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集子下册)

水无言

​第四十二篇章

01和石头搭伴

我躺在岩石上
和石头搭伴
很安静
你恰巧路过这里

石头用一种很古老的语言
和我周围的生灵，草木亲切地交谈
石缝里流出的声音
如溪水的清澈
你根本停不下来聆听
这里还有缓慢沉淀了的时光

或许
你也能够听到了些什么
你若想听个明白
你就不要踮起脚尖
你需要把自己的身体俯卧
安静下来

02​虚构

虚构一些时间
让时间也学会虚构

虚构一些故事
让故事里的一些人
好好活着，皆大歡喜

在某日黄昏后
也顺便虚构一个你，再寄出去
让远方的人找到你
​
03江南是在雨中长大的

她属于水
水属于江南
我是站在雨中长大的人
我属于她

她恪守于自己
水滴石穿的一生
春天来了
我跟鸟叔写着
水纹日记
​
04​空

时间空了，譬如老子
爱情空了，也如庄子梦蝶

鱼儿游来了
老子为什么非要去关

竹子开花了，
庄子为什麼还要空篮打水

05给我一支烟

冬夜，在渴望的一场雪之前
在无法到达的彼岸，种花的人
请给我一支烟

我祈求
让我好好抓紧
握在手心，迸放出五指焰火

以冬夜的冷酷，以冬夜的雪体之歌
种花的人，请再给我一双最有力量的手
虔诚地
把焰火点燃


第四十三篇章

01谷子

他的悲悯
暮色也收拢不了一个修道者的心

02小瓷器

一件小瓷器
摆在古董店里
被许多人反反复复的质问

就像我
问自己的前世今生
​
03自然

和梦一样入睡
和梦一样醒来

起风了，啄木鸟又开始剥啄着黄昏
黄昏剥啄着屋脊

04​​伊甸园的蛇

开始是蜕皮，蛇想变成人的样子
后来不成便心生一计

唆使人类去犯罪
唆使神来惩罚

让人逃出伊甸园，让神荒凉

05困局

烟缥缈的时刻
身体里坍塌的部位

抬起惺忪的眼睛吧
把它揉出水来

06同样都是一种伤害

我喝得酩酊大醉
我唱得撕心裂肺
我爱得死去活来

都比不上你
一座塑像的沉默

07冬

你并非如此
当你把目光变暖

一截长着冰凉的树枝上
正有一只斑鸠
咕咕地叫
​
08黄昏

那么忧邃的眼神
是一颗汲水的星辰坠落在
另一颗汲水的星辰中

你能告诉我黄昏后
这是真的么？


09​川西秋天的早晨

山顶的祥云，是佛顶的金光吗
每一座山，都是一座寺庙

早晨我走在大街上
看到了几朵祥云
和背着背篓的阿爸阿妈
​​


第四十四篇章

01饮酒

傍晚的旋律响起
落日的餐桌上
黄昏主义披上了袈裟
进餐的人各就各位
主人率先举杯
我选择喝老窖
芳姐和小林选择了香槟
白兰地
他俩各自的旁边跟旁边
有人选择了果汁，红酒，青酒，啤酒
也有人选择了用茶代酒
在各自杯觥交错的寒暄里
我也不例外
连干三杯
最后一饮，便把自己落在了九霄云外
一匹月光的马背上，停也停不下来

