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微信扫码登录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384|回复: 5

[转帖]江南渣子作品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5-3-3 18:14: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贴子最后由白沙在 2005/03/07 07:17pm 第 1 次编辑]<br><br>收藏时光<p>盛 慧<p><br>南方,有着棉花糖一样柔软的方言。<br>陈年的酒酿,散发出霉迹的气味。<br>一片树叶落下来,<br>南方的夜晚从水底缓缓上升。<br>黄昏只不过是一只被吃剩的桔子。<p>------《吃剩的桔子》<p>1、<p>小镇的夏天年年如此,榆钱花一般纯白的阳光,将墙根的苔藓都晒干了,树叶上布满厚厚的尘土,有的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在低头认罪,有的因为胆小,卷起了手指……在阳光下呆久了,头会有点犯晕,常常出现幻觉:有时候,我觉得那座水泥的堰头大桥,会像冰棒一样融化。有时候,我觉得每一个行人的屁股上都在冒烟。有时候我觉得,堆积在一起的花皮西瓜,像一个又一个新鲜的头颅……街道上充满着腐烂的西瓜的味道。不远处,有一个乞讨者在啃着西瓜皮,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他的脸像是从灰堆里刨出的烤焦的红薯。拖拉机经过时,带来黑烟,尘土弥漫,片刻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小镇的寂静,是一种荒凉。在我看来,除了乞讨者,没有人会光顾这个荒凉的小镇。<br>过了堰头大桥,房子变得稀松起来。房子刷的白白的,看起来像穿着白衬衫的乡干部。街道的最东面是汽车站,坡地上,一间孤零零的白色平房,被山间带着植物气息的热风吹着,像一只白色的汽球。它的内部,水泥的长条座位被磨损地光滑,冰凉,有一个等车的人在沉睡,他脚上沾着草屑和泥土。他错过了汽车的时间。车站东面,是漫无边际的庄稼。再过去,是水泥厂巨大的烟囱。再过去,就是屏风一般的青色山峦了。<br>漫长的暑假还在继续,我是小镇上的流浪汉。有一次,我赤着脚漫无目地走着,脚步习惯性地带我回到了学校,看门的老头回到了女儿家,我们都叫他“矮生果”,因为他个子很矮,头又出奇地大,看上去就像生果(花生)一般。他教我们体育,他给我们做倒立的示范时,调皮的同学会偷偷地摸一下他的脚。他依然笑嘻嘻的,我们从来没有见他生过气。学校里没有一个人。太阳把地都晒裂了。操场上杂草疯长,没过了我的脑袋,前行时,听到了前面的响动。我一惊,以为是蛇,却看到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带着三只小兔子,它们顾不上多看一眼,耷拉的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脑袋成了一把胖乎乎的剪刀。接着是拚了命的狂奔,它们的大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顺手捡了根棍子,哼着歌,穿过草丛,来到我们的教室前。门是开着的,我推开,黑板上的字还没有擦去------“秋天来了,树叶黄了”。地上还有一些粉笔头,我捡起来,像语文老师那样咳嗽了一下,踮着脚,想在黑板上写点什么,但我却不知道写些什么,只好随便画了几个圈圈。桌椅上己经蒙起了灰尘,我来到靠北墙第三排的那个位置,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坐下来。那是班上最漂亮的那个女孩的位置,我似乎闻到清甜的芳香,我似乎看到了她的样子,走路的时候,马尾辫一跳一跳地。我知道,我们班上的每个男生都偷偷喜欢着她,其中,有一个同学的表白特别有意思。他说,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我们班上个子那个最高,也最爱捣蛋的同学便说,让你喝她的尿,你喝吗?他的脸憋得通红,咬了咬牙说,可以。我们便大笑着散开了。在她抽屉的角落里,我找到一本牛皮纸封面的练习本,一枝红蓝条子的铅笔,一个蘑菇形的卷刀,还有一张邮票。这在当时是最普通的一种邮票,面值8分,上面的图案是蓝灰色的长城。我紧紧攥着这张邮票,走出了教室。那个时候,我没想到,我的集邮史为这样开始,我只是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图案而己。走在路上,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人抛弃在路边的废轮胎。