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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交流] 散文||张光明:嚼 子 | 朗读: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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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20 09:57: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倪誉晏 于 2023-10-20 10:00 编辑

嚼  子

——清明节忆二叔
作者:张光明
朗读:然 后
https://mp.weixin.qq.com/s/A5KA_Jm9lafcYtT0eM95rQ

嚼子,我从小就不陌生。虽然没有见过祖父,但祖父给牲口治病用的一副嚼子,一直挂在院子里老枣树的树杈上。那棵百年老枣树伴着祖父走过了一生,十里八乡养大牲口的乡亲都知道祖父“张黄保”这个名字,不仅医治大牲口有一套,口碑也好,为人善良。


乡亲们的大牲口有个这病那病时,都牵到家里来请祖父医治。给牲口治病可不和给人治病一样,牲口有的性子烈,又听不惯人话,针灸、灌药难免会闹脾气,这就得给牠戴上一副嚼子以便控制。


牲口戴上嚼子后,也需要有人帮忙,牲口的主人自然不例外要上手助阵,毕竟自家牲口认识主人,治疗起来就顺当一些。二叔人很聪明,耳濡目染我爷爷给牲口治病的经历,自己虽然没有学兽医这一行,但也《牛马经》懂得八九不离十。


父亲从小到口外学厨师去了,三叔当兵了,姑姑作为女孩子根本干不了爷爷这一行。二叔觉得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也不能干爷爷这一行,就选择当了车把式。这样爷爷去世后,家里无人再干兽医这一行,嚼子就挂在枣树上很多年,成为了曾经的象征。


也有两回例外,用上了这副嚼子,这两次我经历了二叔给生产队的马匹治病的过程。两次几乎马匹是同一症状。队里的饲养员跑到家来找二叔,说马匹疼得卧在地上起不来了,让二叔赶快去救救。二叔二话没说,拿起用牛角做的灌料溜斗,又到树杈上取下嚼子,风风火火就赶往饲养棚。


当时,母亲参加“河湾化水利建设”,早晨出工到晚上收工才能回来。家里就是我和二叔两人。见二叔去给马匹治病,我也跑着跟了去。二叔到饲养棚一看马匹痛苦的样子,又摸摸马匹的肚子,肚子涨得很硬,就知道马匹因吃饲料时吃的不对付了,得了“肠梗阻”。


要医治马匹,两人人手是不够的,便让饲养员去叫生产小队两个正副队长和另外的车把式来帮忙。饲养员去叫人的时间里,二叔给马匹戴上了嚼子,轻轻抚摸马的头,还跟大红马轻轻地说话,好像是在安慰大红马:别怕别怕,一会儿就能给你治好病。


二叔边和大红马说话,边顺着马的肚子向后反复捋。大红马眼里流着泪水,我年纪很小,看了大红马痛苦的样子也哭了。“二叔,救救大红马呀,二叔,快救救呀!”我说着,哭着,眼泪不住地流着。二叔说,“二小,别怕,人来齐了就能治了。”


二叔安慰了大红马一会儿,便动手用热水泡了一盆浓肥皂水,又准备了一小盆麻油,还准备了一盆淡淡的肥皂水和洗手用的消毒肥皂水。之后,二叔脱掉了上身穿的白布褂,挂在一边墙上的钩子上,挂好了衣服,便仔仔细细地把两手两胳膊用肥皂水洗得干干净净。


不大工夫,饲养员去叫的三个人都来了,二叔作了分工。车把式蒙上马的眼睛,护着马头,尽量让马仰起头,前身高点,饲养员捧麻油盆,其他人护马的左右。二叔熟练地用牛角溜斗一溜斗一溜斗地往大红马嘴里灌麻油,边灌边捋大红马的食道往下送。


从马嘴灌完油后,接着再把一些麻油从马肛门里灌进去。麻油灌完了,第二步就得下手给大红马掏梗阻在大肠里的硬饲料粪便。二叔小心翼翼地将手、胳膊慢慢地一点一点伸进大红马的肛门,轻轻地抠,一次一次将梗阻的饲料粪便掏出来。大红马渐渐地轻松起来,鼓胀的肚子也渐渐地软和了。


经过多次的清理后,大红马终于放了一个响亮的臭屁,梗阻的症状完全消失了。大红马也显得精神了,昂起头高声“偶啊偶啊”地叫了几声。梗阻是没有了,肠子是通畅了,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踏实地落下来了。二叔知道,进行到这还没有完。


给大红马灌了麻油,麻油有润肠通便的功能,这么多的麻油灌进去,也会有后遗症,那就是容易滑肠,今后吃的饲料不能很好地完全吸收,影响马匹的健康。于是二叔进行了第三步工作,把准备好的淡肥皂水灌进大红马的肚肠里清洗麻油,把残留在肠道的麻油全部洗干净。


淡肥皂水灌完,大家就蹲在一边,边抽烟说话,边等着。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大红马开始拉稀了,拉出来的水和着马粪里带着的油花。直到拉了几次后没有再拉了,二叔告诉大家“彻底好了”。人们脸上的皱纹笑得都舒展平了。


二叔又嘱咐饲养员,“这两天多给马喂点儿磨的黑豆和麸子,少喂干草,多让马喝水。”饲养员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二叔说的话。小队长夸二叔,“虽然没有子承父业,二哥还是了不起,对《牛马经》懂得不比老爷子少,而且很细心!”

