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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精灵呆呆 ——读评呆呆新诗三首 文/蓝雪花
我们都知道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但很少有人知道“钱学森弹道”,是至今仍没有任何一款防空武器可以破解的导弹飞行方式。 与此类同,个体思维的独有性成就了呆呆诗歌的独特性:她始终保持着对语言的惊异、追问、和对心灵的探险,其间的幽秘,绝非那些浮泛、陈旧的文本可以会意。
一.青眼观花
2017年,我发现她的《如水》,只读一遍,就红了眼眶。如果仅以“情感共鸣”来形容我的阅读感受,对于呆呆的诗来说,过于简慢:
《如水》
野风 野夕阳
芦苇撅着蹄子。多呆一刻 愧疚就加深一层。妈妈,我紧紧抓着你,蓝妖怪就要来抓你
蓝妖怪。在西去的苍穹上,吹着数盏星子。我扯着它心跳 它不自在 发愁的样子 美歪了
我们很容易写出“野风”,却难于创造出“野夕阳”。 她一句“芦苇撅着蹄子”便艳惊四座——众所周知,许多诗歌就是时间之谜,这首也是:我们所见的飞逝其实也是无边的流淌——时间,生命,而她传奇般的笔触打造出的苍凉感,映衬着愧疚背后人类对未知的恐惧。
我喜欢“蓝妖怪”的出现,像分明的本我,把对生命深深的无能为力进行了消解,所以诗人能“扯着它心跳”,看那个“在西去的苍穹上,吹着数盏星子”的巨大怪兽,“发愁的样子”。
但作为读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是“美歪了”,只知道每次读最后这节,心就会疼。 直到有一天,我读到了威尔·杜兰特的这段话:“最细腻的快乐和最强烈的痛苦,是那些最高级的灵魂所独有的。我们希望敏锐深刻的体验生活,甚至不惜以付出痛苦的代价——智慧是一种喜忧参半的快乐。”
举重若轻,是好诗的底蕴之一。 呆呆的文本,在写境与造境之间自由穿梭,在不知不觉间导引着读者的喜怒哀乐。
二.小概率事件
2019年3月,在一个民间公众号上刊发的呆呆的一组诗歌,其蒙太奇般的话语方式、往复变化的时空情境、以及与自然融会贯通的诗意,无不呈现出诗的奇幻:
《重》
夜里梦见自己的城市是一只菠萝。贪吃的月亮 一直在寻找,藏得最深的灯盏
女孩坐在巷口竹椅子上 捻住拂过胸前
那一阵凉风。奇书里的描写更有意思:往西百里 河生麟,山摆尾 云层里巨船忽隐忽现,里面载着被月亮吃掉的火烛
通常,我们用比喻打破固有观念,而呆呆用空间吞掉了时间。
这首诗的场境最先在梦里,最后在奇书里。 现实中月球是地球的卫星,而梦里却是个大反杀;奇书更像是《河图洛书》,那种突袭而来的置身古老传说的感受,让人对自身的存在犹疑不已: 比如“云层里忽隐忽现”的“巨船”,酷似《三体》中的星舰;而“坐在巷口竹椅子上”的女孩,正用“贪吃的月亮”在天地间,探寻“藏得最深的灯盏”和“被月亮吃掉的火烛”……
在这里,“灯盏”和“火烛”都指向人间烟火,词语的背后都指向时间。 重点是,为什么是“藏得最深的”、“被月亮吃掉的”?它们到底是通往我们探寻的人类起源前沿,还是沉落于曾经被毁灭过的异类文明?
此刻,我忽然觉得“捻住拂过胸前那一阵凉风”的女孩,更像一种目光里的重量级哗变——梦与幻,是人类通过科学、哲学、以及艺术,对存在与虚无的无限反思。
三.滴水乾坤
所有对人类创造力的考验,其本质是对生命的救赎。
《时间的尽头》
一个人醒着 这平原就不会睡去
一个人开灯,这夜就沙沙转动 一个人的屋子,是唱针抵住星空
一个人在故乡,是陌生人回到更陌生的天涯 榆树下一条河抱膝痛哭,闻声而来的人,都是旧识
他们谈笑,轻轻走动;留我黑漆漆地醒着 留我,在这平原,草浪潮湿
当人们按捺住对AI智能的恐慌并日渐沉迷于ChatGpt的便捷时,我却相信,此众人外那些因诗歌而保持着醒世目光的人,它无法超越,比如呆呆这首诗,比如这首诗背后的百年孤独,比如这孤独里的生与死、爱与痛,比如这尽头里的不甘与平静。
这首诗像不像一滴水从虚空落下,落到镜子般的水面,而后是飞溅的水珠,和一圈圈荡开的波纹——波纹里有故乡,有往事,还有那些轻轻走动的旧识……
像不像孤零零的一个人仰望星空,那些星星都是向她眨眼睛的故人;而这个孤身重返故乡的人,已然成了故土上的异乡人;她与灯共影,她彻夜难眠……
可为什么是“榆树”?是因为“难解”吧。 为什么是“一条河抱膝痛哭”?是“此生此情终有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吧——时间的尽头……
在喜欢称呆呆是诗精灵的读者当中,我算一个;但写到这里,我还想把buddha这个梵文单词送给她,它的本意是觉悟者。
二〇二三年四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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