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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戴河有个家
作者|成再耕
我在北戴河有一个家。地址是：北戴河海滨安一路9号。 清贫一生，退休十年，转眼70，如何能在距生我养我的重庆两千公里之外的渤海之滨又有一个家？我非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靠微薄的工薪生活，业余写点小诗、散文，远比工薪还要微薄的稿酬更是微不足道，岂是能够在异地购房之辈？知我者会心生诧异，连头脑尚属清醒的自己，也感到身处云里雾里的梦幻之中。然而这又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2号楼的玻璃大门上醒目地书写着“欢迎回家”四个大字。进入大厅，满脸笑容的小妹快步上前帮忙搬运行李，有如亲人。打开2006号房间，设施齐备，整洁清爽，让人心情舒畅，实实在在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步步是亲情，处处是温馨，这不是家是什么？ 我所说的这个家，就是中国作家协会北戴河创作之家。 报到的第二天上午，参加此次度假的32位全国作协会员，在1号楼底楼的多功能厅济济一堂，首先是自我介绍，有的中规中距，有的诙谐幽默；然后是创作之家负责人讲话，对各地作家的到来表示了由衷地欢迎，对日程安排作了必要的说明，与会者特别感兴趣的是创作之家的兴起与毁损恢复及发展，因为这其中也折射出了中国当代文化曲曲折折起起落落的历程，必然会牵引出许多人尤其是年龄稍长者烙印在心中不可磨灭的记忆。见面会时间不长。言之有物的短会，赢得了生性散漫的文人们的好感。山南海北，来自广东、重庆、海南、山西、江西、福建、贵州、湖南、云南、四川等10个省市的作家，虽然性别不同，年龄悬殊，但因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坚守，共同的追求，挽着空中的云朵而来，踏着江河的波涛而来，走到一起便是缘分，对望一眼便是朋友，开口一笑便是亲人。前来度假的每位作家，均按要求在报到时将携带的著作送交创作之家的资料库收藏，一把大锁，隔着玻璃门可望而不可及，不能一饱眼福，有点让人遗憾，然而如此珍视，传之久远，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转念一想，作家们自己也都是一部部内涵深厚的作品，在此后不断深入的交往中，供彼此饶有兴致地慢慢翻阅，亦能获益匪浅。 中国作协北戴河创作之家，在遍地是培训中心基地疗养院的地方独辟蹊径，称之为家，我以为是十分恰当的。她不如某些中心的规模某些基地的高档某些疗养院的豪华，但却有着家的朴实家的周到家的亲切。一个不大不小的绿色院落，两幢不高不低的三层米黃色小楼，远离车水马龙的大道，深藏在僻静幽深的小巷之中。拒绝喧嚣，坐拥静谧，正是作家们追寻的境界。两幢楼内，既有装修一流的标准间可供住宿，在2号楼的一端还有能为上百人提供餐饮的食堂；1号楼的底层，辟有既可开会又可放映电影的多功能厅，与此相邻的有配置了电脑的阅览室及文房四宝齐全的书画室，为作家们在每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查阅资料、写作、书法、绘画，提供了各种便利。可谓用心良苦，面面俱到。 度假期间，几乎每天上午均是外出游览北戴河附近景点。组织者煞费苦心地用具体安排，践行着文人们所崇尚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箴言，在休闲娱乐中也不忘为作家们开拓视野积累素材创造条件。于是先后去了鸽子窝公园、生态农业观光园、山海关、老龙头、联峰山公园、南戴河等地。按中国作协度假通知规定，度假者可携一亲属作为陪伴同往。于是32人休假，便有60人一起住宿，60人一起进餐，60人一起外出。有作家的父母，高寿者达84岁，腿脚已有些不够利索；有作家的孙辈，最小的仅1岁另3个月，时时需要抱在手中。浩浩荡荡一行，3辆面包车方够使用。呼爷唤孙，携老扶幼，年轻力壮者争相帮忙，上山下山，过河下海，无数双手伸向老弱病残者，游玩途中，也是同行者愈走愈近的过程。几天下来，这支队伍就更像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了。游山海关、老龙头的那天，路程较远，时间较长，创作之家为每一个旅游者准备了一份干粮。背山面海，席地而坐，60个人同时吃着面包嚼着鸡蛋喝着矿泉水，是何等的惬意，是何等的有滋有味呀！ 