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牛

屈铁钢

牛是反刍动物。牛有四个胃，反刍即回嚼是牛天赋异禀。因此牛特别容易养，一把干草即可，通常牛栏，猪圈臭哄哄的。牛主要用途是拉犁，拉车，穷人也养得起牛。在江南，两广，多见水牛。在中原，陝甘，多见黄牛。在云贵藏，多见牦牛。白牛黑牛因毛色异化，黑白相间的奶牛属黄牛。牛性温和，除了大水牯，野牦牛易怒外，极少攻击性，与人类和平相处几千年。牛肉可食，牛皮可制革，牛黄甘苦，是上好药材。
耕牛赋
一
到那里可见牛耕？
谁赞美牛勤恳？
清晨犁铧卷起轻纱雾，
露珠在牛背上滾，
晚归拖着疲惫的脚步，
晚霞在蹄边辉映。
从春耕到秋收，
耕牛在辛勤耕耘，
从少壮到迟暮，
耕牛的劳累不会停。
给农家以温饱，
麦香稻熟，五谷丰登，
给乡村以希望，
犁开千层肥泥，
牛胯下有良田万倾。
二
低头拉犁卯足劲，
汗珠在牛背上滚？
骄阳下喘着气，
抬头向前不管热浪蒸。
一步一个脚印，
一步一个开垦。
荒原砾地成了沃壤，
不毛之地有了收成。
是耕牛的本份，
是耕牛的功勋，
有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
却不知耕牛十分耕耘，
收获却不及一分。
农闲时耕牛悠闲在吃草
牛犊在欢快馳奔，
驮上牧童信步遊，
耳边响几声牧笛声。
三
而今很少见（牛耕图），
耕牛多巳退隐。
牛多轻松悠闲，
毛亮鬃滑，膘肥体重，
不再有牧鞭响亮，
不再拉犁负重。
不再有淤血的伤痕
可是耕牛的性子不会湮没。
吃苦别有滋味，奋力去登程。
不用敲打不用催，
躜蹄上高坡，力抵千钧，
不计酬劳不图回报，
只求心靜神宁。
区区此身何惜？
效力天下苍生。

屈铁钢

一
自从拖拉机，耕田机，插秧机出现，机器占农耕主导地位，养牛就划不来，耕牛日渐淘汰。代之而起是肉牛，奶牛养殖。除了少数偏远的乡村，如云南文山，湖南郴县外，大多农村放弃耕牛，不见骑牛牧童，夕归老牛一类景致，特别是杂交稻，再生稻的发明，大大减少农业成本，减少强劳力负担。牛奶，一种代乳品行业火得狠。黄牛肉嫩，水牛肉粗，肉牛多用黄牛。
老牛赋
一
多少人讴歌老牛，
总说牛是人的朋友。
可是当牛老迈病残，
却要去剝下牛的皮张，
剔挑老牛的血肉，
统统尽塞人的腹肚，
却恬不知恥把牛歌讴！
奉牛为道德模范，
吃的是青草，奉献是奶酪。
干的是繁重活，
何曾养尊处优？
总是温驯让人牵着鼻子，
挨着鞭笞慢慢悠悠。
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着竹笛，
何曾想着牛诸般苦楚痛楚？
二
枉有犄角锐利枉有铁蹄疾走，
庞大的身躯如芥豆。
搖尾驱赶牛蝇的叮咬，
在农夫藤条下低头。
农闲时吃着干草，
农忙時累得四蹄发抖。
汗渍牛毛烈日荼毒。
开垦千百囬荒地，
犁卷千百囬沃土。
从一个牛犊到牙齿落尽的老牛，
顶多不过十几载春秋，
最终免不了项上一刀开膛破肚。
人们赞不绝口红烧牛肉，
又赞不绝口牛的操守，
一边屠戳老牛一边赞不绝囗。
不想如牛负重，
不想劳碌一生不得享受。
既然有所付出，
就应有所囬酬。
三
做人尚可，万万不可做牛。！
宁可不要泼天的赞誉，
只要属于自巳的幸福自由。
锐意进取不断奋斗，
绝不是去做苦行僧，
绝不是为了做清教徒！
都是一样工作贡献，
凭什么我吞糠咽菜，
而你吃肉喝酒？
只想作一个真实的自我，
不想作一个死后供人效法的样板，
一个供人顶礼膜拜的泥人土偶！
用劳动去追索财富，
以智慧功成名就。
有何不可奇珍异馐？
有何不可锦帽貂裘？
四
牧笛声声赶走烦愁，
静静的田野上夕照老牛图。
老牛若知最后惨烈结局，
纵是琼浆玉液也不愿落肚。
辛辛苦苦勒勤恳恳，
仅仅換来虚名浪誉，
一场春梦随水流！
多给老牛以悲悯，
少把藤条竹鞭抽。
农忙时喂牛以米麦，
农闲時使牛肥壮毛色光溜。
吟罢[老牛赋]不知所措，
但见老柳下青草洲，
悠悠闲闲的老牛两两三三，
还有欢快驰奔的小牛犊。

