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祖母的笑容

薄笨车客

祖母的笑容<p>“省略号在迟疑/闪电爬满青苔/……/我的安静像一个休止符/透着凛冽的硬度”——这是我早年写的一首诗歌的零散片段，这让我回到当时醉酒一般的身体状况，那是一个虔敬得有点神经质、多少显得稚嫩的春天。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经验：有时我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刚过某个拐角，倏的一下就置身在过去岁月的某个场景里。身边的电线杆配合着银灰的天空、沙灰剥落的墙面、鼻腔里毛细血管快要管不住的血腥味，散发出黑色的沥青味道，好象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我的前脚踏了进去，后脚跟还未抬那种景况便没了，这使我的步子踉跄恍惚不已。同样，我用那首可笑的诗歌作为开篇是由于它引发了我对《祖母的笑容》的写作，不过，这也是一篇老掉牙的旧作。<p>它们好象早就存在在哪儿，我的写作只不过是一次心怀不轨的叩访。说明朗一点吧：我想获得艳遇或嗅到能引起我性欲的一种香味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阿门！请原谅我格调不高的一次又一次的脑淫，没办法，这完全应该归咎于我的说不清也数不清的冲动们。在这些冲动中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无辜，我就像一滴挂不住的水，很快便将濡湿在类似棉麻纤维组成的织物上。对了，我前半生的形态正是这模糊的潮印渍，需要与冲动迅疾沿着纤维的四壁四处扩散，就像逃学威龙，然后越来越淡直止最终完蛋。现在，我得赶紧在我还处于湿辘辘粘糊糊的时辰把这篇我很不满意的谢了顶的作文敲打出来，谁叫我上中学时不经常交作文簿呢！<p>出于好奇，我老是向父亲打探我祖母的姓名，楞是把我壮年的父亲问瘪了牙。一开始只晓得祖母名字的发音，现在我长进了能写完她的名字：殷金珠。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名字。一个在1889年的某一天墨迹未干的命名。<p>当我在此涂写祖母的姓名时，它仿佛是一块业已被拆除的古城砖，似乎很偶然地，为一束跑调般的心情所拂拭。这必然使我对某处存在已久的建筑——一片无声无息的、永远在建中的有机关联——陷入放大镜下的想象。这种想象的图景，经常由于对焦距和角度的忽略或懒散而产生严重的套色不准。<p>诚如语言的书写取材于它更为广袤的发音。对祖母名字的呼喊就像一条河流的粼粼波光，明灭在晚清生活断流的远景里。抖动着“jin~~~~~zhu~~~~~~~~”之音的风越来越干瘪地吹皱成我的“nai~~~~~~nai~~~~~~~~~~”。我在此刻呼唤祖母，必须遭到写作的放逐才能得以启程。一个自身背叛者的角色通过心灵契约的形式，将以我的名义远离——远离那些在老城厢的墙面上肆无忌惮着的“拆”字。<p>在生命中最迟暮的日子，在一个万物渐隐的黄昏，祖母的三寸金莲毫无先兆地炫耀在我的面前。那历经两个世纪不见天日的肉体的灼亮，像一朵受伤的火焰溅入一个幼儿的瞳孔。一股莫名的惊诧以琴键律动的速率飞掠过我的睫毛尾梢。在我的稚嫩之畔，祖母的笑灿烂涟涟！我目睹属于我的笑容绽放在衰败的面庞上。我刹时凝固不动成祖母梳妆时的镜面，泛出光绪年间的粼粼波光。一阵地球自转般的晕旋迫使我逃开了。忘却了……<p>而祖母的笑就像一根弹力绳，盘绕着如船缆，预设在日后漂泊不定的甲板上。它悄无声息的气质完全得益于与某条杂草丛生处的爬行动物厮磨得过久，并缠勒住不停扭动的脚踝致使方向不明行踪飘忽不定，在欲望喧嚣的暴力下不动声色，任我行。