我的二叔一生没有成家,到去世时年龄才五十多不到六十的样子。那时的我也就是四五岁。二叔原本身体挺好的,家里跑前跑后的事,基本都靠二叔和我母亲。是日本侵略中国占领山西后,打坏了二叔的身体,从此落下难以治愈的病根。


我大一点后,母亲多次和我讲起日本侵略者占领山西后的罪行,以及二叔的残酷遭遇。随着八路军挺进山西对日抗战,驻扎在忻州西山的八路军武工队(大刀队)经常下山袭扰日本人占领的铁路,割断沿铁路的电话线。


1937年的冬天,日本驻忻州的侵略者便想出了一个“连保连坐法”保护铁路和铁路电话线的鬼主意。每天夜里让沿铁路线村子里的老百姓看守电信杆,一旦铁路或者电话线被八路军武工队破坏,看守的人就得受责罚。就这个“连保连坐法”的阴损法,一旦铁路、铁路电话线被破坏,看守人重的会被打死,轻的也被打个半死。


这年冬天的一个夜里,星稀月暗,武工队趁着黑夜的掩护下山,割了铁路沿线的电话线。其实,被割的电话线那段线路还不在二叔值守的地带。日本人的铁甲车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下来就把二叔和另外几个人抓到豆罗镇的日本军营,严刑拷打。


大冬天往身上泼凉水,两三天把二叔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大姐夫(大姐夫是共产党员)得讯后,千方百计托党组织、通过组织关系再托人把二叔保回了家。从此,二叔就落下咳嗽、肺病、肾病等伤病的根子。解放多年后,二叔最终还是因严重的肺病、肾病去世了。


时间划过了六十年岁月,来到了2020年的清明节,遗憾的是又赶上了“全民抗击新冠肺炎”的紧要关头。虽然武汉封城已解除,但进一步防控新冠肺炎死灰复燃以及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的任务依然严峻。国家号召全国各地尽可能地避免人群流动,清明祭扫也一切从简,尽可能使用网络祭奠来悼念故人。


然而,那份离别故乡45年的乡愁情、追念故人的思亲情更让我日益炽烈。不能回到故乡祭奠祭奠父母、二叔等,不能去他们的坟茔添添土尽尽责,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深感遗憾。思来想去,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想法,写一篇回忆短文,作为对父母、二叔及已故的家人在特殊时期的祭奠与凭吊。此文虽短,但愿父母、二叔及故去的家人能够康宁安息,愿菩提、莲花永远庇佑他们,在极乐世界时时如意。


2020年4月4日(清明节)于北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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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嚼子,我从小就不陌生。虽然没有见过祖父,但祖父给牲口治病用的一副嚼子,一直挂在院子里老枣树的树杈上。那棵百年老枣树伴着祖父走过了一生,十里八乡养大牲口的乡亲都知道祖父“张黄保”这个名字,不仅医治大牲口有一套,口碑也好,为人善良。


乡亲们的大牲口有个这病那病时,都牵到家里来请祖父医治。给牲口治病可不和给人治病一样,牲口有的性子烈,又听不惯人话,针灸、灌药难免会闹脾气,这就得给牠戴上一副嚼子以便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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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牲口戴上嚼子后,也需要有人帮忙,牲口的主人自然不例外要上手助阵,毕竟自家牲口认识主人,治疗起来就顺当一些。二叔人很聪明,耳濡目染我爷爷给牲口治病的经历,自己虽然没有学兽医这一行,但也《牛马经》懂得八九不离十。


父亲从小到口外学厨师去了,三叔当兵了,姑姑作为女孩子根本干不了爷爷这一行。二叔觉得自己不是科班出身,也不能干爷爷这一行,就选择当了车把式。这样爷爷去世后,家里无人再干兽医这一行,嚼子就挂在枣树上很多年,成为了曾经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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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也有两回例外,用上了这副嚼子,这两次我经历了二叔给生产队的马匹治病的过程。两次几乎马匹是同一症状。队里的饲养员跑到家来找二叔,说马匹疼得卧在地上起不来了,让二叔赶快去救救。二叔二话没说,拿起用牛角做的灌料溜斗,又到树杈上取下嚼子,风风火火就赶往饲养棚。


