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琉璃姬 于 2022-5-27 14:34 编辑
诗人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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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深刻 远不会过分 时代的当下 和世界现时 就怕遍地肤浅 甚而新生的愚味
—— 顾 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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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 偕 60年代出生于上海,当代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协副主席,第五届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代表,主要从事诗歌创作与研究。
导 读
顾偕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知识份子写作”代表诗人之一,尤其善于创作哲性抒情长诗并构建诗学理论的研究与实践方向,同时作为广州市作协副主席,在其四十余年诗歌写作经验提炼中,于当下宏大叙事的历史背面,所撰写文学批评,针对乱象不止的文化环境,进行了颇为深入的调研观察与严肃的批判,再次确立诗歌语言的本质为“启智”(诗语言反对普遍的肤浅与愚昧)与诗歌审美的判断是“思想发现”的理智,甚至于是接近摆脱普遍经验的理解。诗(言寺,左右构字为诗,意即语言虔诚,心智真诚),终究是发现精神文明的客观结果,是创建并维护真理揭示的可贵证悟。顾偕强调反对文艺权威,精神污染,去伪存真,诗歌首先是形式,自由当为人文艺术的最初和最高形式。“在环境日益遭致破坏、瘟疫灾难频仍、偶发战争生灵涂炭、人类文化日薄西山、地球的大地仿佛已开始烈火不尽时”,诗何以体现民族语言之精神与智性?又何以体现灵感劳动中生命之活力与光华?“思”一直是现代汉语诗歌缺失项,甚至于泯灭项!诗人不在场,无价值写作,无文明特征,所谓“大”诗,究竟是权威的扉页,桎梏中的想象,新生的愚昧,混乱的无知,还是傲慢的单纯,诚如诗人所言,“真理是种不停的尝试,不然世界就会因为某种辉煌而停止,甚至再无发展的事业可做。”因此诗所省思,洞见真知,于任何时代都是智者。这自是包括他的自信,他的赤忱,他的忧患,他的荣誉,他的使命都是可以重复验证的。
20220526 诗人琉璃姬于昆明
当代中国新诗散论三章 一、诗歌审美判断应注重思想的发现 二、矫矫劲质话长诗 三、作为诗歌意义最好的真实状况
【摘要】当今中国诗坛可谓门派林立,既百花齐放,也不乏乱相丛生。在多年依旧是众声喧哗好诗寥若星辰之际,作者以无不忧虑的深沉思考,今日较为客观地理性梳理了下可能会影响诗歌良性发展的诸多杂驳而无序的“狂欢”现象。诗歌不仅要有开拓与繁荣的新路展现,无疑更当具有那种高度丰釆的回声。否则一切就只是个人倾心形式的小我流露,极难于精神层面做到与社会和时代的融为一体,甚至于现时及未来,还能有幸成为一种思想艺术上较有力量的引导。
▎诗歌审美判断应注重思想的发现
思想从不在天堂中遨游的人不是艺术家。
——【英国】威廉·布莱克
