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草药两首

静水（作仁）

△见肿消

城市久假不归，攒下加班加点
回到老家，老屋兀立低处
让最高的一杆水竹，替它
眺望我的孑孓身影

见肿消*，这外姓的亲戚
在篱下，依然一副乡下模样
父严不在，母慈不在
见肿消的汤药与故事
成为遗训与箴言

远房的黄狗朝我摇着尾巴
芦花鸡用土话叫我小名
一碗小面里，绿色的见肿消
有我多年未尝的鲜味与涩味
也有多年不见的热情与辛酸

久逢话多，叔婶嘴里的父母
说到消肿利水，说到见肿消
年年生长，年年衰亡
我用湿润的眼睛审视见肿消
老土老土的草性，心领神会
        2024.4.20
*注：见肿消，学名商陆，一种野生植物，生长力强，适应性广。有逐水消肿，通利二便的作用。


△△还阳草*

还阳草挂在开裂的泥墙上
干瘪，枯萎，瘦小

阳光和冷风往墙缝灌
顺便摇一下还阳草的干枯
灯光与叹声往墙外跑
也顺便拂一下还阳草的瘦小
它动一下，娘的故事也动一下

有一次，我吃撑了肚子
娘荷着小锄挎着竹篮去坡上
还阳草，替娘数落唠叨
替娘，顺我通气健我胃肠

有一回，爹害了累痨
还阳草听娘的铺派和调理
用一大碗苦汤温阳
还爹一个五尺精壮

娘上山之后，泥墙老了裂了
还阳草叶越来越枯，根越来越小
在苦多的去日
它团紧了纪念与悲伤

清明节，爹用口信捎我回家
挂好了纸幡，烧完了纸钱
我从泥墙取下还阳草埋在墙根
雨滴点点像是娘的唠叨
还阳草，又替娘活了一回
         2024.4.22
*注：还阳草是野生植物黄鹌菜的俗称。据说这种草即使枯死，遇水，依然可重新生长。有温阳补肾，行气健胃等功效。

茅屋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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