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诗歌、生活及其他（诗评）

方冲天

年微漾，福建莆田人。曾活跃于网络多个诗歌论坛的实力诗人。写诗也写歌词，作品散见《诗刊》《词刊》《诗选刊》等刊物，曾获首届“张坚诗歌奖”。著有诗集《一号楼》。

关于诗歌、生活及其他

——方冲天诗集《中年回眸》读后

□年微漾

       儒家的至圣先师孔子在《论语》中用以描述自己人生轨迹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成为了此后万千后人鞭策自警的名言。值得一提的是，作为一个中间态，“四十不惑”的意味既有别于三国儒将周瑜而立之年的“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也不同于宋末词人蒋捷年届半百后的“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它须是南唐后主李煜在复国无望时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站在四十岁的门槛上，事业“立”或“未立”似乎已成定局，天命“知”或“未知”都隐隐有所察觉，作为人生的黄金分割点，“不惑”中所蕴含的不迁怒、不贰过、不易其志、不改其乐的要求，恰恰是一个人实现从物质升华到精神层面的过程。


    我想大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让年过四十的方冲天有了出诗集的打算。他是突围诗群的人，我也是；虽然他与我父辈年纪相仿，但平素都以“兄弟”相称。除去了这层渊源，写诗的人都有着一种共性：当他们坐在略显黯淡的台灯下写出分行的句子时，那万籁俱静的夜晚，那纸笔之间似有若无的摩挲，仿佛岁月之河深处的灯影桨声。因此，对于任何一个诗人而言，一本诗集就是一段时光。


    在这样的时光中，他首先完成的是对自身的审视。诗集中名为“人到中年”的辑子，便是一帧帧诗人的自画影像。在同名诗《人到中年》中，他这样界定自己叙述的时态：“云很大  云也很重/地上灰蒙蒙的”，在人生的秋意中，“更多的时候是失声/裹紧  再裹紧/喑哑中仍难抵抗长驱直入的/风声雨声  和喧嚣声”。正是有了这个年龄段理性的自觉回归与客观世界间存在的一系列砥砺和矛盾，作者身上物质的与神性的组成才完成了一次次的分裂、对话与重新统一：“他只是重重的按按我的肩头/掐灭快要燃着手指的烟蒂/然后默默抚平我的桌面上/凌乱的诗句/替我庄重地签上名字”。他以《影子》为题，实际上是在写自己的灵魂：当光怪陆离的世界一再向其舒展魅惑的身姿，是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诫他要摒弃生命中的不安与躁动——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成熟与自知，亦诚如他在《自勉》中提及的那样：“我骑在我的名字上/这是一匹并不高大的马/必须不断紧一紧它的辔头”。于是生活便温驯了下来。当他再次环顾左右，听到的是风中粗粝的“乡音”，看到的是“放风筝的儿子”，怀念的是“逝去的亲人”，想到的是“去拜访真、善、美的朋友”，这种波澜不惊的“平静的日子”，让一个中年人“眼光憨厚/心里亮堂”，其人格魅力也如同一支“清水百合”般历久弥香。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生活中的暗涌远不止此，每个人的成长史都充斥着慢放的悲壮。在名为“扫描或发现”的辑子中，作者用他的细致和辩证观察并评判着这个社会。他用隐喻表达着对隐瞒真相者的鄙夷，用直叙诉说着同乡下朋友间人情世故的羁绊，用白描速写着对“领导”、“开会”等种种形式主义的否定……在对黑暗、世俗、平庸的控诉与抗争中，他从未缺席，亦从未妥协——他用诗歌的方式宣示着自己略显严肃同时又有所担当的生活态度。与此同时，一些早已约定俗成的观念或者微乎其微的存在也因为自己的再度扫描而形成崭新的见解。他发现一个被人们“远远躲着”的街头混混，原来也“尚有可爱之处”；发现“街头卖油炸饼的四川女人背上的婴孩”，有着未经世事的无邪的笑容；发现给老母亲寄信的打工仔，在死气沉沉的生活中珍藏着亲情；发现被遗弃在马路上的“一颗钉子”，原来就如生活中的“许多念头”，因为没被“感觉到它的锐利和疼痛”而在脑海中趋于淡忘……这些发现及感悟，同样都来自于作者本人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感恩，以及对这个世界所抱持的善意的猜测。


    但如果生活中尽是严肃与批判，就如诗歌中尽是理性与哲理，那么很多事物本身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为了消减这种不均衡引起的倾斜，作者用一个名为“她或她们”的辑子为诗集注入了温情与诗意。这个标题也让我想起了歌神张学友在其年近四十曾红遍一时的一首老歌——《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歌词中写到了四个年龄层的女性，她们既横向共存于这个世界的不同角落，亦纵向贯穿着一个平凡女人的一生；更重要的是，她们各自携带的寓意，亦如四种不同的饮料，放置在一个中年男人旋转的茶几上：十七岁的初恋如绿茶清雅芬芳，二十五岁的爱情如红酒炽烈激扬，三十三岁的真爱如咖啡使人平静，四十岁的恬淡如开水返璞归真。在这一辑中，作者写给母亲、妻子、网友、诗友以及卖唱的女孩等一系列女性角色的诗句，亦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他乃至更多同他一样的中年男人在生活中的位置与角色——所谓男人四十一朵花。


    在突围诗群中，熟悉方冲天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名高校图书馆的管理员，这使得他有着比常人更为充裕的时间和条件沉浸在书籍的海洋里。我想这是值得庆幸也是令人羡慕的。突围诗群的每个成员，也都在平凡的生活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因诗结缘并相互影响，从而保持不落窠臼的独立形态，我想这同样也是值得自我庆幸的。


    关于生活，我还想说很多，但因为自身阅历的局限，不免浅薄而片面。故寥寥数语，是以为记。





                   ——2012年7月27日于莆田

冯歌

来读，深受启发。问好。

方冲天

冯歌 发表于 2022-5-29 21:09
来读，深受启发。问好。

谢谢冯老师点读鼓励！

问好，周末愉快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