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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诗兄陈雪涛自杀的消息，我很震惊。想起玉树地震中那一个个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毫无准备、不得不终止的生命，雪涛选择这样的极端方式来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大约是在2004年吧，我在一个海拔4380米的边城小镇错那工作，2003年刚由远方出版社出版了自己稚嫩的诗集《飞翔的梦》。当时，雪涛在拉萨市作家协会《拉萨河》编辑部工作，出于对同在西藏诗爱者的尊重和敬意，我给他邮寄了我的书，并投寄了几首诗歌作品。过了半个月的样子，接到了雪涛的电话，说要介绍我加入拉萨作家协会，需要交两年的会费180元，长期赠送《拉萨河》杂志，并可以优先发表作品等等。对于在文学创作上散漫惯了的我来说，有时候觉得加入协会是一种桎梏，再加上当时自己写的作品也实在拿不上台面，所以就放弃了这次机会，但我不知道失去的却是永远无法与雪涛交流的机会。后来，在中国诗歌学会编撰的《中国诗人大辞典》收录诗人辞条中，按照姓氏笔画，我俩排在一起，又同在西藏，我想这也是一种缘分。再后来，陆续在《西藏文学》、《诗歌月刊》等报刊上读了他的一些作品，从朋友们那里零星地知道了他的一些信息。雪涛在拉萨，我在山南，因为空洞的忙，直到他去世，我们都未能相见，这只能说是一种遗憾。
4月21日朋友让我上网悼念西藏诗人，我以为是哪位西藏诗人在玉树地震中不幸身亡呢，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的却是雪涛自杀的消息。据说是用一条洁白的哈达上吊的，自杀的原因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工作不稳定，经济收入不佳，个人感情不顺利、诗歌创作状态低迷等等。这些只能是猜测了，真是的原因只有雪涛自己知道。我知道雪涛一定为死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宁愿相信他是为诗歌殉难的，否则他的死除了能减轻自己的痛苦毫无其它意义，因为他留下了六岁的可爱女儿。
诗人注定是孤独的，因为他要安静地思考；诗人也注定是痛苦的，因为痛苦和磨难可以使他不至于麻木。雪涛走的时候是孤独地走的，谁也没有告诉，以至于过了好几天朋友们才发现他。雪涛用死写了一首最美的诗，因为这首诗，他注定是一位英雄的诗人。这是一首用生命写就的最壮丽的诗歌，凝聚了雪涛所有的心血、勇气和毅力，这首诗歌让他所有的诗歌包括《雪山红日》逊色。热爱诗歌的人很多，写诗的人也不少，但如果用宝贵的生命来换一首诗，估计很少有人去做，因为这不仅仅需要凤凰涅槃的勇气，而且需要大智若愚的智慧。其实，不仅仅是人，地球上的每个生命都在默默地用生命写一首能让所有诗歌黯然失色的诗歌，没有读者，没有惊人的语句，但只要你去观察、你去体味，你就能感受到它的美。如果不是诗歌，雪涛也许是一个平凡的人，父亲的儿子、女儿的爸爸、孙子的爷爷，他甚至可以在贵州那片富饶的土地上渡过幸福的一生。但就是因为诗歌，退伍后雪涛留在了雪域高原，我知道这是他在用西藏洗涤自己的灵魂，在用生活的磨难给诗歌力量。他一直想写最好的诗歌，所以生活就给了他无穷的磨难、痛苦和孤独，他用这些滋养了诗歌，诗歌也觉得他可怜，所以给了他死的力量。我知道，死是一种激情，雪涛一直充满了激情。死也是一种发现，雪涛一定发现了什么秘密，但是他不想告诉我们。这是慷慨赴死，也许他死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作为诗人雪涛的死无可厚非，他有责任和义务去这样做，谁不想写一首能传唱百年的好诗呢？但作为儿子和父亲，雪涛的死是一种悲哀，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自私、不负责任。年迈的父亲、年幼的女儿又如何能理解雪涛的死啊？没有钱，日子可以过得苦点，外面太苦，可以回家，但是你又怎么能丢下老人和孩子不管呢？老人的养老费怎么办，孩子的学费怎么办？雪涛一定也想过这些问题，为了这些他彻夜难眠，以泪洗面，但是为了他挚爱的诗歌，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雪涛这首诗中注定有几个我们无法理解、看不懂的字，但并不妨碍这是一首凄美的诗。
我想起了王家岭矿难中守望的兄弟，他们一定坚信有人来就他们，所以他们互相鼓励，大部分活了下来。这说明人活着需要精神和动力。雪涛肯定是丧失了这种精神和活下去的动力，他觉得没有人能拯救自己，觉得太累了，已经没有挣扎的力量，觉得活着只有痛苦没有幸福，甚至觉得牵挂也是一种痛苦，所以选择了死。
人需要信仰，但人更需要生存。作为社会一份子的人活着就必须承担责任和义务，诗人更应该这样。雪涛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在最后那一刻，他更糊涂，死亡并不是美丽的童话，也不会有那么潇洒自如，死亡更痛苦，只是他后来感觉不到罢了，我现在都隐约能听到他的喉骨被身体重量拉碎的声音，他的父母、亲人和朋友比我觉得更痛。
我有时候觉得，雪涛不应该太把自己当诗人。自从他决心作一个纯粹诗人那一天起，他的死就是一种必然，这似乎是一种宿命，顾城、海子、昌耀——我可以一直列下去，但是我不想列，因为这样的悲剧不应该一而再的发生。
今天，拉萨的朋友要给他开一个追思会，我就用这篇文章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这位有缘相识、相知，却无缘相见的诗兄交流，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听到他的回音了。
如果还有选择的机会，我知道雪涛还会做同样的选择。但是作为未曾谋面的诗弟，我多么希望除了诗人，他还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和慈祥的父亲，依然在高原明媚的阳光下忙碌而又幸福地活着。
陈雪涛（1973-2010），笔名荒流，1990年10月投笔从戎服役于西藏军区部队，1993年12月退伍，先后被聘用在拉萨市副食品公司、西藏寰亚贸易有限公司、西藏人民广播电台广告中心、拉萨市文联《拉萨河》杂志社、《援藏会刊》杂志社等部门工作。自幼受家庭环境的熏陶，近二十年来持之以恒加强自身学习，坚持文学创作。1995年12月结业于鲁迅文学院作家班；1999年7月毕业于毛泽东文学院作家班；2003年10月在中国国情研究会教育培训中心、中国社会经济决策咨询中心通过中国注册策划师资格认证考试；2006年7月在人事部全国人才流动中心通过高级商务策划师资质认证考试。有近百篇文章散见于各类杂志和各种丛书，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西藏作家协会会员、拉萨市作家协会会员、《拉萨河》杂志社副主编、《援藏会刊》杂志社主编助理，入编《中国诗人大辞典》
2005年由陈雪涛与青年诗人吕雄文联袂创作长篇政治抒情诗《雪山红日》向西藏自治区成立40周年献礼，在区内外产生强烈反响；2006年策划并组织实施了由西藏人民广播电台、拉萨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共同主办的“纪念建党85周年暨青藏铁路通车典礼西藏当代中青年书法家作品邀请展”(活动经费全部由企业赞助)。2006年10月全国策划创意代表大会暨第三届中国财富精英论坛专家评审团，根据他的努力和创意策划方面取得的成绩综合评定授予他“中国100位创意品牌人物”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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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4-24 15:1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