说到对创造的检验,思想应是诗歌的理智行为。所有的观点无非来自于理解,因此诗歌若要有揭示,证明体现它所联系的万事万物,时间便是一场永久开放的庆典。在诗歌中,寓意深刻的作品都离不开一种深沉描绘的整体,更不可轻视思想发现的作用。抽象的预感往往会告诉我们,大凡于审美判断上,正是惟有思想的发现才能造就磅礴充沛的天才。单是依靠古怪意象是构不成一首美妙诗作的和声的,再怎么求新求变的新诗,贯穿诗中的始终应是思想融化的种子,否则缺失心灵先见的展现及其快乐的形象征服,终究都不过是些原始思维。人性与宇宙的目的相距实在太大,可能性或许永远就是个心理安慰形式,但聆听自己的声音,我们注定要去广阔中漫无边际的寻找,这就需要诗人们弃绝所有教条的陈述,甚至经过一些魔性穿越来对整体审美对象,进行一场哲学思想方法的深层思考,让美学认识多一层深度与价值的回响,让卓绝的诗歌造诣,同时更富一层思想的凯旋。
境界就是希望。为此诗歌也可以看作是思想与哲学的一种形象的纪录。对世界与事物的直接认识,大多取决于思想的观点,故此真正的诗人同样不妨是位思想家。而古往今来中外深受哲学思想影响的诗人也是比比皆是。我们很愿意把诗歌当作是思想体系中分解出的一个优秀单元,这种与过往人类情绪史的一切精神合作,今后怎样能够做到一些更多否定中的超越,全在于我们可以凭借如何强烈的最终表现形式,在思想的参与及渗透下,能对所有层出不穷的假设场面,还会有什么尤为丰富的诗性解释。
必然价值当为诗歌具有启示性的最佳结果和意义。
诗人回答的诸多问题其实也都是哲学问题,只是方式划分不同。哲学是用逻辑链的概念来总结世界历史,而诗歌则是以情绪的接触和改变,进而用思想发展的更新,去渲染一种人性神圣的丰富。譬如自由与命运、自然与情感、包括爱与死亡、梦想的探索及其延伸等等,这些一样都是诗歌功能不能省略或偏废忽视的内容。可能在展现时很容易会流露些激进成份,但极端有时也是种完美,只要有较高的自我意识系统,相信有着不少本质感受的宏伟未来诗篇,即便再有更多激情的重量,甚至哪怕是种劈空创造般的热忱,也断然不会对时代构成任何强大的误读。如惠特曼和波特莱尔等作品。
纯诗也要有思想,关键在于思想的成分与比重。
艺术不仅是与现实的比较,更是一种发展的保证。怎样学会判断组合,并用想象转化中创新的启发形成较为健全的诗歌秩序,不让情绪盲目流失,力图使幻想在诗歌中一直都变得重要,这就需要诗人勇于倾注自己献祭般的真诚,以气势凌厉的超绝的所思顿悟,为读者带去真正能够领略丰富和荡气回肠的期待。灵感劳动不单只是一些象征比喻,它更应成为深受世代推赏的瞬间意识创造的产物。所谓文章千古事,要的就是我们时常须对审美内涵及信念指涉心存关切,多有一些觉醒的表达,尽量避免轻浮的智力,总是在拿片面的想象力冠以名作梓以行世。符合创造要求的永远都不会是一些简单词汇的戏法。诗歌中有那么多的歌唱之人,他们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想奋力做些什么甚或就此欲证明点什么,想来智性不足单纯的“意象妄想症”,肯定不是诗歌的普遍天性。幻觉至上自然是公众无法理解和欣然接受的。阴暗或华丽的意味,包括思想缺席再多壮丽的辞语,仍不过是继续弥漫空泛梦魇和慌乱技巧的补充。不怀希望的诗歌是没有信仰的诗歌,诗歌最终得胜的依旧是思想,所以说思想才是诗歌真正的命运之神。虚无的力量往往会是可贵视域日常流动的精神沉淀。诗歌的胜利有时就是一种命运的胜利,思想同样是务实的驱动力,当然这里指的不是那些伤逝感叹的强烈回应,不是那些所谓天然节奏指代不清的尝试与满足,而是在诗歌中一种认识与批评的连续性,是从不窘急的理性附载在并不茫然遥远诗歌上的意义激荡的光芒。优秀而出色的诗人几乎都是诗歌的修正者,站在任何一个时代的精神立场,他们似乎均很懂得所有的修辞之外,皆当具有更深的主题想象力意图。依照这个标准,我们不希望诗歌那些病态的荣耀,继续能够代表什么。一些承袭了太多轻飘角度令人无不愕然的怪相恶心的诗句,他们根本没把写作当作一种使命,如果不是推咎于他们的无能,至少这样的诗人心智一直就是狭隘的。若是哪天真有“诗歌之死”的到来,这些向来善于混淆高贵的平庸的对手,无疑也是某些愚昧的文坛,亟需清醒自行清理的“玩辈”!
