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怪的

方悄

     据多家网媒载，公元2013年5月22日凌晨4点左右，厦门一年轻女子在湖滨南路某酒店门口只穿高跟鞋上演全裸走秀，神态自若的做出各种性感姿势，让众多男女看客尽情围观，尽情拍照，时间约一个小时，酒店保安劝其将衣服穿上遭拒绝，据说警察赶到制止，这女子说“我身上的东西，我愿意给他们看，你们管不着”，仿佛理直气壮似的。据事后警察询问检验，该女子精神正常，也没被人下毒。
     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一个女性教师朋友，请她从女性角度分析一下这走秀女的动机，她说“不知道，总之是怪怪的”，还幽默地补充一句“也许是为了节约布料吧”，我说，“如此说来这走秀女倒成了响应中央厉行节约八项措施的楷模了。”
     我很喜欢这女性朋友“怪怪的”三个字的评论，这可以移作为对当下的总评。当今怪事，花样繁多，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总括的一句话是“明明是人偏要装作鬼，明明是鬼却偏要装作人”。我觉得其中有三怪是影响重大的。
     一怪是看客的传统源远流长。诚然那女子愿意给别人看，可那么清晨八早的，何以就有那么多的男女看客，就那么的对那“三点”着迷？仿佛女看客自己身上没有生长这玩意，男看客从没见过女人身上的那玩意似的。鲁迅对看客是挺讨厌的，在《阿Q正传》里怒斥看客为吃人的狼，当阿Q押往刑场枪杀时，“阿Q于是再看那些喝采的人们。……而这回他又看见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可怕的眼睛了，又钝又锋利，不但已经咀嚼了他的话，并且还要咀嚼他皮肉以外的东西，永是不近不远的跟他走。”早在日本读书期间，因为看见一群中国看客围观日本人杀中国同胞，而愤然弃医从文，从事国民性的改造，“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鲁迅的努力最终如元好问所感叹的那样“可怜无补费精神”！
     对看客挺讨厌的还有施耐庵，与对女人偷人的讨厌程度相当，认为都该杀。在他的《水浒》里，凡偷了人的女人都被杀死，遭到了后世许多有识者的指责，送他一顶“憎女家”的帽子。而多次写看客被砍杀却得到了不少人的谅解，如在第四十回中写李逵砍杀看客简直到了兴高采烈的地步，“只见那人丛里那个黑大汉，抡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来……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推倒倾翻的，不计其数……这黑大汉直杀到江边来，身上血溅满身，兀自在江边杀人……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二怪是官场文化长命无绝衰。二百五十年前的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门子与贾雨村之口，说了一段极为出彩的对话，“门子道：‘如今凡作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所以叫做护官符。’……雨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正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枉法，是实不忍为的。’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自是正理，但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说的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说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话，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真正要做一个依法办事的好官太难了！一百五十年的文康，在《儿女英雄传》中也有好官难做的感慨。“我（安学海）第一怕的是知县，不拿出天良来作，我心里过不去；拿出天良来作，世路上行不去——那一条路儿可断断走不得！” “那师爷道：承东家不弃，请晚生在这衙门帮办公事，可不敢不倾心吐胆的奉告：我们这些河工衙门，这‘据实’两个字是用不着、行不去的哪。……况且京中各当道大老，合本省的层层上司，以至同寅相好，都要应酬得到，尤其不容易。……只这内而门印、跟班，以至厨子、火夫，外而六房、三班，以至散役，那一个不是指望着开个口子，弄些工程吃饭的？此犹其小焉者也。再加一个工程出来，府里要费，道里要费，到了院费，更是个大宗。这之后，委员勘工要费，收工要费，以至将来的科费、部费，层层面面，那里不要若干的钱？东家是位高明不过的，请想想，可是‘据实’两个字行得去的？”真正要做一个实事求是的官太难了！读着这些老话，是这么新鲜，好像身边朋友在闲聊身边之事。
     三怪是一味“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老子》）。住要住豪宅，吃要吃豪宴，行要坐名车，穿要穿名牌，身体是天天要锻炼、月月要美容、年年要检查，人人都想再活五百年。可据201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项调查显示，全世界每年阅读书籍排名第一的是犹太人，人均64本， 13亿中国人，扣除教科书，人均一本都不到。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两千多年前的屈原追求的是内外兼修，现在的人却是外部修饰到达丧失理性的程度，内心却暗淡无光，对他人和公共事务极其冷漠，无几人忧虑反思，无几人知惭愧。
     《诗经·大雅·文王》中有一句“周邦虽旧，其命维新”，可以新得慢一点的，如女人暴露身体的程度等，是这样的新，新得比火箭还快。应该新得快一点的如人民可以用选票决定官员去留等根本大计方面，新得是这样的慢，比乌龟还慢。
     面对如此怪局，我们看见的治理之道却是容与堂《水浒传》引首词说的三种状况——“讶求鱼缘木（方法适当），拟穷猿择木（是非不明），恐伤弓远之曲木（神经过敏）。”
     面对如此怪局，俺这小知识人无力回天，只能把容与堂《水浒传》第三十八回的开场诗作为自己的行事指针——“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世味薄方好，人情淡最长。”
     如此不厌其烦的引用《水浒传》，是不是很喜欢呢？是的，很喜欢，远远超过《红楼梦》，我不相信贾宝玉是反封建的，他只是个“想老太夫人，夫人辈自然钟爱极矣”的宠坏了的虚有其表的美男子，只是个“所赖天恩祖德”的官二代、富二代，在“锦衣纨袴之时，饫甘餍肥之日”，啥事也不干，只想把天下所有美女弄到自己的身边，与她们乐呵乐呵。而《水浒传》倒是有一些反抗性的，至少是反贪官的，诚如周作人在“《水浒传》”一文中所说，“中国过去政治不良，贪官污吏与土豪劣绅占据全面的社会，人民无法生活，只好铤而走险，不但消极的避难，还可以积极的复仇，一般有心无力的听听也觉得痛快。”施耐庵是“有心无力的”，写文章的人几乎都是“有心无力的”！但文人的著作并不是一点无用的，比如四大名著又有了新解——

地方政府演《三国》

官员背后有《红楼》

无路百姓上《水浒》

富贵二代全《西游》

何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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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悄

何小燕 发表于 2013-6-5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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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燕子，预祝端午快乐！

汤晓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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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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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悄

耿悄悄 发表于 2013-6-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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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祝暑安！

郑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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