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社会问题小说)(文/李长空)

不是序曲的序曲

没有原因，也不需要问为什么，他就这样很自然地大学毕业，很自然地成为一位待业大学生。渴望煞是悲哀，煞是愤怒，他感到自己被欺骗了。

“假如我也拥有一份工作…”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无数只大嘴的乌鸦在啄噬着他的心。他失望地闭上眼，恍然间他看到如血的残阳、毛茸茸地孤坟、修女的黑袍……

渴望的日记

九月一日

上午，我兴冲冲地找到一位在文化部门任要职的瘦长老人。他打量了我好久，才慢吞吞地指出：“要工作，难啊！再说你是刚毕业的，工作人员又已够了，你叫我换下哪一位好呢？”我急忙说：“我们同行也来个择优录取好不好？”他笑了：“你太天真了，别人都是毕业几年了，唯有你…。说实在的，你还缺少另一种东西…嗯，如今这世上，凡事都要…都要…你懂吗？”

“怎么不懂，要‘见面礼’吧？”我心头掠过一丝悲哀：“可我家境贫寒…”

“没见面礼也想工作？”他鄙夷地一笑，猛地挥了挥手，向我下了逐客令。我淌下了两串涩泪。

九月五日

在朋友的引荐下，我得知H中学正欲招聘一位语文教师，很合我意。见面后，我轻车熟路地捧上一堆“香火”：大学文凭、推荐证书、发表作品、获奖证书…。不想甄主任头都没抬，只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何校毕业？”

“我，我…市大毕业的！”在这“大人物”面前，我显得有点不自在，真后悔自己来到这里。

“噢，市大毕业的？难啊！”他摸摸光秃秃的脑袋，“说实在的，我们这几年基本没有聘用过刚毕业的大学生呢。如果你是名校毕业的，我们还可以考虑下。我看你去找找其它单位吧！”他下了逐客令。我无可奈何地退了出来。

九月十日

学友文龙来找我，诉说大学毕业后的不幸和苦闷。我无语，只有默默地听他诉说。朋友，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无法帮助你，请谅解我吧。

 九月十二日

文龙提着大包小包来找我，说有个重要去处。

我们来到一所超豪华的别墅前，文龙轻轻地按了下门铃，朱门打开了，露出了一张圆圆的笑脸。

 “笑脸”把我们领进了里屋。文龙拉开大包小包，里面全是糖衣炮弹。我愕然，文龙坦然，“笑脸”陶然。

“笑脸”答应先安排勤杂工作，等以后工厂扩建的时候再另行安排。临走时，还告诉文龙，明天就可以上班。

我理解文龙。但我不愿出卖自己的灵魂。

  十一月六日

又一次招聘落选。

我苦闷、悲哀。我整夜失眠。

我差不多没有信心出去找工作了。

  十二月二十八日

我收到一份来自A省、B市、C局的明信片，署名玲玲，是那位从小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寄来的。因为在市委组织部任职的父亲的面子，高中刚毕业，她便进C局干文员工作。

明信片上题着普希金的一首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着急。

阴郁的日子须要镇静：

相信吧！

那快乐的日子即将来临。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玲玲，难得你对我这么理解。玲玲，我爱你！

二月一日

好友Q君塞给我三百元钱，说是给我春节期间零花。我愤怒。你有双手，我也有双手，为什么要你来怜悯我？！我恨不能当面撕碎！Q君真诚的目光使我隐忍，我冷冷地将钱硬塞回他手里。“谢谢你的一番好意，我手边暂时还不缺钱花的！”他尴尬地把钱放回了口袋。

文龙，我真羡慕你，虽然你仍是个勤杂工。但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小天地。工作对于一个人是多么重要啊，只要沉溺在工作里，什么烦恼都能抛开。我渴望工作。

玲玲回乡

清明节，玲玲同父亲一起，回乡来给过世的亲人扫墓。那天，她邀我出去走走。我们坐在嫩绿的草地上。

玲玲口若悬河地讲诉她工作的快乐。我感到一种压抑，心底滋生出一种惆怅的自卑感。我觉得需要仰视才能看清她，我感到挺累。

“文，我们回去吧！”她说。

“我已经改名叫‘渴望’了。”我面对茫然不解的她，凄楚地一笑：“原谅我吧，玲玲！面对你，我无法克服深深的自卑！”

不是结束的结束

“渴望”这个名字很快被叫响了。

 “渴望，溜冰去！”

“渴望，打工去！”

……

渴望呆滞地站着，仿佛一尊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