所有的写作应当都是一种归来后的展望。而所有的经验,所憾又都不是最好的诗歌。老子说“为道日损”,意即从否定入手,方可照见大道。这是个功夫的过程,不是说你想象力有多大,而在于你能发现掌握和推广了多少边缘性真实的意义。我们要以英雄式的诠释来简练表达一种内心的景象,它不光是幽微的感觉体验,更会是心灵与智慧的实证。以自由与高贵之名,强力诗人所想有效表达的思想线索和一些伟大的源头,其实都是意在言外无数本质的东西各种神性经络的合成。揭示是令人振奋而忧郁的,这就像勇于探究现实总有一些深邃中的沉闷与悲凉。但象征意境中的真实,往往就是要求诗人这样去意味深长的省思世界和人生。诗歌是言辞艺术,故此诗的修辞应多为思想和心灵的产物,切勿受形式拘制,而当以深刻的感情及崭新的启发,醉心于重组事物的核心。譬如凭借思想的内在力量,预先感知诗作全部境界粲然受启的体现,而不是事后才看到自己方向智慧的焕然熠耀。诗歌的当世力量不仅要遏制黑暗与混沌,它还要努力践行一些相去悬绝的价值评判。诗歌想永葆清新,不是倚赖炫技就能照见灵魂的什么气韵气势,而是要有凛然可畏的思想风貌,方能四射认识精彩的光芒。这也是一切经典诗人所能祟高创造的一种必然的精神维度:营造一种空间秩序,不耽于冥想,又能于极限的冥想中找到殊绝的认识出路。摆脱经验的认识是诗性的另一种沟通想象的描述,是理解价值还是创造价值,为此好诗大凡也都会在哲学中提炼主题。
真正的大诗史诗,不是你所看到的都有客观的对应物。我们怎么能够较好的理解饱满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何又可明确所有的诗性解释都不会是种绝望,恐怕只有等我们有机会一再相对看明白了荷马、但丁、弥尔顿以及艾略特、聂鲁达和帕斯等一批大师的作品,我们才会于那些气象万千的超感语言的“元语言”中,深切领会到为什么这些伟大诗篇的注意力,最终读者还是会被其思想所吸引!所以但凡一名优秀诗人,不论你采用何种文风修辞,都不应只是简单的仅为开启一个时代的主题,而是要有责任和雄心,描绘出世界和人性更遥远的美好风景来。诗人到了一定程度均当克服自以为高明的那些可爱的幼稚。诗歌技巧始终只能是最基本的感情抒发手段,在空间想象力面前,惟有沉思是面永远的镜子。
理性不会长久属于少数,普通人性也许一时看不懂诗歌认真造作所建构起的思想的品格与体系,但我们依然要敦促诗人下笔多要意在笔先,除去熟练掌握幻想的技能,应当更会用思想对抗一切浑噩岁月顽强的到来。诗人固然谁都不希望成为一名“灾变论者”,甚至不愿自己的作品骤然突兀的会出现一些咒语成分,可苦难与不幸仿佛历来在与诗歌共存,因此错误似乎同样有许多清晰难堪的意味,致使诗人稍一看到光明,便以为一切自然也都包含着灿烂与美好。当然这也是诗人情操不妨永远保持天真的一面。但像写出《物性论》这样瑰丽篇章的诗人卢克莱修,始终告诫世界通过物质也可以解释精神,其本质就早已是位不凡的思想哲学家了。我们何时能以一种洞穿的眼光,也能达到那样的诗性火候,并使灵感更多能受灵魂支配,这就完全属于一个能否让诗歌也能增进多少思想成分的问题了。
分段式的文本拼贴,毫不相干的形象并置,几乎看不到修养的莫名其妙的比喻,甚至包括一些虚假的诗意和狗屁不通的意象,扰乱了诗歌市场乃至荣誉巅峰,也以其没有太多真诚想法的恶意留存,为诗坛作品的优劣,筑起了难有突破的屏障。我们愕然于许多诗人,看来确实不懂诗歌的可贵之处就在于思想,包括有的诗不妨就拿它当哲学来读。诗人要有跻身思想大师的勇气,永志不忘一名伟大的作家,其生命力就是要凌迈于时间的长河。如若作品经不起淘洗迅速而殒灭,那他一切想象的意义自当便是薄弱的。诗歌不是风中摇晃的可爱稻草玩偶,它必须具备灵魂和实质,即使它是不戴面具的认真的戏剧表白,我们也当苛求它能尽早成为一部完整的精神编年史。