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只剩下这空空荡荡的八月的校园……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p>2<p>下午空旷。街道依然在燃烧,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有一个老头背着长篮子,从小酒馆里出来,他浑身充满着酒气,额头上贴着一块橡皮膏药,那是上次喝醉后,摔下来的遗迹。他走路的时候,眼睛一会儿闭着,一会儿睁开,走了一会儿,他再也走不动了,腿开始发软,像两根橡皮筋。他在阴凉的台阶上坐来,将头塞在篮子里,然后,两脚一伸,睡起觉来。大人们总是在午睡,在后来的诗歌中我写道:“行者在青草之上 / 死者在青草之下 / 睡眠是一扇门”。孩子们总是不安份的,那天,我穿着白色的衬衣和军绿色的短裤。短裤是母亲改装的,它原先是一条长裤,那是哥哥穿不了,才给我穿的。总之,那一天,我的样子,松松垮垮地,很有些滑稽。孩子们都在河里游泳,我这样说,并不是说我不是孩子,只是,我不会游泳。我坐在河埠上,两只脚,伸在水里,不停地击着水花。发烫的水面,晃得我眼花。我本来是可以和他们一样学会游泳的,但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点意外而己,那是在我四岁的时候,也是一个夏天,我去河边洗西瓜,那一年发大水,水己经快淹到岸上了,我去洗西瓜的时候,脚底一滑,西瓜从我手里跑掉了,为了拯救那只西瓜,我差点没有再从水里站起来,幸好,哥哥及时发现了我。从那以后,大人们就不准我到河里去了。<br>在后来的梦中,我经常会出现一个场景。我抱着一本米黄色的集邮册,里面塞满了花花绿绿的邮票,脸上洋溢着财主一般富有、圆润的表情。当然,集邮史不是我的,是谈二头的。我只是替他保管而己。在梦里,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晚上,河边的石头上,一条遗落的小鱼被晒成了鱼干。大人们都到河边来挑水,准备烧水洗澡,我也该回家了,可是,我发现,谈二头一直没有上来。河面上格外平静。我也不顾他的死活,拿着集邮册回家了。回到家,打开集邮册,里面却一张邮票也没有了。<br>如果说,教室里的那张邮票激起了我的兴趣,那么谈二头则起了更重要的作用。在我们镇上,只要说到谈二头,大家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个不停。他的父亲是个海员,经常可以出国。在我们那个年代,出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谈二头有一个海员父亲,那简直是无法形容的光荣。有一个老人说,她晚上看见谈二头在街上走的时候,额角上方飘着一盏油灯。对此,我深信不疑。他们家住在北街头,房子虽然漆黑、狭窄,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家有镇上第一台彩电,那还是从日本进口的,但是对我来说印象最深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两个。一个是谈二头的台灯,那个样式是一朵牵牛花,另一个是他们厨房里发出的死煤球的气味,每一次去他们家,我都要深深地吸上几口,我觉得那种气味是我们家闻不到的,属于有钱人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连他穿的衣服,都让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清香,还有写着”杏花村”的铁皮罐里面的葱油苏打饼干,还有那辆紫锈锈的凤凰牌自行车,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心生羡慕。<p>3<p>我们家有一口朱色的大橱,抽屉里放着我们家所有的信件。我便把上面的邮票一张张剪下来,夹在我的书里。很快,我就不满足了,我在村子窜来窜去,挨家挨户地找着,每碰到一个人,我都要问,你们家有邮票吗?东村的张阿姆们总是不厌其烦。她把我领到卧室里,从一只落了漆的木匣子翻出一叠信件,我的指头会因为激动而显得慌乱。看着我的邮票一天多起来,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将它枕在枕头底下,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要看上一眼,害怕他们会长了翅膀飞走。<br>我记得那时家是很穷,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拿过零花钱,不过,我也有办法,在我没有钱的时候,我会顺着河滩走,边走边捡着东西,连一根铜丝,几块锈铁,一只啤酒瓶,都不会放过,我拿着它们到废品站去卖。