屈铁钢

二
牛，很牛，牛气，用来形容强势，锐气，牛市用来形容股票指数坚挺，上涨。牛逼，流行用语，用来形容傲慢。牛叉，用来形容迂腐。牛，繁殖力强，易饲养，牛肉，牛杂口感好，成本低，利润大，牛皮制革坚韧，占有广大市场。腊牛肉，酱香牛肉，市场欢迎度颇高。牛，特别是牦牛，全身都是宝，脂肪度数低，富含纤維，矿物质，是人类主要肉食。
黒牦牛
一
亲切温暖的乡思乡愁，
总是在我心中萦绕久久。
久久令我不能绎怀，
是慈祥的阿爸慈和的阿媽，
还有弟妹的眷念卓玛的清秀。
绘制着花边与佛象的藏式砖楼，
还有与我形影不离的黑牦牛。
唉！想起朝夕不离的黑牦牛，
不知它而今安否？
黑得发亮的长鬃毛，
好似涂了一层酥油。
多少囬伸出热乎乎的舌头，
舔着我的手，
多少囬鼓着温顺的圆眼，
听着我对卓玛爱的倾吐。
总是搖着短短的牛尾，
跟在我的身后。
多少囬嚼着盐巴拌着的黑豆，
多少囬昂着头颅在高原上高声＂哞哞＂。
不嫌已枯的干草，更喜春草的新绿，
驮着厚重的货物，不畏坎坷的路途。

二
骑上黑牦牜慢慢悠悠，
看见纳木错湖上白云悠悠。
白云悠悠下众多冰峰倒影，
湖水清沏寂靜，蓝宝石般晶莹愓透。
散落在旷野上的点点冰碛，
连片连片盛开的高原杜鹃，
还有高天上翱翔的三五只鹰鹫。
啊，辽阔空旷的青藏高原，
永远是我亲切的热土故土。
三
亲爱的卓玛
再为我唱上一曲
悠扬苍凉的藏歌
又使我涕泪交流
多少囬我倚在牛背
热辣辣望她望个够
她也热辣辣的望着我
热辣辣的情话总是说不够。
牵着我的黑牦牛，
跑着我的小牛犊，
四处撒欢的小黑狗。
奔放热烈的美卓玛，
已不是小時候的野丫头。
可否牵着她的手，挨着她的头，
同生共死，
同一早起晩归，同－屋宇被褥？
四
喝上一碗青稞麦煮的粥，
品上一碗青稞麦熬的酒。
让高原风吹得脸红扑扑，
让青藏雪片片落衣袖。
神圣的菩萨在天上照看，
我是否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唉！在我身边黑牦牛
宛若朝夕不离形影不离的挚友，
不论你是否已熬干了血肉，
不论你皮无光泽，毛巳稀疏。
我都要与你一起在风雨中奔走！
早晨从家門口出去，
晩归把你拴在家門口。
忽听到卓玛的呼喚，
心中涌起亲切的感受。
大步流星走到卓玛的門前，
看着迎面跑来的卓玛笑脸。
碰触散发青春芬芳的衣袖，
感觉姑娘的手光滑温柔。