悲观和乐观都非终曲。人类可以思考的问题依然会有许多。诗人是用形象还是以思想去直接影响读者,这在今天仍是个穿透性的非凡关键问题。我们如何能在数十年的跨度里依旧保持作品的优秀,并将展示出一定的思想权威力量,一种开阔的完美主义的设计,无疑应在认识的平衡上首当旗冲。否则若是永远做不到这一点,诗歌在所有艺术面前,就只好永远相形见绌了。
混乱和无知以及傲慢的单纯,一样不可取。真理是种不停的尝试,不然世界就会因为某种辉煌而停止,甚至再无发展的事业可做。因此诗歌到底想说什么,则当彻底事先判断清楚。
2022.5.7午后于广州黄埔
▎矫矫劲质话长诗
首先我们不妨将长诗看作是一种心灵与形式的征途,是在时间绵延中能使智性愉悦的那种凝重坚执的自我呼应,也更是一切深刻化开启以悟性为起点的非凡创造的精神幻景。它是总有聆听与反思的苍凉的高潮,由于掌握和运用了高超的艺术融合,因了交互感应着的高贵和一路至烈的奋战,长诗的智慧与华采,既构成了人类思想的灿烂成果,也以其得遂所愿深沉内涵的烘托,赢得了所有诗性内部生命丰收的硕果。如若不具备造就整体意境的才具,是根本难以想象能够确保一种史诗可以与众神同憩的。永恒的视角不是一些场景组诗,更非一种朝圣旅程的终结和诀别。纵然不少长诗必须可能是沉忧的,是磨难笼罩中的命运及引领抗挣的象征,但在缤纷万物的纵任不拘中,并非一切人性倾向的延伸,就此均是丰满的哀调。相反,因为意气一贯的丰满充盈和强大,因为时有蔚然神髓陪伴的所在,有通贯全篇光明与净化的切中,这种意气超迈的总体理想图式,实质就是一部灵魂整合之作。
长诗无疑于一定程度示范了人类更高的理想。这种竭力以思想的形象化努力拥抱无限的可贵求索过程,其恢弘的展示与涵括力,甚至绝望而又豪迈的充沛的沉迷,绝非修辞装饰的任意拉长,却是禀赋雄健地为了一种系列的启示。诚然,长诗作者往往也都是哲学诗人,通常需要具有一种诠释真理与上帝之类有关终极宏旨的思考方式。因此长诗作者一般又都是挽歌诗人,但所写的,往往几乎却是英雄诗歌。比如写了《杜伊诺哀歌》的奥地利诗人里尓克。
敢于挑战而不屈从黑暗,并总能仰望灿烂不可避的世界人文的星空,这是所有长诗极致品格类同一辙的范畴,也是一再要于传说、寓言以及神话等方面出色实现诗中理想的长诗不可或缺的重要观点组成部分。想象之火在长诗中熊熊燃烧,这是诗歌之幸,也是那种不顾一切先知式自我认同魅力许多本质荣耀的反复激发。长诗可以说是是种美丽精神光芒的传奇,因为是在经验世界而外站在所有统摄全局的结构框架上,领略着逝景般的骄傲,它自身超越的果实都是知性所见而非肉体所见,由此远非一切肉体的理解力,自是就有一种绝世力量能与同等分量的青山共存。既有感官的深情又不失理性的深刻,它的细节既是思想的坚忍又更是自然一直的陪伴。多样元素在梦想维度微妙而独特的张驰和荡漾,这便是一部长诗气概矫矫劲质的属意中心。它有自己无所困扰的文本背景,通过问题用诗慢慢说出一切,感知的复调始终在以沉着冷静的发现流畅的重奏,沉重的活力引领着优美,使揭示之光照彻了天空,也使苦行者的信念,就此有了诗卷名副其实的重量。