02一只水鸟

一个下午
梦自己在江边垂钓
万籁寂灭，唯有一只水鸟在不远的沙洲凝视我
它白亮的羽毛与江水浑然一体
与我的钓竿不远相隔，却又似熟非熟的眼神
让我们的心事各自逶迤

这样莫名的情绪蔓延不久
猛然地我就看到它已双脚起飞
双翅俯冲向前，在空中作了一个回旋的姿势
便把自己叠成了一朵浪花
卷入江心
离得更远了

03乾明寺

上完香
拜完佛
日头就偏西了

偏西的还有沅水河边的渔翁，白鹭
还有乾明寺的宝塔倒影
流水与黄昏再也
不回头

好在我还存在有
一念之间

乾明寺滂沱如注的落日
也始终沉沦不了我


第四十五篇章

​01立春

今天
那些藏在原野林间的红，绿，蓝，
鸟鸣与呼唤……
仿佛是千军万马
随时准备出发

在春寒料峭，峰回路轉
也要跨过心颤的桥
让我们在春天的河流里
荡起双桨
把严冬遗忘

(乙巳年，立春)
​


02五月

初夏派的王子
五月的河流鼓满了风帆
森林长满了青苔
原野成了雨季

云朵飘忽不定
象个游戏的骑手
你一双光脚板踏在流水上
听日月行走如歌



03秋天

孤独太大了
群山太小了
树叶卷起了云袖

母亲走在秋天的原野
如一抹夕阳
越来越远



第四十六篇章

1在云雾山顶

爬着爬着
我们一步比一步缓慢
象是疲惫不堪
无力到达了
肩上轻巧的背包
似乎比平常重了很多

伴随几只鸟鸣滑过山涧空茫的回音
我们坐在半山的岩石上
得以喘息的机会
而头顶的云和风尽情地舒展着
总给人以无限地遐想
而几株在峭壁间得以斧皴法遗传的古老树种
依然挺立凝视着
此刻它也不容许我们
在畏惧里返身


2冬天里，在一幅画中素描长沙

褪去了颜色
冬天里你就是一幅最简单的铅笔素描
孤独的岳麓山，是一顶半新不旧的帐篷
去追踪雪的孩子，雪光里迷路在归途

褪去了花朵
岁月里你就是残存的一座浮世蜃楼
东流的湘江水，千帆上递来盏盏雪夜的航灯
在楼高的住所，你听不到有半只虫鸣

3月亮上的猫跳着舞

那一夜，月光光的地面上
聚集起一对对猫的情人

它们跳着快乐的华尔兹
让月光也惊叹不如

随后它们举行了隆重盛大的宴会
相互用爪子
点燃了一盆盆焰火

老鼠成了它们身边的奴仆
或喝酒聊天的主菜烧烤


第四十七篇章


01榕树

榕树挨着榕树，榕树抱着榕树
像爱人，像亲人，像朋友，像你我
共阳光共风雨
一辈子也不分开
一生也不想走去其它的地方
​
​(2025.2.13)

02​给母亲，观电影之《轻轻摇晃》

轻轻的风
还是把她摇晃了一下

水蜘蛛的丝还在荡漾
一滴滴比露水还小的水珠儿
从草叶尖上滚了下来

天空涂抹着崭新的色彩和画面
已经到了深秋
大地盛满了果实
和一些散落的鸟语花香

她刚从风暴里疾驰归来
如一匹被人践踏，又被贩卖过的母马
眼窝深陷里还有血丝
她再也跑不动自己……

只有在内心深处
她才开始像秋天一样怀念
趋于平静

03钟声

当秋风离别，落叶里悬挂的钟声
敲响了
我身边的每一人

青春就像一部被河流飘走的偶像剧
充满了欢笑和泪水

而黄昏的驿站
已等候多时

04无题

爱你的人不一定很近
恨你的人不一定很远

下雨的时候谁先到来
谁就打开了你的窗子

05暮春之夜

栀子花瓣落下
一只灰鸽子
站在对面的楼道旁
望了望
头顶的天空

窗台上
一株海芋的手
把苍茫伸进了黄昏的
衣袖里
​

第四十八篇章

春天的乐章

01叶

春去春又回
昔日的朋友，有些去了远方
有些留了下来

你独处幽径的时光
也婉转
也悠扬，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来把你描写形容
大概是春天的绿太翡翠了吧
我怕有人把你捧在手心里
一不小心就摔碎

