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解诗 | 黄必康 虎年译虎 || 第9期

雨夜人鱼

虎年译虎

黄必康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英国诗人威廉 · 布莱克所作《虎》这首名诗，引起多少中外名诗人和学者的感慕，中译佳作不在少数。本译者有感虎年到来，万物生命力强劲复苏，重读此诗多有感悟，又应中诗网赵佼老师之约，试译献拙，并对译文中关键字词说明一二，敬请大家批评指正。

1. 全诗主题深邃而神秘，连续的发问，充满对原始生命力和自然强力之美的赞叹，其字句有力，意象鲜明，音韵整齐，扬抑格为主的节奏铿锵有力。因此，采用大致类似古体四言诗的形式来译之，以表现原诗的天问风格，短促有力的节奏和韵律感。

2. “symmetry“首尾呼应，是此诗的高光之词，直白地译为“对称”或“匀称”感觉都不足以表现诗人心中对虎这一形象的自然美的感受。布莱克是诗人，也是版画家，善于用象征手法表现内心对美的直觉和神秘体验。在古典美学中，对称是美的集中表现，因

此两意并取，译为“对称美感”，即指虎之斑纹，四肢以及身体各部位对称而产生的审美效应，也是造物者的神来之笔“fearful”一词弱化“恐惧”，“可怕”等表意，而是表达“心灵遭到强烈震撼 “这层意思。

3. “Lamb“宗教神秘意味浓厚，象征基督舍身救赎，与“Tyger”自然之强力相对。布莱克对理性和现实充满了怀疑的精神，视主体想象力为存在的唯一源泉，他的视觉所见是模糊而神秘的，Lamb 的意象与虎的意象一样，超越了现实，都象征着神秘的二元对立，

因此，译之为“羔羊”很大程度上抹去了其宗教象征意义，译之为“耶稣”则又失去诗意具象，同样丧失了原诗中的象征意义，因而把合二为一译为“赎羊“，略显笨拙，却似乎也尊重原意。

4. 最有一节重复迎合第一节的意义和气势，其中一词之变（could 改为 dare），堪称点睛之笔，译文一词之变，力图忠实原诗意蕴。

     虎

【英】威廉布莱克

    黄必康 译

虎，猛虎，烈焰强光，
照亮莽林，撕开黑暗。
谁之圣手，谁之法眼，
能造惊天，对称美感？

大海深处，长空浩瀚，
汝之神眼，烈火光芒？
何种羽翼，凌空他敢？
何样巨手，执火不伤？

何等臂膀，何等巧艺，
方能拧成，汝之心肌？
心既铸成，胸腔撞击，
何等四肢，惊心猛力？

何样铁链，熔炉钢锤？
锤炼锻造，汝之脑髓？
何方铁砧，何种强力？
此等威严，敢于抓举？

此刻宇宙，流星投枪，
星光如泪，苍穹微澜；
主造万物，可曾笑看？
既造赎羊，又造虎王？

虎，猛虎，烈焰强光，
照亮莽林，撕开黑暗。
谁之圣手，谁之法眼，
敢造惊天，对称美感？

The Tyger

William Blake

Tyger, Tyger, burning bright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

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Could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

In what distant deeps or skies

Burnt the fire of thine eyes?

On what wings dare he aspire?

What the hand dare seize the fire?

And what shoulder and what art

Could twist the sinews of thy heart?

And when thy heart began to beat,

What dread hand and what dread feet?

What the hammer? What the chain?

In what furnace was thy brain?

What the anvil? What dread grasp

Dare its deadly terrors clasp?

When the stars threw down their spears,

And water'd heaven with their tears,

Did He smile His work to see?

Did He who made the lamb make thee?

Tiger, tiger, burning bright

In the forests of the night,

What immortal hand or eye

Dare frame thy fearful symmetry?

制作|赵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