发现是坚持的力量。纵然许多长诗是精神模本的翻版,但每每却有不同鲜艳的生动。我们衡量一部异端之作的标准永远不应是臆断或是笼统的。显而易见长诗不少理念的活力,因为诗性的均衡与和谐,因为许多纯洁因素,也就自是充满了现实和普通一般鲜见的高尚的感染力。这是思想的动机凝神观照后的结果,是专注于爱与希望均要有深远影响的一种预见性激情升华的强调。长诗不只是有了系列抒情的组合,有了韵律和节奏体积的优势及丰满的精美便绰绰有余了。它仿佛更需增加总体情调的自然,除了巍峨壮丽的印象,似乎在完善一些基本要素诸如空灵和高贵的呈现时,更当有一种极高的深刻愉悦享受。如此长诗的热情与真诚,就会以意象连贯性的奇迹与慰藉,以照见灵魂般的不存限制的抵达,让人无不于真理的美中,充分产生敬意。并由此感触长诗绝然不是种漫长的形式练习,恰恰更像是种由内涵的悲壮所能涌出的颤抖的崇高。它远远不是简单生活与历史伤感的自白,而永远应是一种陌生挣扎中的拯救与信仰。所有隐喻的假设,无非是为了更宽阔的寻找,并经由恢弘的穿透力和剖析力,剔除堕落原始人性的崩溃,让心灵信念免于消极和仇恨的诱惑,此后能于更高的情操层面,一起来为人类思想的历练,就此找出更好的梦想曼舞。
所以长诗不仅要表达一种预感和预言,更须贯穿一种对深刻光明的洞见。作为悲郁气氛的总调,迄今为止长诗的某些伤感,所幸均没构成本质意图的绝望展示。倒是那种近乎完美疯狂的力度,一直在以并不轻率的诗学传统,浩漫而严谨的总在凭藉着注定的视角,难以置信的仍能为今日的长诗,重新铺开世界情绪永远的起点,让许多依然会从绝望岁月走来的人们,顿感一切伟大诗歌其实也是种良药,并由此深信没有习惯的结果,始终还是那种不会让你轻易治愈或能改变的变化。
我们从不认为诗的简短便是失当。
长诗不过是种价值与意义更为厚重的引导者而已。其漫长的探求不是为了获得什么恩典,而是确切希望人们都有机会,在走出了生活体悟的心灵之旅,一起均能看到自身于不断认识后更多的精神解放。这么说并非是在高估长诗在现代社会的作用,若说到诗歌究竟能否怎样的改变世界,我们自当首先仍要为长诗满怀希望。因为它的容纳和承载,它在审美观及认识论上的实际力量,尤其它精细的广度和深度,实质都不是一般短小诗作所能富有的张力与弹性。更不用说在深掘人性方面,长诗一以贯之的向往和承诺,则绝非是精小作品,所能洋溢起灵魂体验的那种沉稳而厚实的回声的。正因为如此,可能一种充满人类道德意图的长诗也是不免繁复的,甚至通篇总有欲望过度的复现,但这种俨然属于这个星球的集体精神气质,今天大多像是已在长诗颇费心力公正的探索中,得以较好严苛的解构。如典型的艾略特的《荒原》、聂鲁达的《马楚比楚高峰》和帕斯的《太阳石》等。所以在当我们细读、思索甚至品鉴一部优秀的长诗时,抑或永不气馁成了一种求真色彩最好的转换过程,因此我们同样像是聆听到了某种蕴藏的全新变革之力,一直也在长诗新的形象陪衬下饱满的回荡。
艺术是一种重新展开生活的机会,而长诗则是永远徘徊在世俗秩序之上最为生动的思想命运故事。
很久以前我在另一篇诗评中曾经期望殷切的写到:领略一部长诗,首先要在心理上做好以下三点审视准备。即题材开掘后的意象寄寓;系统与张力;长诗的使命及其思想的喻示。我还更进一步透彻要求到:张力不仅是种热情的意味,还是种生机勃勃的情思与智慧的映照。如若建构一部内心大作,首先做不到自身精神体系创造与突破的融汇,无法把握凝重思想的一种虚实相叠,更不能于长篇流泻所系时,较强地控制住意境的突遇与内敛,纵然那种气脉里程可能是浩浩荡荡的,却仍不能说一切脱离了智性层面结合的“高度”捕捉,品质是坚韧而又充满真正的作品温度的。