每天清晨和每天黃昏，是大院里最为活跃的时刻。创作之家请来了教授太极拳的老师，精神抖擞地站立在1号楼玻璃门前的台阶上，一招一式地传授，一招一式地讲解，迎着破晓的晨光，悉心指导在院中列队的30余位学员，如何抬腿展臂，如何吐纳运气，“一天之际在于晨”，习惯于熬夜的作家们，学习一点强身健体的技能，不但会让今天的晨风变得更加清新，也会使今后的朝霞变得更加灿烂。每天黃昏，休假的人们，喜欢聚集在2号楼门前台阶下的两棵果实累累技叶垂地的核桃树下，相邻不远的两处铁艺雕花白色桌椅，为大伙谈天说地提供了绝佳的交流平台。谈人生、谈创作、谈社会……三皇五帝、诸子百家、三教九流、网络世界……无所不包地交谈，兼收并蓄地互补，此时此地，无所谓谁是大家谁是名流，这是个平等友好谁参与谁受益的场合。有时，谈锋正盛，余兴未了，便相约晚餐之后，在满天繁星的夜空下，在清风徐徐的树枝间，一边品茗，一边畅谈。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之所以话语滔滔，正是因为情趣相投心灵相通，才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哦。 下午和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也有不少的游泳爱好者相约相伴携家带口，走出创作之家的大门，向左拐，沿着松枝覆盖的小巷，十分钟左右，就是著名的老虎口海滩。据说，波翻浪涌的海边，有几块天造地设的礁石，极像老虎仰天长啸的血盆大口，因此得名。但这吓人的名称，却与此地的景色有着极大的反差。蜂拥而至的俄罗斯游人，或在海水中劈波斩浪，或在沙滩上仰面朝天晒着日光浴，听说他们在此一呆数月，尽情享受着渤海湾和平安宁的幸福时光。结伴而来的作家朋友们，特别是那几位身居内陆远离大海的云南四川籍西南老乡，对来之不易的海水浴更是倍加珍惜，几乎是天天大人小孩举家前往，虽然其中有些人是凭借着游泳圈的浮力才得以在海上闲庭信步，过不了几日，也与常常见面的俄罗斯朋友，用五十年代学过的那几句俄语打起招呼来，共享在同一片海域的快乐与自在。从创作之家走出围墙之后，是一个更为广阔的呼朋唤友的天地。
晚餐之后，到多功能厅去观看电影的人并不是很多，尽管放映的是一些诸如《1942》《归来》等颇有影响的大片，但久居阴霾笼罩城区的人们，更向往去饱含负氧离子的户外徜徉。绝大多数作家与亲属选择的是或在1号楼旁的高地上，到由 11棵松树组成的小松树林里的健身器材上去健身；或三五成群地结伴去小巷外宽阔的满是绿意的大道边人行道上漫步。北戴河与其他许多城市不太一样，松树不是站立在远离闹市的山岗，而就在城中的街道城内的庭院昂首挺胸地遮蔽烈日的光焰抛洒松果的清香。品尝了食堂精心烹调的美味，然后无忧无虑轻松悠闲地行走，符合“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理念。看见大道对面屹立的怪楼宾馆，想起道听途说的离奇传闻；遥望十字路口人工制造的瀑布，捕捉“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意境。“难得浮生半日闲”，紧张需要放松，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呀。无论是边走边谈，抑或默默前行，这样的散步，都使人愉悦，令人回味。 劳累的日子度日如年，轻闲的时光转瞬即逝。某日下午，创作之家通知全体休假人员（含同来的亲属）到1号楼玻璃门前的台阶上合影。60人随意地站成三个橫排，小娃娃全部在前排集中。从照相馆请来的专业技术人员，几番调度，在众人呼叫的“茄子”声中，一连拍了三遍，方才作罢。次日早餐，照片就送到了大伙手上。几多笑脸，几多欢聚，几多离愁，几多不舍，全都记录在这色彩分明的表情瞬间。这是一幅合家欢这是一幅全家福。大家把它放在贴身的包里，也珍藏在每一个人的心上。合影的拍摄与分发，意味着此次度假即将结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于是作家们以水代酒，举杯，碰杯，相互道以美好的祝福。再见，北戴河创作之家，每一个中国作协会员共有的家园。
作 者 简 介 成再耕（笔名再耕），重庆奉节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新诗学会原副会长。重庆市体育局原副巡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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