我记得,收获最多的一次,我捡了一只喂鸭食的铝盆,卖了一块多钱,我去供销社买了一支心仪己久的鲜红色的自动铅笔,一包细铅芯。最糟糕的一次,我只捡到了几根焊条头子,仅卖了三分钱,我便在路边买了几颗花花绿绿的圆形糖。在喜欢邮票之后,一有空,我就会去翻垃圾箱,我光临最多的是乡政府的垃圾堆,我至今仍然可以闻到那股腐烂的臭味,但不但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介意,我用一根棒子在中间翻着,偶尔,我总会找到一两张从未见过的邮票。不过,意外也总是会生。我记得是一个中午,我去上学时,转到了垃圾堆里,天下小雨,雨使头发耷拉在脑袋上面,或许还拖着鼻涕,特别像《三毛流浪记》中的三毛。正在我专心搜索的时候,看到从乡政府家属区出来一个女同学,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我想跑己经来不及了,我羞愧难当,脸上痒酥酥的,感觉被一张砂纸打磨的通红通红。我只好像流浪狗一样在垃圾堆的角落里蜷缩起来,还好,她并没有看到我。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去垃圾堆翻邮票了。<p>4<p>随着邮票的数量越来越多,我也想和谈二头一样有一本自己的集邮册,在我看来,没有集邮册,就算不上是集邮。恰好,我的一个同学周瘪嘴有一本多余的集邮册,我便想了很多办法跟他套近乎,讨好他,最后以每天一分钱的租金将它租下来,不过,他只肯答应租给我一个月时间。当我把邮票塞到里面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好景不长,不知怎么搞的,我拿去还他的那天,集邮册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明明记得是放在书包里,可怎么找都找不到,这可把我急坏了。那种感觉就像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觉得世界末日经常会到来。他急了,要到班主任那里去告我。我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他,答应赔他一个新的。寒假开始了,发成绩单的那天,我没敢去学校,假装病了,让别人帮我带。很快,就要过年了,大年初三那天,他竟然来我家找我。看到他的时候,我说,我完蛋了。我的裤兜里有一把削铅笔的小刀,我紧紧地握着,那个时候,我连杀人灭口都想到了。他说,如果我再不还的话,就要告诉我爸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胆子很小,要是这事让我爸知道,非要把我的屁股打成肉酱。我说尽了好话,他才答应放我一马。可是,我实在没有钱,即使有钱,在我们供销社也没有卖。在最沮丧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堂姐,她在无锡工作。抱着一丝希望,我写信给姐姐,要两本集邮册。这是我写的第一封信,我知道,信写好后要投到邮局门口的果绿色邮筒里。在很久以前,我曾在一张纸上写着骂人的话,放到邮筒的里面,我以为,那样,邮局的人,就会送到我讨厌的那个同学手里。后来,才知道,写信要有一个信封,还要贴邮票。我在信上说,这个事,千万别让我爸爸妈妈知道,另外,我要两本,为什么要两本,暂时先保密,以后我再告诉她。现在想来,这封信,一定写的很有趣。不过,我没有其他办法。将这信投进去之后,我开始后悔了,我的心里很矛盾,我希望堂姐收不到这封信,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堂姐很快就给我写了信。当班主任叫我去拿信的时候,我一下子觉得解脱了。我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这样,我有了一本新的集邮册。正当我要还集邮册的时候,没想到我的那个同学转学了。<p>5<p>后来想起来,去谈二头家的感觉几乎类似于朝圣,起初对于集邮,只是玩玩而己,但是不知不觉中情况发生了改变,我发现它己成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得到一张邮票,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br>那个下午,我又来到了谈二头家。那会,他戴着一顶红色的旅行帽,正准备出门。他问我跟不跟他一起去捉蟹,我迟疑了一下。他说,只要你去,我送一张邮票给你。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又叫了几个人,选择了屋溪河的一条小支流,逆流而上。谈二头从一个同学家借了一条小船,我们一共有五个人,上了船。我们高兴地唱起了歌,但很快便发现,船漏水了,水泡在脚底汩汩地冒着。没办法,我们只好下了船,牵着船,沿着河滩往前走。看得出,很少有人到这里来,树枝长得恣意而疯狂,藤蔓缠绕。