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过草房

周天红

住过草房

周天红

早些年，草房并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只要到乡下走走，随处可见。草房是川南山区穷苦人家的“标志性”建筑物。
我老家的那三间草房是在我刚上中学的那年才拆了盖成五间瓦房的。也就是说，我的童年基本上全部是在草房里渡过的。这样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命不好，草房到是给我留下了许多值得记忆的记忆。
草房，顾名思义，就是屋顶全部是用草盖制而成。川南山区的草房大多用的是麦杆和稻草，很少用山林里边的茅草。小麦和水稻是乡下的主产，相比较起来，用麦杆和稻草盖房要方便得多，也比茅草扎实，大多数人家都用它盖房。
乡下盖草房的工匠大伙儿都叫他盖匠。草房不经久，至少每年要翻盖一次。盖匠就曾经是乡下比较吃香的职业，不过现在已成了七十二行中“永远消失的行业”了。
我老家村子里手艺叫得响的盖匠有俩人，就是隔壁刘二毛的老爹刘大爷和我父亲。他俩人盖草房有三大优点。一是用料少，每年翻盖时，只要两三挑稻草就能把一间旧草房翻来给新的一样。二是用工时间少，一天功夫能翻盖三间草房。三是嘴巴干净，不摆谱不搞那些要吃要喝的事儿，只要主人家煮好东西拿上桌他就能吃。当年，俩人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盖匠。
刘大爷是我父亲在村里最好的朋友。门挨门户挨户的，隔三差五，俩人就要在门前的长条子石板凳上喝闷酒，手里长长的叶子烟杆一股股地冒着青烟。大概是看着村里人家都相继盖起了新瓦房，自己还住在草房里，心里难受吧。
“就只晓得往嘴里灌黄烫，房子都挡不住屁股那么大的一块天了，也不晓得请人盖盖。”有时候，母亲急了，嘴里唠叨两句。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父亲掌着梯子望着刘大爷一步一梯地上了房，顶着太阳翻盖起草房来。
其实，太阳天翻盖草房是我们这伙小娃子最兴的时候。正翻盖草房，大人们肯定忙不过来照看小娃儿的事儿。我们可以在稻草堆堆里像猴子一样爬上爬下“躲猫猫”打草仗，管不了衣服划破了手上划出了血珠珠，只顾着扎扎实实地玩上个大半天。还可以争抢着给大人一起往房顶上递稻草，玩得房上房下都是脚板印。特别是草房拆开后，太阳光从房顶的稻草间隙里照下来，长时间黑黑的屋子被照得明晃晃的。再找一面镜子，把太阳光向屋里屋外一阵反射，满屋子的角角落落都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平日里最不好抓的耗子，只要用镜子把太阳光反射照着它，一动也不动，轻而易举就抓住了。
只是，住在草房里的下雨天就特难过了。天阴沉沉的，屋内更是阴沉沉的。偶尔还有几处地方稻草没盖结实，留了缝隙，雨一个劲地流下来。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有时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屋内稀泥烂地的，走两步都不好找个干净的地方下脚，猛然之间才感觉草房里的日子之心酸。
自从那次翻盖草房时，父亲忙着给刘大爷递稻草，不小心从木梯子上滚下来摔断了一根肋骨，父亲和刘大爷就决定联手把草房拆了，盖成大瓦房。
草房是村里最后一户改建成瓦房的，肯定是稀奇事儿了。再说，又是盖草房的盖匠不住草房了，更是大家摆谈的话题。“草房盖匠都住瓦房了，这不是自己断自己的手艺活嘛。”这话在村子里曾经让大伙儿笑谈过好几年。但父亲还是坚持收起了盖匠的那一套工具，干起了另外的手艺活儿养家糊口。因为，从那以后，村子里就确实再也没有人家请人盖过草房了。
现在，当我写下这篇小文时，自己正住在这个长江边上川南小城的钢筋水泥楼房里。20多年了，从草房到楼房，“鸟枪换了炮”，可我内心同样感觉到日子如同住在草房一样的艰辛。
有人说，城里人的生活每时每刻都在为“三子”而挥汗努力，一是肚子，二是房子，三是孩子。可见得房子在城里人的生活中占据着很重要的部分。很多人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来来往往日日夜夜地奔波劳累，就是为了有一处能容纳下自己七尺之躯的房子。也有很多人在城里忙碌操劳了一生都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房子。
廉租房、按揭房、电梯楼、日式建筑、欧洲风情小区、、、、、、走在城市的街头，看着一幅幅夸张而美丽的广告，有时心里乱麻麻的。高大的楼房之间总是走着小小的我，因为现在如今眼目下，自己每天仍然还在为那每月雷都打不掉的“按揭款”而在阳光与雨露中的街道上奔来走去、、、、、、
不知咱的，这段日子，我总是回忆起住过草房的那些日子。乡下的草房，漏了，一捆稻草就能解决大问题。城里的房子要是“漏了”，怕是一车稻草也堵不住一个缝缝儿的。
但愿我的回忆只是从内心深处去记住那些曾经生活的过程，仅此罢了。
（周天红  四川省泸州市纳溪区委组织部18982752264）

雨荷风

一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