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在里面呢”
——读张书杰的诗 文/大鹏瞰海
引 言
进门之后才知道,台阶在里面呢......
一、
在我看来,张书杰和他的诗,是一个奇迹。
他这样介绍自己——
“张书杰,农民,爱好诗歌......”
一个“农民”,“爱好诗歌”,一“爱好”,就是三十多年!这,难道不是奇迹吗?
当然,所谓“爱好”云云,是书杰的谦辞,这是自不待言的。
问题在于,这三十多年的诗歌求索之路,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其中的甘苦,除了书杰自己,旁人大概是很难体会的。
惟其如此,在“认识”我之后,他才写出了这样的句子——
致大鹏瞰海
大鹏翔过苍穹 孤独者抑泪仰望 天地无语 谁的影子长出芽来
设身处地,不难理解书杰此时的心情!
至于小诗力道之强,内蕴之厚,也绝非仅仅是功力的问题,其中饱含的,是作者的身世之思,沧桑之感!
贾平凹说:“任何事情做久了,神就附了体。”
书杰的创作,以短诗为主,多为寥寥数言,但只要是稍具文学功底的人,一读之下,就能感受到作者不凡的笔力!
而这,正是书杰三十多年,寤寐思服,孜孜以求的结果!
藕
就你心眼儿多 晴天雨天都打着伞
语言简淡,意趣悠然,令人玩味不尽。
二、
书杰令人称奇的,还有他的好学、深研与较真的精神。
三位一体,不可分割。
而这,恰恰是当下不少作者身上所缺乏的。
即以笔者为例。我的很多诗,书杰是熟读成诵的;而我的诗论,书杰是研读再三的。
自然,这可以理解为书杰对拙诗、拙论的偏爱。但即便如此,他好学、深研的精神是不可磨灭的。
因为涉及笔者本人,避嫌起见,就不多言了。
说一下“较真”的问题。
本来,较真,是中国诗写作的传统,新时期以来,却颇有失传之势。
写作中不较真,评论时不较真,表面热热闹闹,实则混混沌沌,大家在雾霾里耍着小把戏......
好在毕竟还是有较真的人在,尽管为数不多,稀如星凤!
夜 宵
我的文字骨瘦如柴 我每天炖首唐诗 让它胖起来
这里的“唐诗”,不止是唐诗的字句,更是唐诗中所体现的诗歌精神吧?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杜甫《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
肯下这样功夫的诗作者还多吗?
至于“耽佳句”的,还是大有人在的,但往往流于表面的花哨!
其实也不难理解,没有下过大功夫的人,怎么可能具备过人的真功夫呢?
“别裁伪体亲风雅,转益多师是汝师。”(杜甫《戏为六绝句》之六)
时代浮嚣,真伪难辨,要“别裁伪体”,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去取无凭,路向不明,所谓“转益多师”,也就沦为趋势与跟风了......
当此之际,所贵于张书杰的,也正是他这种不随流,不媚俗,立定脚跟,好学深研,勇于较真,乐于较真的精神!
三、
如果说,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张书杰的诗写,还徘徊在自发阶段的话,那么如今的他,则已经迈入自觉创作的阶段了。
腊月二十八日午后
雪地上 几只小苍蝇 吮着阳光
看啊 它们弱弱地 飞起来了
真正的诗,是“非道德”(郑重声明:不是“反道德”)的。
在书杰的这首小诗中,这一点,得到了较好的体现。诗中的“小苍蝇”,不是“害虫”,更不是“恶虫”,而是生命——脆弱而坚韧的生命!
不觉联想到小林一茶的一首俳句,这首俳句是有题目的:
归 庵
不要打哪,苍蝇搓他的手,搓他的脚呢。
(周作人译)
将这首俳句与书杰的小诗对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说远了,翻回来,接着谈中国,聊新诗。
在文学的各门类中,新诗是一个颇为尴尬的存在。
韩石山说:
“当代小说写作的问题,跟新诗写作的问题,几乎是一样的。大体说来,就是一批不知文学为何物的人,在那里自拉自唱,自得其乐。”
韩先生所说,大体不差,只是不够准确。对于“不知文学为何物的人”来说,较之于小说,新诗毕竟好写得多!也因此,新诗写作所存在的问题,比起小说写作存在的问题,也就严重得多、荒诞得多!
还有一件轶闻,也是从韩先生文章中知道的。
上世纪二十年代,中华书局总编辑舒新城先生,给一位诗人的诗集,下了这样的评语——
“不是诗,不是文,只是一串一串的字。”
这是舒先生的看法。问题是,如果放在当下,诗人及其粉丝们,能容忍他这样说话吗?他们——尤其是诗人自己——一定会认定舒新城不懂“诗”吧?不恶语相加,就算便宜他啦。
相声界有一段话,套用一下,以论新诗——
新诗看起来简单,人人都能写。但只有等你入门之后才知道,台阶在里面呢。
前面说张书杰的诗写,已迈入自觉阶段,意即在此。
就书杰目前的状况看,他已窥得了诗的堂奥。
然而,“台阶在里面呢。”
书杰,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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