但也不全是这个样子
应该是春天的梦
把你藏匿得更深了些


02花


花儿是个小女孩
扎着羊角小辫，倚在三月的竹篱笆边
一缕春风中的小蓓蕾

花儿忍不住淘气
便披着宽大的雨衣，站在明亮的闪电里
浑身都是湿透了的韵味

花儿自有美丽的芬芳满院
而她依旧喜欢的还是阳光，白云
嬉闹的还是蜜蜂，蝴蝶
会唱歌的鸟儿

有时候她也会伤心地望着牧童呢
远远地骑在牛背上
横着笛，漾着柳
对她不理不睬

第四十九篇章

01秋季病

云水彻凉
织满了秋季的辞海

你的眼深陷
如孤雁始终旋在落日的风中

我喝了一大壶高粱酒
还是差点就把自己
灌醉了

唰唰热腾的羊肉火锅
驱走了一生的寒气

我的病根，恰好与你
和这秋月秋夜
平分了一半
​
​02九月九
----------遍插茱萸少一人(王维)

兄弟，一条流浪狗似的
舔了舔受伤的自己
疲惫不堪地停下来
满山的茱萸
半坡的野风
都悬在了落日的凉绳上
你闭口无言的影子
在恍惚的夕光里​
丈量


03托举秋天

到了秋天
你不能尽说山瘦水瘦
它也有金黄饱满的果实

你不能
只看见比屋檐还低矮的月光
它半夜的清凉也可撩人
让梦入怀

其实秋天也跟你一样
心生欢喜
难免也会心生惆怅

你托举过一片红叶
它就会托举你一双慧眼
​去看遍风景


04一件秋衫

傍晚
我会为一件又厚又长的衫子
而趴在窗台
看对面的窗台上
是否也有一件你同样的衫子

这样的时候
秋风就比较晚到些
我的那些所谓悲秋的诗
也就因你的温暖
而温暖


第五十篇章

​01今又重阳

秋天扯淡太远
重阳我没有登高
只偏居一隅
难得糊涂
秋天是一本老黄历
你随便翻开一页
都有它留下的名字

唯有菊花
当开的时候开
当美的时候美
把一个秋天装扮得无所顾忌
把一群登高的人也装扮得
风流倜傥
甚至也让他们来不及遍插茱萸
问候一声兄弟你在何方
就已在半山腰不到
醉卧醍醐
梦是故乡
​
​02冬日(寄离雁)

冬日像花
你可以用素描画它
冬日像花
你可以用名字喊它

哦，假若冬日真的来了
请你千万别惊扰它
你这尘世的痴儿
冬日会罚你一壶酒
去醉在长江的岸边

03秋天的枫叶

岁月已接近荒芜
是谁，在秋天举着一双颤抖的手
在枫叶里呼喊救赎

风，照样四处的吹
漫无目地的浪迹
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名字

干脆飘泊去，把自己
如孤雁如落日
铺开的漫漫路程，十八拍胡笳悲鸣

是我自己不甘怯弱的声音吗
相信我，也会依然抗拒你的凋零
唏嘘与不平

第五十一篇章
​
​01一百年后

我们不在这里
云和月都搬过家
木制的楼梯也已经腐烂
甬廊里长满了长长的杂草
这些都是旧相识
初开的喇叭花不认识它们

我们乃百年内匆匆一过客
等不到千年万年
就会化为尘埃
低于渺小
​
​02问冬的果子

一枚问冬的果子从半山腰的树杈上
掉了下来
猛然地击中了我

一枚问冬的果子
它随我
落荒而逃
滚下了山坡


03提灯的人

　　孤独绝伦的人
　　古典而忧伤的美

　　他们一生的遭际
　　仿佛都在劝告，启示你

　　月圆月缺，亦真亦假
　　那未必是
但也未必不是

04人民公园

人民公园
半截假山，湖畔旁
几棵葱郁的高山榕，鹅掌藤
跟一个水墨画家
正在全神贯注地交谈
他要把这密不透风的光，影
还给远方，水
和鸣蝉

05冬至之外

天气好的一面，总是给人温暖，爱
给人无限幻想

而不好的一面
则如同我的悲伤，给人泪流满面

我身上有许多被隐去的欲望
也有放荡过后的疤痕，洗不去的污渍

来不及呵来不及
你说当我们都老了，许多人生的岔路口，也都走过了

现在，坐在黄昏里
我们各自就如同一瓶颓废而废的酒
潦倒不堪，人世如醉


06在杜甫故里

　　夜半他起来读杜甫
　　胡琴的呜咽洒满了墙头

　　再没有比这悲伤的了……
　　”好好睡去吧，等明天醒来”

