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牧驴山人 于 2023-6-10 16:15 编辑
山乡遗篇(组诗) 文/张超
旧址
当推土机推倒门柱石时 四散而逃的灰尘 是我惊慌失措的祖先 他们中 有旧社会账房的学徒 有新中国的人民教师 我是现场唯一的见证人 这一刻 我在故乡被连根拔起 童年时 甩在屋顶的乳牙没有立锥之地 放学后的帆布书包无安放之处
祖屋只剩下“回”字形的地基 外面的大“口”曾抵挡了百年风雨 屋顶窄长透明的亮瓦 最早教给我光学知识 四水归池的天井 那个小“口” 最早向我讲述牛郎织女的故事 不再有鸡鸣狗吠 春天后 村庄的旧址将长出钢铁的牙齿 包括村北的那片墓地
刺笼子
村北的那一片刺笼子 隔开了活人与死人的世界 生长着阴间与阳间的传说 童年的我心怀好奇与恐惧 每次止步不前 但是
麻雀冬天在那里取暖 知了夏天在里面高歌 还有带着小鸡的母鸡 在那边觅食 它们似乎 都不计较生与死
皮影戏
放下锄头 操起皮影 就完成华丽的转身 喧天的锣鼓是 治疗饥饿的药丸 喑哑的歌声抚平 山村所有的波澜
谷垛子撑起月色 盐老鼠的翅膀 藏着多少秘密 跑到戏台后才明白 是一根细小的线 提起生活的舞姿
门前河
稻浪是她的彩衣 蛙鸣是她的欢歌 但像村里的狗娃一样 她终究没有个响亮的大名 河上窄窄的石板桥 也仅能通过一头老黄牛
父亲说大别山是她的源头 她投身长江奔向大海 童年的我多次逆流而上 最远也只翻过牧驴山 现在我每天喝着长江水 总想分辨出她的滋味
村名
张家湾 朱胜塘 牧驴山 这些村庄消失后 变成了 张家湾路 朱胜塘大道 牧驴山路 就像树被砍之后 根还留在地上
从牧驴山村到牧驴山路 不知 走了几百上千年 空留下 张果老牧驴的传说 从牧驴山路到牧驴山村 已无路可走 空空的村名 就像 跛子裤脚 空荡荡的
绣春天
漫天的雪花 泄漏了生命浩荡的密码 一朵梅花足以奏响新春的序曲 掀开压覆枯草的石头 盘曲的乌梢蛇醒了 呆萌的土憨子翻身了 更别说 大地渐渐温暖的胸膛 清脆的小溪中蝌蚪在闪光 不知踪迹的布谷鸟 搅动上学途中的晨光
春雨滋润了父亲的蓑笠 春雷唤醒健壮的老黄牛 每一棵枞树菇下都藏着 一丛惊喜的童话 开门是天远地阔的田野 可栽桃花 可种星星 可放风筝 可飞燕子 扯秧苗的幺姐扛着旧马凳 她在学会绣花之前就懂得 绣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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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6-10 16: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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