树枝上还有蜂巢,蜜蜂在我们头顶盘旋,发出警告的声音。看到它们,我们只好挽起裤角,涉水前行。螃蟹居住在河边的洞穴里,所以,每看到一个洞穴,我们都不会放过,但是,有时候,也会有意外,有些洞里螃蟹迁走了,蛇搬了进来,所以,没有人愿意用手去掏。螃蟹的洞穴,一般来说,有两个,一个是前洞,一个是后洞,后洞一般比较隐秘,藏在草丛里。所以,为了防止它逃跑,我们不仅要找到前洞,还要找到后洞,然后,我们往里面灌混浊的泥浆水,然后用树枝不停地捣。要不了多久,螃蟹投降了,先探出眼睛看了看,然后迅速地从洞穴里跑出来,我们用一只手将它按住,它会挥舞着大爪子,作为反抗,一边反抗,一边吐出泡沫,像一个不断咒骂的泼妇。如果不按住它的话,它会跑回洞穴,任你怎么捣,它都不会出来。抓住一只螃蟹,我们便将它扔到船舱里。<br>时间又到了傍晚,从乡政府下班的人,骑着自行车回家了,我们才上了岸,我发现自己浑身都沾着泥浆。我们来到谈二头的那个同学家,开始洗螃蟹。将它们放到调好的面里,面盆里的螃蟹绝望地挣扎着,如同陷在沼泽里,如果低下头,还可以听到他们的咒骂声。铁锅里的油,开始沸腾了,用勺子将其面舀进去,不一会儿,空气里便有了金黄的芳香。我们顾不上烫嘴,便吃了起来,味道鲜美,咬到螃蟹的脚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吃完了,便抹了抹嘴,准备回家。<br>谈二头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说,你不是说要给我邮票的吗?谈二头说,我让你吃了螃蟹,还要给你邮票吗?我说,你答应了的。他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说完,就不理我了。我们就打了起来,我夹住他的头,但很快便被他反扑了,他一拳打在了我的鼻子上,血流了出来。我捂住鼻子,与此同时眼睛一酸,眼泪就滚落下来。谈二头惊慌失措,只好把邮票乖乖地给了我。<p><br>6<p>六年级的时候,我有了一个新同学,他的父亲是服装厂的供销员,他的母亲是上海人,所以,他身上有一股上海人的气味,具体是什么气味我说不上来,有点像奶油糖的气味吧,反正,他穿的衣服跟我们都不一样,光鲜,干净,还散发出一种柔软的清香。他母亲是个美人胚子,关于她,小镇上有很多流言。据说她是个非常严厉的人,我的那个同学,如果不按时完成作业,她会将缝纫针穿进他的手指。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敢去他们家。后来,她回上海去了一趟,我来便窜到了他们家。<br>从外表看,他们家的房子跟其他人家没有多少区别,是一间灰鸽子般的楼房,推开门,就会闻到一种气味,干净的、芳香的味道。井就在厨房里,用一只木盆盖着。楼梯上有红漆,上楼的时候,要换鞋,上了楼,有一个景象让我惊讶,至今记忆犹新,在一张四仙桌上,排列着满桌子的青苹果。它们在微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苹果,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没有吃过一个完整的苹果,我们家吃苹果,从来都是一分为四,即使这样,我吃苹果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他们家的卧室里铺着绿色的地毯,天花板上是碎花的布,床很软,趴在上面,有说不出的舒坦。这个下午,带给我极大的震撼。以致于,在那个晚上,我梦见自己偷偷地来到了他们家,躺在地毯上,自由自在吃着苹果。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的邮票,比谈二头还多。那个时候,他喜欢一个女生,会写一些很肉麻的信,但自己又不好意思去送信,我便当起了邮差,每送一次,他都会给我一张邮票。<br>后来,我的姑妈去了一趟香港,回来的时候,住在我们家,她给了我一些港币。我的那个同学很想拥有这些港币,我便说,要拿邮票来换才行。交易开始了,很快,我的几个港币就没有了,但是我仍然不满足。我便趁姑妈不在的时候,翻开了她放在桌子上的红色钱包,翻出一把港币,继续和那个同学去交换。我的邮票积累地多起来了。但是,我却快乐不起来,我有一种深深的负罪感。<br>在集邮的过程中,会有很多意外的收获。比如,有一天,我在家里翻书的时候,便从里面飞出一张日本的邮票。那本书是从我南京的姑妈家拿来的,到底是谁把邮票放进去的,己经不得而知了。那张邮票是1968年的,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打着伞,那女人的脸,像浸过水的豆瓣一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成了我的“镇宅之宝”。我的同学曾经想拿二十张邮票来换,都被我拒绝了。还有一次,是我们同村的一个人,比我大了许多,他听说我在集邮,便说要把集的邮票送给我。