也因此,魄力永远代表不了张力。长诗的张力,无疑要涵盖更多隐在而丰富的文化和哲理信息:如从现实的维度充溢起的眼界的崇高,如在超俗意境冷静开掘出的价值的广度与厚度。为此仅有一种血性与激情,仅有一种诗性的奔放情怀,而难出现所有精神体验后的那种对于现实和历史意识的深虑,长诗就算在为天地动容的气象上完成好了,这样的长诗实质也只能看作是一种艰苦写作,其文本的意义,根本上来说,还是未有实现整体寓象的澄澈与通达。甚至还会白白勾连了万物,贻害了一个好端端的主题。
财富和知识仿佛始终也难构成长诗作品的双重视域,因为文学尤其是诗歌,不需要陷入利益和概念的漩涡。况且诗人远非刻板的注疏家而是活生生的梦想创造者。面对长诗,我们首先得学会容忍和默许它的漫长,然后要渐渐明白为什么必须这样运作的目的。正像许多答案在距离的遥远处,拜访矛盾进而拥有真理,当必然呈现之物尚未到来之际,不单是读者,所有人似乎均需仍旧保留一种克制和耐心甚至敬畏之感。这么多年来我恍若总感到惟有长诗才能同未来和灵魂交流。在长诗循环的命运中,我既看到了与现实对立存在的一切,也更看到了世界永远不朽的差距,同样还在继续构成那些怀抱雄心者热情的痛苦。可能这也正是一部长诗,至今不愿放弃激情奋力挣扎与前行的关键理由之一。长诗通过一些神秘而神圣的行为,仿佛一直在寻找一种更为真实的存在。沿着梦想通往之处,它像是注定要有一些至关重要划时代的展示。即使并非末日天启的那种,在长诗这类特殊的渠道,众多庞大涉及到人类感性问题而外的终极艺术冲突,好像都会在一部史诗精神的本质与愿望的沟通上,意外达成一种共同消灭死亡的梦想的和解。
而这正是一切文学作品首要任务毕生渴望难以做到的不能为。史诗统治一切,并将触动人类于宇宙中所有肤浅的反应。在宽阔而深邃的创作中,没有纯粹的词语可以发生。高迈是种杠杆,就像长诗。
2020.5.13午后于广州暴雨中
▎作为诗歌意义最好的真实状况
生命并非最高的财富。
——【德】席勒
正像瓦莱里曾经坦言“完整的人正在灭绝”那样,在世界总体逝去人文活力和精神景观的这一刻,尤其在环境日益遭致破坏、瘟疫灾难频仍、偶发战争生灵涂炭、人类文化日薄西山、地球的大地仿佛已开始烈火不尽时,目极更远处,常规的塑造与改变,还能让诗有什么更宽泛的表白?所有思考型的诗人在审视意义的距离,在万物流动价值失落之际,照样能坦然自得一种心灵之力更为成熟的超然体验吗?无限荒谬正以滚滚来势,继续压倒着我们生死交错的生活,诗歌的传神之词最终能成为什么,美学会有怎样的胜利,诗人强劲的构想,是否再能迎来神的祝福悄然降临,这些远在艺术视野而外的人类思想的内在之路,看来今天确实需要一些反向作用背叛的呈现,好好对那些本真自然加以更多理性高度的舒展了,并将以完全迥异于传统经历的重构精粹,彻底做到诗学智性系统崭新意识的开端,让诗歌的风致与魅力,就此有个好的追寻怀抱,文学永恒的殊绝识野,此后愈发可以坚毅地生动起来,而不致于使艺术变为错误,自由竟然失去知觉。