　　他听从于邻居的告诫
　　晨曦里他看到了另一张不再沧桑的脸


07经过

我经过这里，日日夜夜
我经过这里，茂盛和荒芜共处一席

泥土里养着花，春风吹来就开了
秋风吹去就没了

我经过这里，人世间的百态
就会一一呈现

那些包容我的，毁灭我的泪水
流着生生死死快乐悲伤的泪水

它们不仅是那么苦，也是那么甜


08秋天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疲惫的中年人，把自己弯成了一棵棵树
　　在秋天，结着它的果实和它不可说的语言

　　霜还没有那样白，光阴旋转的日子还很长
　　足够一个人远大的理想和前程

　　相比这些树
　　许多鸟鸣，许多的人都已经衰老，死去
　　可我还活着，活得比它们又轻又重
　　不过这样活着也好
没有得到也就没有失去过

　　秋天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
　　树木们站着那里
　　结着自己饱满的果实
​

09龙卷风

　　龙卷风不停地
　　飞来从美国。
　　电视里真实的画面告诉我，
　　太平洋彼岸
　　也不是一个安宁的世界。
　　恼怒无常的飓流，
　　迅速地掠走，
　　那里所有的尊严与盲目。
　　我看到一个母亲来不及缩回的手，
　　向虚无抓去……

第五十二篇章
​
01故乡

有人说春天的故乡是一杯杏花酒
在烟雨蒙蒙的江南里

有人说夏天的故乡是一首信天游
在山道弯弯的黄土地

有人说秋天的故乡是一幅槐花谣
在密密匝匝的画圃中

有人说冬天的故乡是一曲白雪词
在惆惆怅怅的打马前

如今我守望在千里之外的堤岸上
西风却吹不暖故乡的眉弯


02三滴血


施瓦辛格演完三滴血
上任了加利福利亚州州长

清政府卖完三滴血
保住了西宫老佛爷慈禧太后

高行健抹完三滴血
方块字第一次拿了诺贝尔文学奖

嘿嘿，吴用三滴血
去梁山！！！


03镜子

一面镜子
它侧不过身

侧身之处
是冰凌，是隐疼

梅花落了下来
镜面也就模糊了起来

寒瘦的时光里
谁再会摇动一片缤纷

04夜

当我睥睨之时   
则是沉重的
就如风里凤凰   火里自焚
无不打上深刻的烙印

在我平静之后   
又是轻灵的
就如流水月光   
石上经过
千万年也只留下浅指一纹

05张家界武陵源

东是慈利黄龙 ，洞幽蛰伏
西是大庸天子，千里巡途
南北是峡壁，风俗是走廊
画，蛔流其中

没有谁比你更奔放
没有谁比你更古老
你的矜持质朴
只有岁月的沧桑如此

花朵，果实
全都裸露在山野
你就是山野里的诗句

第五十三篇章

01茫茫

　　风雪茫茫问大地
　　大地茫茫问夜晚
　　夜晚茫茫问上苍
　　上苍茫茫问星光
　　星光茫茫问月色
　　月色茫茫问黎明
　　黎明茫茫问落日
　　落日茫茫问大江
　　大江茫茫问河流
　　河流茫茫问湖泊
　　那范蠡泛舟的五湖呵
　　(或还依稀可见的吴越)
　　五湖茫茫问山岳
　　山岳茫茫问云海
　　云海茫茫问雨雾
　　雨雾茫茫问森林
　　森林茫茫问小草
　　小草茫茫问花朵
　　(那满山满地的野花呵)
　　花朵茫茫问你我
　　你我茫茫问青春
　　青春茫茫问岁月
　　岁月茫茫问过去
　　过去茫茫地问呵问……
　　你如有只青鸟飞来
　　便都是梦里的四月
　　在风花飞扬的季节！

