众多的穷人们，他们现在都在我理论的光辉的照耀下，变得激奋起来，有的已经拿起了铁锤、镰刀翻身闹革命了，他们要革那些有钱人的命，但他们还不知道革完了那些有钱人的命后，自己怎么办？他们正等着咱卡尔下一步的指令呢！我不能半途而废，让那些可怜的人们失望，再说，现在不干了，太没哥们义气了，太没面子了，除此，我还有什么呢？要是我老卡尔也腰缠万贯，谁愿受这份四面楚歌、居无定所的窝囊气？但来不及了，弩发没有回头箭，索性继续干吧。

《共产党宣言》发表了！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的头像被高举在世界的每一个贫困的角落。他成了一面旗帜，成了一个救星!因特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老卡尔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让丈母娘和燕妮相信，咱卡尔不是孬种！但他们是看不到了，就连卡尔老兄也没有想到，自己亲手点燃的那个无产阶级革命的火种，在世界各地熊熊燃烧起来，并成星火燎原之势。可是，卡尔一生最为痛恨的资产阶级们，在德国、英国、法国一直没有被推翻，特别是那个可恶的房东。却首先在俄国发难，那些大胡子的俄国佬太晦气了，都蛮怨起卡尔，我们又没惹你！但为时已晚。

起初，卡尔的最大理想也许并不高，也许他只想保持着他在波恩上大学时的风流倜傥，西装革履，出手大方，频繁的出入于上流社会的舞池宴会，随意追逐他认为漂亮的女孩。但是，老卡尔——他的父亲却反对，说他太奢侈了，一个不劳而获的男子汉，凭什么这么铺张浪费，为什么不自食其力。这惹怒了生而具有反叛基因马克思。于是，他凭着自己在家庭供养下读过的几本书，下决心要推翻那些可恶的有钱人！卡尔一辈子都没有自食其力地供养过自己和妻儿们，他认为他的工作就是写字，他的人生就是要打一场世界战争。所以他可能不太理解，他一生痛恨的那些资本家发财致富的根本秘诀——劳动和行动，才是完成资本积累最初的方式。资本主义即使太腐朽了，也不需要无产者的掘墓，相反，卡尔定义的那些无产者们，谁不想成为一个体面的资产阶级呢？就连卡尔也一样，当他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演绎出这个结论时，肯定连他自己也傻了眼，但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一点。

无论如何，二十世纪以来的世界上，的确飘扬着以马克思命名的那个主义的旗帜，而且红遍了半个天。他真正引领了一个时代，让这个世界对之刮目相看。他以他津津乐道的那三个法宝——辩证唯物主义、科学社会主义和剩余价值论，改变了这个世界。但我相信，读过《辩证法》的人可能不少，可读过《资本论》的人肯定屈指可数，人们习惯于人云亦云，而不去自己思考。

现在，这个世界似乎归于平静了，不是说老卡尔有错，他的理论肯定有在他那个时代存在的理由，但是发现了那个秘密又怎么样呢?我们无力强加，只能看着它走，这是我们的聪明。

一个人，当他过度辉煌时，我们也许不会经意的去理解他，因为他浑身罩着太强的光！但当他凤凰涅槃，归于沉寂时，就显出其本来。就像卡尔自己所说：人所具有的，我都具有。这话是说，人都有缺点和无奈。于是我们才认可他，想念他，也尊敬他。他算个伟人——那个大胡子的德国人！

qq复活的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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