诗歌过去一直是伟大的(就像小说在以往几百年历史总难入流那样),相信当下仍将会有一些辉煌所在。法国象征派代表人物马拉美就无不自豪的说“惟有诗人才算真正的人”。这种散发着极大幻想色彩的自信,虽是权威对诗歌的一种乐观力量,但由此神秘理论并不一定是受冲动支配,看来这类隐含着大师切实的自有灼见,今日也不应当马上结束。我们所讲的诗歌意义最好的真实状况,不是即兴所为的那些技艺神巧事物变形的连接,不是奇异篇章勾画的过度修辞,而是凝聚着一种命运心灵有着梦幻任务的阐释,是对困惑有所辩证说明的一种力图期待改变的姿态。所有的济世诗人最终都将长剑独归来,他们不会安于一切幸存赋予的重复,不会以轻快之作当作自己可以会心微笑的真正主题。精神之子总能有更好的展现,来保持审美反思中的终生竞争。他们或可在平常之事体味出具有神性的想象,也能永不停息的一样可于形式的前沿,同时勇做思想的先锋。他们要不断揭示无穷含混意义的真实状况,以清新缔造者的意图,充分说明诗歌丰富的意义;有时也须借助自我楷模的形象,让人们都能从其作品的欲望警示里,幸甚看到不仅仅只有生活的一些未来之事。文学固然不能承担建立集体秩序的任务,诗人也非实证主义者,可寻找生命的风骨与灵魂,无疑当为优秀诗歌的基本导向,惟有符合这种强烈愿望的作品,我们方可称之为达到了诗性的目的,并使那些精神真理与诗歌改善人生的卓有建树等同起来,使激情不再是个问题,内容的重要而使人们不只认为诗人仅有陶醉的狂热与天真。
生性喜爱梦想的诗人,赤诚与深情的对世界真挚的情感自是诗的基础。诗是人类语言温柔的阳光,自由则是诗的本质。因此任何禁锢的意味,是无法束缚甚至抹杀一直有着未来方向的诗歌这一高贵的事业的。尽管诗歌首先是种形式,是精神化的产物,萦绕和浮现在我们面前的,可能更多的是些超验性真实状况,但它绝非就是自然中的孱弱现象。相反却能以想象的力量,以我们总难疏忽与遗忘的时时总想感召点什么情结,一生仿佛都在与大家相伴相随,直至获得永恒的觉醒。没有永恒愿望的破灭,也许正是诗歌一直以来可以进入的最佳状态。在永恒与易逝的结合点上,我们于无数失望深处,像是总又倾听到了诗的故事所能洋溢起的魔性事物,那是十分相宜于转换现实的心灵序曲,那是所有焦虑声音一种浓重梦想的替代。诗歌的深刻活动实际就是要用智慧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而不是始终仅有一种盲目的热情。延伸在诗中对生存的叙述与反思,向来也不会是消极和空洞的。好诗的思维永远是种创造,这既是灵魂的责职,也更是一切诗性价值取向的核心。用诗的自主权,甚至以殉道般强烈对比的绚丽变换照亮世界与社会,与其说这是诗人躯体与内心独具的协调力量,倒不如说诗歌就是种天然的恩赐,许多跟启发与美好的一致性,恍若事先早已形成和发生。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布菜克曾经说过“所有民族的宗教都是来自诗的天才”。这种让诗人无不幸运的论断,无非是想说一切神圣都是富有诗意的。天堂不会收回诗的发展。因此如何选择诗意的表达,在时间与空间上渴望一种怎样的主题,进而反观现实用艺术来舒畅推及了然于心的诗歌精敏所在,这便是诗人永未结束的对超越坚定的要求,也是诗人始终要有一种怀揣光明的敬意,不在乎有无什么身后荣耀的非常明确的创作意义。青年的光辉过去后许多事会变得缓慢,所有无比激烈的情绪都将陆续沉淀,但老去的诗意并不等于不再参与世界的前进了。那怕个人时间已尽,诗人毕生需要澄清黑暗荣誉的努力,却永远不会因为各个时代的有所阻碍而来得太晚。生活中有不少虚伪的价值,同样太多的错误体现,纵然无限污染不一定就是以污浊为目的,但如果世界继续是这般显而易见一贯的糟糕和笨拙,诗歌究竟又能以什么相应的悲悯,去相与拯救或让人们求助于更多艺术的帮助及解惑?“诗人何为”莫非真是背离了真诚批判、长期只有艰涩深奥的一种无效的空头诗学教规!