任我遗忘。我知道在数序的无穷排列、无限组合的快感膨胀里，潜伏着运算法则的惊堂木。<p>渐渐地，那根深勒入皮肉里的弹力绳逾越了它自然的长度。在大地上行走变得如耕种一样滞重，双向撕扯的力度让一些肤浅的伤口失去了疼痛的依据。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不得不倚重我的破自行车，依据向死亡借词的惯例我管它叫并且口是心非地叫它“我亲爱的薄笨车”。我发觉我越来越讨厌，我天天骑它日日使用它它给了我这么大生活的便利，我还对它表里不一耍两面派、甚至想有朝一日它能被人偷去好名正言顺地买一辆更豪华的。更糟糕的是我变得越来越罗嗦越来越老了，所以我的好多写作就这样不了了之。你无法想象像我这样的一个准糟老头子会顾影自怜起来，这不是赵本山演着林黛玉吗？不过你牙酸归牙酸，我此刻还真的听到了我生命的步调响起了黄昏中漫步的橐音。这种檐下滴水的声音使我们混迹于人世的身影幽幽泄漏出审美观照时的檀香，缭绕、徘徊在家园的窗棂下。那根弹力绳被抻延到极限时刻来临时的场景，一直被我频频地排演着。魔幻的灯光，诡异的变奏使我的台词漂满蒙汗药般的温馨、甜蜜以及向往等美好情愫。但不可选择的是，一切的我终将被揪成一团讣告弹回到祖母身边——那一小抔停泊在精致骨灰盒里的尘土。<p>祖母还原成物质、捧在我手中的回乡仪式，使我的四肢躯干不耐烦地酸胀起来，我仿佛成了一朵由酸性体液泛起的简单的浪花，迫不及待地在前一朵浪花消弭之际无知无畏地汩涌出来，我当时就不干了扔下骨灰盒就逃走。我以反抗的方式往祖母的方向接近或告别了祖母，我的幼儿时期渐行渐远，如风中第一批毕业的落叶。<p>这种结束并不意味着了断。它是世俗的墓碑也是无聊的路标。是祖母休憩的静园也是我打尖上路的石墩。在这里，青草的海洋的手在曲终人散的人世广场起伏，在无名的坟茔的波涛之上连绵。漫过池塘、漫过山冈。那安静而无垠的弧形，衬得时代的某些声音像唿哨一样轻佻。<p>祖母的笑容古怪至极。那多褶的面容竟敨开花的重瓣趁着记忆的明灭步点闪烁其辞，一跳一跳地将我引入鸻鸟盘桓的水域。当我独自一人，我的思考总在磨蹭着什么，黑咕隆咚的辨不清方位，意义的车轮坍陷在泥泞般含混不清的口齿里，夹杂着加速度的梦呓和避免语词无节制地越轨于现实的刹车声。我常常不是张口说话而是哼哧不停，这种状况是否预示着我的前世今生就是一头总在咀嚼着草料、打着磨盘的驴呢。我的言说在此羁绊。<p>有关祖母笑容的言词紧挽着我的臂膀，热恋中的肩头传导着时间之肤的袭袭温润。好了，神要给我套上辔头啦，真的不要嗔怪我发贴太少。<br>

白开水

读。<br>此时，发觉自己记忆里仍铭刻童年时外婆清晰的身影。

薄笨车客

谢谢阅读！这个坛子办得像家一样，还能直接对话，问好！

白开水

下面引用由薄笨车客在 2005/01/26 01:00pm 发表的内容：<br>谢谢阅读！这个坛子办得像家一样，还能直接对话，问好！<br>

<p>能够有此感受，我们很欣慰，也希望您能常来坐坐！

雾里看桥

下面引用由薄笨车客在 2005/01/26 0100pm 发表的内容：<br>谢谢阅读！这个坛子办得像家一样，还能直接对话，问好！<br>

<br> [em02] 那就常回家看看！！ [em02]:

薄笨车客

谢过楼上二位朋友的热情好客！！

普路托

拜读了

翩翩燕

写得很好,有些另类,欢迎常来

挽秋

我至今也不知道奶奶的名字，遗憾啊。。。。。。。。

薄笨车客

普路托、翩翩燕、挽秋三位好呀！年关前敬你们一杯！<br>祝这个坛子的朋友们鸡年喝醉、读醉、写醉！！！<br>白沙姐，老弟在这儿给您拜个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