02路途

路途并不遥远
我们却难以到达
仿佛伸手可及
月亮溢出湖面的吻

我们看到远方的标记
星星在林间坠落着
浪与风的气息
我们拼尽一生力气
仿佛伸手可及

我们却没有到达
路途并不遥远
星星藏匿在林间深处
我们守诺一片记忆


第五十四篇章

01致秋天里的柿子树

回忆更加真实
你如果想起了童年被暴雨摧残的阴影
也就明白了必经的历程

如果你还尝试忘记不了过去
和这秋天的夜晚………

当然，你也就忘不掉
像我这樣爱着
站在秋天里的那棵柿子树

02红枣树

红枣树
藏着许多旧的回忆
桂花的母亲，和篱笆墙的女人和狗
那是多么幸福，又遥远的故事

梦中的红枣树
长在秋天的怀抱里，​结满果实和甜蜜
​
03三只松鼠

像三个情人，
保守着彼此的秘密。

春天里，在一些地方，
甚至随风的影子，
你都捕捉不到它们。

夏天的傍晚，
花果之香飘浮着，它们是那么撩人，
在每次纵跃的瞬间。

而在秋天，
三只松鼠最爱劳动的季节，
你看到它们在树洞、草丛，
像农民那样不停地搬运，贮藏着粮食……

到了冬天，
薄雪覆盖着它们
只有露着灰色的长尾巴，
默默地守护着彼此

第五十五篇章
​
01再一次写到海芋

借着你的腰肢
再一次写到你的柔美
我知道爱你并不容易

黄昏徐徐降落
日月交换不同的答案
你就是环绕我心中的岛屿与山峦

江河浩荡
唯有感叹被你征服
群峦起伏
唯有延绵被你延绵

我爱你胜过对自己的一世狂欢
停留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
也都是为你虚构，波澜

02离别

透过窗看蓝色的海洋
看一片片云朵离开
又被风吹了回来
这样的每一天
就被尽收在眼底

你不会太多忧郁
也不会太多遗憾
只是有些思念有增无减
随着风飘来就飘来
随着海潮落去就落去
如一抹云霞的光亮
如一朵浪花的苍茫
留在了你的记忆也就在记忆里

当恍惚从天空掠过…………
我們的那些省略的悲伤跟缘分 ​

第五十六篇章

01异乡人

春雨又点燃几缀新绿
流水洗去旧痕

不明的异乡人
数着还走的路口，蹲过的夜色

黄昏里，可否再来一杯薄酒
为此聊慰风尘

恍然不断的是梦
一半是相思，一半是明月

02春分

走过山寨里青石板的路
绕过苔藓湿滑的门
你爱它
更胜爱自己

去写一首感动且感动的诗吧
就随它的春光摇曳
随它的鸟呜歌唱
像白马鲜衣少年

03​错过了的春天

　　春天的众多比喻
　　都是春天

　　春天的众多美学
　　也是春天

　　黑木耳长出来
　　风筝放飞着

　　苜蓿草和罂粟花
　　点亮了原野

　　也点亮了我那从外地回来的堂哥
　　他只淡然地说了一声

　　错过了的春天