作为纯粹属于想象性文字的诗歌,如何于延后现象中永不至于惶惑,并时刻还能在世俗与荒诞的侵袭下,一直保持较好诗性浓烈的延绵逶迆,想来除了起码的咏叹春天与爱情,懂得推倒习惯毕生需要呼唤自由,一种继续将有原创力品质闪耀光芒的不竭探索,无疑仍为诗歌必当苦心孤诣追求寓意深刻、富有哲理的高峰。庸劣与高洁,无一不是在积累中得以各自途径的渲染的。如若我们选择崇高,就必当有一种虚构的震动,那将是火焰融化冰雪永恒之力良性的彰显,也更些注入新血后但凡诗歌的馥郁芳香,难有过早凋谢的不朽荣光。所有的诗歌最佳作品,似乎总能于治愈人类意识创伤的过程,在太多庸常岁月树立起人们升华的信心。这是一切卓越所在创造的目的,予人以情相助,予心灵则更以认识的绽放。这种诗歌最好的真实状况,往往不需要通过现实来检验,因为它大多超出了我们日常认知事物的范畴,只能经由体悟,或可呈现出覆盖在各个角落的飞跃。如同一些梦游之谣及冥想指南,坚韧的理性总会于优雅的抒情之下,以风格之镜最终映照出诗歌意义的光华。
老一辈的诗歌权威,也许会漠视或排斥我们今天已然学会分辨及更好界定什么是真正艺术的这种能够抵御平庸的尊严。可能过去我们不少传统诗歌,确实只剩下一些隐喻方向之类精妙的摸索,粗疏的表达过较少的本质与矛盾乃至不知起因的种种生命的困惑。但那些偶然的发现和牵强的巧喻,所憾从未曾更好的提醒过我们。尽管他们在诗坛几乎都已莫名的获取了很高的赞誉,由于其作品缺乏较强的感知力,甚至全然丧失通透气息的阐释,故而他们并非能与深邃思想符合得体的所谓同样艰辛的创作,其根本上说还是难以构成某一领域什么强大的先驱。
进步的代价历来是昂贵的,有些人太容易出名或谬误流传,看来这也只能归咎看作是时空的错误。诗歌修养浸漫着天赋的精华,如果你极少具备即便是略有瑕疵的这些,所有更富高远内涵的诗歌美誉,自当就永不会归你。永恒之国虽说过于沉重,但我们仍旧要有幻想的翅膀去不断的追寻,这便是诗歌表现重要的意义之一,而走出一切惊人的狭隘,发挥思想能量重塑诗歌永不被败坏的真实形象,相信也一定是所有正典诗人的智性诗歌,从今往后最好的所为。
文学的深刻远不会过分,时代的当下和世界现时,就怕遍地肤浅甚而新生的愚味。
古往今来伟大诗歌一直的使命,其实都不外乎是启智。
2020.5.20午后于广州黄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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