屈铁钢

三
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黄飞虎骑大水牯反出汜水关，田单火牛阵破燕复齐。在中国古代，农耕文明，牛是不可缺的，古代禁杀耕牛是法律。（水浒）中大块吃牛肉是幻想，是施耐庵先生反叛情绪渲泄，地獄中有牛头，馬靣，迷信中有牛鬼蛇神。中国不似印度把牛当神崇拜，牛屎尿不是圣物。工业文明兴起，牛边缘化了，逐渐退出人类生活。
小牛犊
一
在江南柳下，
老牛两两三三，
甩着尾，啃着草，
＂哞哞＂叫，神态悠闲。
二三小牛犊，你追我赶撒欢。
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无思无想。
微风轻拂，柳条晃荡，熙熙阳光。
饿了，吮几口母奶，
困了，蜷缩在母傍。
母舔，令小牛犊庠庠。
在不远处，一条平静的小河，风卷起微微波浪。
二
不去赶跑牛背上的白鹭，
任白鹭在身边倘佯。
让白鹭的尖嘴啄食，
把吮血的牛蝇，牛虱一扫而光。
奔向浅浅的草甸，奔向低低的浅岗。
本想回应毌亲的呼喚，无奈发不出声响。
摇着尾，撒着欢，
母牛胯下，尾后行迟缓。
归栏途中步态慢。
旷野空阔，夕阳喑淡。
三
初生牛犊不畏虎
是血性担当，
含悲忍辱乃愁惨。
盲干是莽撞，聪慧乃忍让。
弱小不敌待强壮，
示弱非弱，柔能克刚，
今日有欢尽撒，管什么明曰忧伤。
无欲无求，天真纯朴，是童年时光。

屈铁钢

四
毛主席在（新民主义论）一文中，引用鲁迅两句诗＂横眉泠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禸，老黄牛学说盛行，发誓，许诺，讲大道理时髦，在文革中，兗复活了效忠，愚忠。牛被当成工具的象征，不知劳苦，不计报酬，不分寒暑大干，快干，巧干。人生等于牛生。牛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六畜之一，虽辛苦，但任人屠宰。人不是牛，如何效牛，为牛呢？
悲牛
一
一门心思低头拉犁，
卷翻万千沃土。
不分春秋去劳碌。
一束干草即可，
也是无上享受。
听惯了主人呵责，
挨惯了主人鞭抽。
只知任劳任怨拉犁，
一往无前走。
回到脏兮兮牛栏，
舔着红肿肿鞭痕，
回想主人夸赞，
感到无上满足。
二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献的是肉。
一生尽苦楚，
年轻劳累不休，
将终时项上一锥。
任尔跪求，涕泪流。
安份，随时受奴役，
套上缰绳，牵着鼻孑走。
往东，不敢往西，
拉犁，还是拉犁。
拖拖拉拉，被揍，
延延宕宕，被抽。
三
老实之名在外，
忠厚之誉久。
木讷但灵秀。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牛的造象已旧，
牛的口碑巳颓，
不奢求名利双收
不奢望养尊处优。
只求一生平安，多福多寿。
奋斗，有回报，
付出，有回酬。
当一介平民，没什么不好！
何必似一叶扁舟，随浪漂浮。

屈铁钢

养牛，贩牛，杀牛，奶牛，牛革养活多少人。形成一个个庞大的产业。与牛有关的饲料业，养殖业，肉食业，零售业，包装业，快递应运而生。牛奶饮品，腊牛肉，酱香牛肉，牛肉靣馆兴盛。国画（五牛图）（百牛图），各种关于牛的刺绣，竹绘，瓷版等彰现中国古老牛文化，尽管大多人离牛越来趆生疏，但牛对不少人有巨大的影响。
回嚼
一
呑下一束枯草，嚼之又嚼，
不厌其烦，不觉粗糙。
奢什么山珍海味，
求什么珍珠玛瑙，
一把干草，足矣。
免却主人多少烦恼。
付出艰辛，付出苦劳，
不求什么回报，
终其一生劳累，
少受鞭笞可好？
木木讷讷，呆头呆脑。
二
赞诗在耳边聒噪，
颂歌在云天萦绕。
勤劳的美名远扬，
善良的牌枋荣耀，
却不知忠厚是愚蠢的另称，
老实是无能的别号。
壮实时可以拉犁，
老朽伤残时项上一刀。
含悲忍辱快活，
吃苦耐劳逍遥。
埋头拖拉卯足劲，可否得温饱？
三
身上的束缚易解，
无解是心上镣铐。
一旦制约了自由的天性，
如何去远飚？
今日有草，足矣，
管什么明日枯搞！
去把同类斗，
去把毌牛撩。
慢慢吞吞，悠哉乐哉，
今曰无雨，晴天正早。
何必去吵，去闹，去奔，去跑？（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