在他的抽那屉里,他翻出了一些邮票,年代久远,主要是60年代和70年代的,最早的是1954年,面值3400元。他的邮票,都粘在一个本子上。拿着这些邮票,我好几天都没睡好。<p><br>7<p>街道上的房子,除了进一步的衰败以外,便没有其他变化,变化的是它的主人。我记得那里最初是补鞋的地方,后来成了唐医生的诊所,再后来成了我叔叔的诊所,有一个上午,我趁叔叔不在,将一只将在棕色玻璃瓶里的淡绿色甜药丸全部吞下去了,我的头开始昏起来,躺在木条凳上,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己经黑了。再后来,那里成了康乐球室,再后来,又成了录像厅。<br>那是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天,我从家里出来,跟朋友约好去看录像。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为了炫耀吧,我带上了集邮史。也许是剧情太无聊,加之屋子里的温度很暖和,我很快就睡着了。散场的时候,我不敢回家,住在朋友家。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集邮册不见了。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去录像厅。录像厅里己经打扫干净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问每个人都说没有看见,那些邮票莫名其妙地丢失了,不知道被谁捡走了,我极度沮丧,心里瞬间结起了冰。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集邮的那份兴致了。我知道自己丢失的,其实是一段时光。<br>此刻,时间过了十几年了,我不知道我的那些邮票此刻躺在哪一个抽屉里,我无比地想念它们。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们的生命,就是不断得到和失去心爱东西的过程。<p><br>8<p>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离开了小镇,每一次回去,都会有一些人再也无法见到。每一次在路途中见到那些荒凉、简陋、破败的小镇时,我的心便格外柔软、疼痛。我都会想起我那个不起眼的,被人遗忘的,让人心碎的灰暗小镇,想到那些如麻风病人的脸一般糜烂的墙壁,想到那些结着蜘蛛网的像瞎眼老人一般空洞的窗户,想到平原上的熏风,刮过小镇时,那些颤抖的瓦片……正如赫&#8226;米勒所说,“只有在这死亡遍布的地方,才会让我感觉到些许的温暖。”<p>本贴由江南渣子于2005年3月03日09:26:15在〖新散文—探索散文写作的多重可能〗发表.<p><br> 盛慧:在极端的背后<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br>作者: 李寂荡 (刘馨泉编选) <p><p> &nbsp; &nbsp;不少小说作家最初的写作是从诗歌开始的,但也仅仅作为开始。就像漫长的行程中经过的驿站。人们所记住的是他的小说,而不是他的诗歌。盛慧的情况有所不同,他的写作始于诗歌,没有止于诗歌,转向散文和小说也没有放弃诗歌。他在三种文体的写作上发挥相当均衡。当下小说日益成为文学接受的主流,小说写作也日益成为盛慧写作的主体。在他的作品中,诗与散文,散文与小说,有时界限是模糊的。一方面可以看出,他在文体上转换的轨迹,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其写作之初对经验的依赖和文化自觉的有限。<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 &nbsp; &nbsp;盛慧生长于南方的乡村。他说:“每一个在乡村长大的孩子都是一个诗人。”诗性的经验、诗性的心灵成就了他的诗歌,也使其叙事作品中充斥着浓郁的诗歌气息。他最初的诗歌具有强烈的抒情性,不乏青春期的幻梦和伤感,比比皆是乡村的意象和对乡村生活的书写,从中隐约可见海子逝去的身影。后来,他的诗歌明显转向当下日常生活和叙事,写得沉稳、简洁、冷静、有力。表现领域明显拓宽了,比如他在城市的境遇。但他的散文到目前为止,似乎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地对遥远童年和故乡的回忆。他的回忆和诉说是甜美而忧伤的,如南方的细雨绵绵无尽。南方的乡村是盛慧写作中最为重要的场域,在他的小说中,不少故事都发生在”白茫镇”这样一个南方小镇。尽管他写的是江南,却不是人们普遍印象的江南------阳光明媚、莺歌燕舞的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他呈现出的图景是晦暗的,抑郁的,即使有一缕阳光,阳光也是惨淡的。