　　也就错过了谁家女子的院门
​
04​读我诗歌的人

读我诗歌的人是我爱的人
也是爱我的人

不读我诗歌的人也是爱我的人
和我爱的人

这两者并不相悖
也并不至臻至美

大道予以行者宽阔
古道幽远
​
05清明

像一道符咒
每个清明，每个人心中
都住有一个魔法师

渴望相逢，渴望抱守的残缺
无期的缠绵

那些青草，密密麻麻的返回
站在山冈上
你的悲伤，被大地抚慰
​
06四月

过了清明，在有些地方
杜鵑花就凋谢了
在更远的地方，它还是火红的一遍

友人来信甚至最后相邀
问我是否再去
看那满山遍野的杜鹃红

接到来信之时
我本已平静的心底却又跌宕起伏

推窗远望，远方似乎也在向我招手
这四月的氤氲与灿烂
谁又能够置若罔然
​
07元宵节

许多事情
都风吹云散了
记忆也抓不住

你靠在栅栏
沉思不语

过去似乎只是短暂的一瞬
你看灯火阑珊处
是谁与你
又将破茧成蝶
​

第五十七篇章

01一只蝴蝶

一只蝴蝶，她打开了一生的火焰
一生燃烧的火焰

你只能仰望，你无法接近
因为她在空中，你看不到她豹纹的原形

她的欲望是多么危险
又是多么不可平静，她吐出的每一朵涟漪

苍凉的弧形不仅引来闪电
也隐藏杀机，蝶的泛滥野心

02偈语

我因思想而死亡
我因死亡而复活

我因鸠毒而饮恨
我因玫瑰而欣喜

我因森林而迷途
我因星辰而指引

03人生如扇

朋友说人生如书
我说人生如扇

书里所藏黄金屋
颜如玉
多少佳人几度悲欢

扇子正反两面
一面春一面秋
多少世人不说冷暖
​
04恍惚

这一刻乃恍惚之过错
诗无达诂的诗意
酒无饮酒的雅兴

你不妨索性去远山寺
坐一整个下午
听一阵木鱼
抓一把鸟声
放在艾草的枕畔如何?
​
第五十八篇章
​
01秋天的柿子

我相信是一些诗人的眼泪被挂在了秋天的柿子树上
正被秋风无情地践踏着，叫卖着

太阳就要下山，一颗颗黯然的柿子
挤满了我的眼里
我听到落叶发出的叹息
疼，有些犹豫
就像小手术轻微

02千丘田

那些水田层层叠叠
盘踞而上
形似恋人的发髻
氤氲暗锁，巧夺天工
身在天涯的旅人
恍若不再遥远
关山梦里，相约有期
一件童年保存的碎花衣衫
是她永远镶嵌的故事

童年的影子突然不见了
树长高了，月圆又月缺了
倒映在故乡的千丘田里
未说出口的心思
被一丘之隔
波光凌乱
​
03​最适合写诗的情结

冷
一场雪把我们分开
他的漂泊，像雪花开过了他的右心室
左心室停下来，再等待一场空白
等待把灵魂彻底交出，
再交给远方的路程
也交给那些腊梅的韵味
它的颜色比春天的红还好看
还艳出十倍，
比一阕宋词还微醺泛濫
怡然自得
在它临江仙的烟波里​

第五十九篇章

01行走在童年的故乡(组诗)