当时,母亲参加“河湾化水利建设”,早晨出工到晚上收工才能回来。家里就是我和二叔两人。见二叔去给马匹治病,我也跑着跟了去。二叔到饲养棚一看马匹痛苦的样子,又摸摸马匹的肚子,肚子涨得很硬,就知道马匹因吃饲料时吃的不对付了,得了“肠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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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0:55 | 显示全部楼层
要医治马匹,两人人手是不够的,便让饲养员去叫生产小队两个正副队长和另外的车把式来帮忙。饲养员去叫人的时间里,二叔给马匹戴上了嚼子,轻轻抚摸马的头,还跟大红马轻轻地说话,好像是在安慰大红马:别怕别怕,一会儿就能给你治好病。


二叔边和大红马说话,边顺着马的肚子向后反复捋。大红马眼里流着泪水,我年纪很小,看了大红马痛苦的样子也哭了。“二叔,救救大红马呀,二叔,快救救呀!”我说着,哭着,眼泪不住地流着。二叔说,“二小,别怕,人来齐了就能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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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1: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叔安慰了大红马一会儿,便动手用热水泡了一盆浓肥皂水,又准备了一小盆麻油,还准备了一盆淡淡的肥皂水和洗手用的消毒肥皂水。之后,二叔脱掉了上身穿的白布褂,挂在一边墙上的钩子上,挂好了衣服,便仔仔细细地把两手两胳膊用肥皂水洗得干干净净。


不大工夫,饲养员去叫的三个人都来了,二叔作了分工。车把式蒙上马的眼睛,护着马头,尽量让马仰起头,前身高点,饲养员捧麻油盆,其他人护马的左右。二叔熟练地用牛角溜斗一溜斗一溜斗地往大红马嘴里灌麻油,边灌边捋大红马的食道往下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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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1:38 | 显示全部楼层
从马嘴灌完油后,接着再把一些麻油从马肛门里灌进去。麻油灌完了,第二步就得下手给大红马掏梗阻在大肠里的硬饲料粪便。二叔小心翼翼地将手、胳膊慢慢地一点一点伸进大红马的肛门,轻轻地抠,一次一次将梗阻的饲料粪便掏出来。大红马渐渐地轻松起来,鼓胀的肚子也渐渐地软和了。


经过多次的清理后,大红马终于放了一个响亮的臭屁,梗阻的症状完全消失了。大红马也显得精神了,昂起头高声“偶啊偶啊”地叫了几声。梗阻是没有了,肠子是通畅了,大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踏实地落下来了。二叔知道,进行到这还没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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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1:55 | 显示全部楼层
给大红马灌了麻油,麻油有润肠通便的功能,这么多的麻油灌进去,也会有后遗症,那就是容易滑肠,今后吃的饲料不能很好地完全吸收,影响马匹的健康。于是二叔进行了第三步工作,把准备好的淡肥皂水灌进大红马的肚肠里清洗麻油,把残留在肠道的麻油全部洗干净。


淡肥皂水灌完,大家就蹲在一边,边抽烟说话,边等着。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大红马开始拉稀了,拉出来的水和着马粪里带着的油花。直到拉了几次后没有再拉了,二叔告诉大家“彻底好了”。人们脸上的皱纹笑得都舒展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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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叔又嘱咐饲养员,“这两天多给马喂点儿磨的黑豆和麸子,少喂干草,多让马喝水。”饲养员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二叔说的话。小队长夸二叔,“虽然没有子承父业,二哥还是了不起,对《牛马经》懂得不比老爷子少,而且很细心!”

我的二叔一生没有成家,到去世时年龄才五十多不到六十的样子。那时的我也就是四五岁。二叔原本身体挺好的,家里跑前跑后的事,基本都靠二叔和我母亲。是日本侵略中国占领山西后,打坏了二叔的身体,从此落下难以治愈的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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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0-20 10:0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大一点后,母亲多次和我讲起日本侵略者占领山西后的罪行,以及二叔的残酷遭遇。随着八路军挺进山西对日抗战,驻扎在忻州西山的八路军武工队(大刀队)经常下山袭扰日本人占领的铁路,割断沿铁路的电话线。


1937年的冬天,日本驻忻州的侵略者便想出了一个“连保连坐法”保护铁路和铁路电话线的鬼主意。每天夜里让沿铁路线村子里的老百姓看守电信杆,一旦铁路或者电话线被八路军武工队破坏,看守的人就得受责罚。就这个“连保连坐法”的阴损法,一旦铁路、铁路电话线被破坏,看守人重的会被打死,轻的也被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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