梅雨天似乎没完没了,到处都是潮湿的,并散发着腐败的气息。人物不苟言笑,表情漠然,有时像幽灵,有时像鬼魅。有时气氛凝滞、沉寂,有时阴森可怖,呈现出的安静是一种狰狞的安静,暴雨将至的安静。盛慧在现实生活中像一个“阳光少年”,开朗、乐观,作品却如此阴郁,令人诧异。<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 &nbsp; 不仅如此,在小说中,盛慧极容易 “走极端”,“走极端”是他小说明显的表征,当然也可理解为他进行叙事的显在策略。比如对少年暴力的表现(《不要逼我》),对残杀,谋害,自戕的表现(如《海盗船》、《我在你后面》、《你看你看欠揍的脸》、《没有人知道》等),对饥饿的表现(《水缸里的月亮》),对恐怖的表现(《月亮的花名册》)。而在所有的极端事件中,对“死亡”的讲述大约是最为普遍的,在上述列举的作品中,大都写到了人物(主要是主人公)的死亡,年轻的盛慧对“死亡”怎么如此津津乐道呢?“死亡”无疑是人生最大的问题,也是最为痛苦的问题,这是文学永远的主题,但在盛慧小说中,除了在《五月或者灰暗》有对“死亡”本身的表现,其他作品,与其说是以“死亡”为主题(对死亡的感受和沉思),倒不如说是设置“死亡”这样的极端情节来表现人物生存的艰难和悲哀,表现人性的阴暗或善良。如《五月或者灰暗》中的祖父为了维护人格的尊严,离家出走或自杀。《没有人知道》中,孙呆子为了得到一笔赔偿,而丧命轮下。《海盗船》中对亲生骨肉的残害。《水缸里的月亮》中,人性在本能面前的冲突,等等。<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 &nbsp; &nbsp;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中,人性是暧昧的,棱角模糊,只有到了极端的境遇,人性才会像礁石浮出水面,可能是非常的怜爱,可能是非常的邪恶。选择极端的事件,无疑可将对人性的表现发挥到极致,正如将一片黑色置于白色背景中所取得的效果一样,可使作品具有强劲的冲击力。但频频在作品中设置极端的情节,一方面会给人以雷同之感,另一方面也会使作家养成写作的惰性。<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br> &nbsp; &nbsp; 最后要说的是,盛慧很年轻,生于1978年,至今已在《山花》《上海文学》《十月》等发表小说,有散文入选《布老虎散文》,有诗歌入选多种年选,长篇小说《欢乐或疼》即将付梓。<br>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nbsp; <p>转自诗文化网<br>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5-3-4 23: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37 编辑

麻风病人的脸一般糜烂的墙壁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5-3-7 13: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37 编辑

我们看见了一段段发黄的时光在落下.很好.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5-3-7 18: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37 编辑

这里也可以转贴作品吗?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5-3-7 19: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37 编辑
下面引用由凯华2005/03/07 06:59pm 发表的内容:<br>这里也可以转贴作品吗?<br>
<br>可以的。注明“转贴”,用于欣赏。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05-3-15 09: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雨荷风 于 2015-10-8 05:37 编辑

学习了,感觉不错。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中诗网 ( 京ICP备:12024093号-1|京公网安备 11010502045403号 )

GMT+8, 2024-11-25 21:51 , Processed in 0.103073 second(s), 16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