A,田野上

那时候田螺姑娘唱着歌
青蛙王子跳着舞
牧童骑着水牛，乘着夕阳归来

白鹭像一队侍从
前呼后拥

B,小院里

藤缠树，树开花
各种瓜果压弯了树枝
小黄狗热呼呼地趴在老屋檐底下
檐角上挂着南风吹来的稻香


C,铁树

铁树，长在院子里
二十多年了
铁树，我看到它共开了三次花

第一次，是我去广东打工前夕
第二次，在我回来那年
第三次，是当我准备重建房子的时候

D.围墙

三段篱笆墙，几十根木桩
围成了一个小院子

春花家在我家右边
我家在村头

春花喊我，我假装不答应
我要让春花着急得生气，
要春花叫她爹
把围墙拆开

E原生态

赤日炎炎，三个小孩，
光着屁股在小河岸边嬉闹，追赶
五只白鹭，悠闲地站在水田中央

父亲踩过的水车，还搁在小河堤岸上
青草冒着热气

老祖母，戴着一副老花镜
坐在葡萄藤架下，
一双粗糙的手忙着
用刀切着晚餐用的茄子，酸菜，辣椒

F口哨

大清早，生产队的队长吹响了出工的口哨
人就像窝里的鸡鸭，扑腾腾的
往外跑

母亲的行动稍微迟缓了些
她还有奶水没有喂
冬天，她还想让小妹妹多睡会儿

G我的村庄

是你，美也是你
是你，不是美也是你

我记忆里的世界
被你抬高到了璀璨的星空

第六十篇章

01三月辞

你说你春天来看我
或许是真的

我也准备好了一些礼物给你
虽然相比三月的思念淡淡无几

我喜欢的雨水将明天到达
你喜欢的栀子花将随后绽放

02患上相思

小暑之后，盛夏之殇
莲子早已把心思熟透

一切都在 意料之中，也都在意料之外
那不过是江河尽处与虚构

这远山的落霞未烧
你却把乌篷船慢慢停靠
​
03腊八节

腊八来了
我闭目，我养神，我不说话

没有人能够打扰我
没有人间事让我牵挂

风吹过故乡，雪落成雪白

窗外明月一样
照亮​

​04归程

要有一座面对空山的房子
要有一个弱柳扶风的佳人
看一些云织的雨水
看雨落在空山
深谷里的回音
叮叮当当地宛如岁月返响
从此后的一个人
从此后的一颗心
抱住自己也就抱住温暖
抱住雨水也就抱住时光
空山不存虚无
归程就是对面


05三月

三月像一把伞
有时候被雨水撑开
有时候被云朵遮蔽

马群在光中奔跑
树在风中摇曳
它们连绵起伏的样子
又像是行军驻扎的帐篷

唯独蘑菇迟疑
它守拙在三月的僻壤里
寂寞如诗
​
​第六十一篇章

01往事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
竞分不清镜中的自己
就像镜子也怀疑过去
那年的它是否把少年塑得太美

一面镜子的造化鬼斧神工
时间的转折里众生累累
我仅有之躯
被淹没在滚滚红尘

日子如一杯苦艾的泡茶
往事如两列相对开出的火车
早晚总有一个交点
总有一批同时上下的旅人
​
02​乌衣巷

       其实你不寂寞也不繁华
　　 只是唐朝的诗人挥毫潑墨
　　 为此才让你名满天下
　　
　　 你还在吗？王谢堂前的燕子
　　 朱雀桥边隐隐的野花
　　 你还好吗？在这千年的轮回等待里
　　
　　 其实你也不必嗟呀
　　 世风的日趋渐下
　　 也难掩你独有的光华
　　
　　 你是平凡中的平凡
　　 你是风雅中的风雅
　　 你是乌衣巷寻常人家
　　
　　 听一曲小桥流水
　　 望一眼乌衣巷深如画

03​陇上生烟

入冬以后
天气骤变
老村头路口
杨树上的最后一只喜鹊都搬家了

母亲不停地唠叨
外祖父因为痰症加重，他恐怕挨不到年关了

父亲露着一双粗糙的大手，皲裂的
五指都已经合不拢来
我茫然地站在院子里，
看天色欲晚
有一道道白色的雾从陇上漫来
这应该就是冬天最忐忑的梦吧，我想……

04火

是记忆中的一缕黄昏
快下雪的冬天吧
父亲戴着一顶破棉帽
他刚从山里砍了一担柴火回家
母亲就急着准备生火做饭了

那时候割资本主义尾巴
割得社员家里穷光光
往往不光是等米下锅
也等柴生火

我五岁的小眼睛
眼巴巴的望著灶里的火慢慢燃起来
不料柴火太湿
等母亲起身一会儿
柴火就熄灭了
浓烟从灶里直往外冒
呛得眼泪不停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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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

几滴雨先去了山上挂个号
小南风吹来
老先生固执得很，恁没当回事儿
他依旧棉袍加身，厚重的咳嗽，破烟枪也随手不离

我只想去看阡陌回暖，漠漠生烟
垂柳吐丝，而桃花杏花
盎然绽放
几只白鹭站在水田中
兀自动人的样子

然后在放晴后
约定，踏着二泉映月
不远不近

(2025.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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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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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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